伴随着荒原古域的暮色来临,周围寂静的枯黄落叶下,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无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阴冷,窃喜,贪婪,以挑选猎物的眼光悄悄窥视着燕回。 她神情自若,利刃出鞘,提在手中,快速移动中,剑刃割碎了一地草叶。 彻底跨出森林范围的时候,最后一丝阳光彻底隐没在山后。 天幕暗蓝苍茫,星子闪烁其间。 面前是一条起势和缓的山脉,山上植物葱茏,却已然不再是荒原古域内那些植株格外庞大的样子。 燕回叹了口气,敲了敲玉牌,恹恹道:“师尊,秘境外还有一条山脉,好高,不想翻上去。” 玉牌上的纹路亮了亮。 “不用翻越,”不久前还黏黏糊糊的人正常了一些,声音恢复了些许清润: “秘境内各域空间会发生挪移变动,最长五个时辰变动一次,你在荒原古域的三个多时辰内没有感知到空间挪移的变动,未来两个时辰内,必然会发生空间置换。” “在山脉和森林之间的空地上休整一下,等位置变换后再继续走吧。” 周围皆是平坦原野,燕回席地而坐,撩开衣摆,隔着靴筒捏了捏自己的小腿。 秘境空间实在太大,进来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 眼下终于能休息片刻,她得了空,话也变多了点。 “秘境自成一方天地,其中的四季轮回,日月星辰,十年百年前,会和现在的一样吗?” 燕回仰望漫天星辰,伸出掌心接住一寸泄落的星辉。 “不一样。” 玉牌中传来江辞的直言不讳:“我的不正经话题呢?” “……” 燕回屈起指节抵了抵唇角,敛眉吸气,语重心长的劝告: “纵欲伤身,我能理解师尊眷恋这种欢愉的心情,不过这几天太频繁了,我年轻,体质好,就怕您承受不住,在我回去之前,师尊还是好好修养一下吧。” 对面的人竟然真的接了她的话:“阿回说的对——所以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 不得不说,师尊是懂大转弯和前瞻性的。 燕回语塞,撑着脸道:“那什么,香香和甜甜,师尊自己亲口说的。” 另一边,早已穿好衣袍,端坐于桌案前的江道君提笔蘸墨,将书写在纸张上的几个字勾画掉。 他俊脸微红:“不行,太随意了,我当时意识不清,信口胡说不能当真。” 他望着面前自己写下的满满几页单双字,极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蕴含美好祝福的字词,想到什么,脸上的温和渐渐淡了下来。 孩子,江辞默然,他想要的哪里是孩子。 他想要的是这段单靠情感维系的、没有稳定保障关系中的绝对安全感。 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会比血脉羁绊更能让两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他想亲手建立起这份羁绊。 只是,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孩子后,她对他的关注会不会,因此分散呢。 人的情感复杂凌乱,能赠与人满足幸福的充实感,可又是一切焦躁痛苦的根源。 她就是他的情感。 江辞垂下眼帘,低声问:“……有了孩子后,阿回对我的喜欢会减少或消失吗?” 燕回捏了捏剑鞘,有些无奈。 “不会,我们之间的关系独一无二,师尊永远会是我坚定选择和奔赴的人。” “还有,”她斩钉截铁:“我们还是聊回不正经话题吧。” “好。” 江辞点头,修长的指节轻轻握合着手中的玉牌,微微吐息:“腰软,一个人怎么解决?” *** 有什么东西的足拨开草丛,将幽红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的身影。 好香的血肉。 它身上布满细小绒毛的肢节游过翠嫩的草叶,宛若清风拂动,窸窸窣窣。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能吃掉这份美味了。 它行动安静,宛若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会在目标无知无觉中悄然接近,然后扑上去,迅速将自己细长尖锐的口器刺入猎物脑髓。 往常吃到的都是些森林中甲壳坚硬的丑东西,如今遇到这样一个身体柔软,毫无防护措施的修士,当真是该慢慢品味一番的。 爬动间,它这么想到。 空气中的些微血腥味唤醒了它的意识,它触须交碰,挤入另一丛草稞中时,望见一地泥泞凌乱的尸块。 有绵软苍白的触手,有锋利鲜红的壳膜,还有碎裂的暗沉肢节。 属于各种各样的古域生物。 怔愣间,一只长靴毫不留情的踩上它的脑袋,将它湮入泥土之时,手起剑落。 绿色的血液喷溅。 燕回神色淡淡,踢开脚下死去的毒物,用过术法清洁一遍自己后,又拿出雪白的巾帕慢慢擦拭手指。 第……她数了数,第五十三个。 这么频繁的前仆后继,真打扰兴致。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夜色下,不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模糊。 空间置换开始了。 燕回推剑入鞘,她立在原地,目光停留在逐渐消失的山峦上,手中却不知何时捻了枚甘梨方糖,放在唇边轻轻的噙了一下,发出一点黏软的水声。 玉牌中的呼吸声猝然收紧,有些轻颤。 燕回低头看了玉牌一眼,提醒道:“放松一些,师尊,太僵硬的话会不舒服的,相思本就是分开时候所用,这次我小心点,不会割伤你的。” 面前山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蓝静谧的海域。 月色下,水波浮动光亮,宛若洒落的银箔。 她抬步朝海面的方向走去,张开口,将糖块推入口中。 舌尖包裹住甘甜,舔抵之间,玉牌中的呼吸声乱成一片。 “别,别再让我听到你那种声音了,”江辞轻微的喘:“我,我……” 似乎被缠动到什么地方,他闷哼一声,嗓音破碎在唇边。 燕回停在海滩上,流动的潮水扑在她脚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摆。 她含着糖块,道:“如今空间置换成了一片海域,我要到的方向,大概是斜对面。” 玉牌中传来一声紧促的鼻息,紧接着响起一道闷重的撞击,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跌在柔软的实物上,引得玉牌都微微震动。 “……阿回松开。” 他微颤着低吟:“腰不软了,我错了,不撩拨你了,我,我为你引路,你先放开我。” 糖块在舌尖翻了翻,燕回瞳孔清润,微笑:“师尊忍忍,等我过了这片海域再说吧。”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上缠着几缕红线,轻轻一勾,便有相应的声音传来。 “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燕回远眺海心中耸立的孤岛,语气平淡:“我今晚应该让师尊体会一下下不了床的滋味。” 糖块在口中融化了小半,她抬起牙尖,慢慢咬碎,一点点的把糖渣舔在舌尖,吞咽下去。 她的神识确实和红丝相连,如今那些抑制不住的颤通过丝线传入她神识中,是种朦胧模糊的亲密。 缠在手指上的丝线传来濡湿的触感。 燕回抬起手看了看,拇指轻轻捻着那条湿润的丝线,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紧绷和僵硬。 “丝线被水浸湿了啊,”她垂眸,对着玉牌轻声细语: “是师尊哭了,还是——身体太想我了呢。” 那根丝线被她压在指腹下,一下一下碾磨着,在越发潮热的触觉中,玉牌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哽咽。 江辞陷在松软的被褥中,抬起手臂遮住眼角的绯红和水渍。 薄被下,红线拧合成尾指粗细的一股,缠过肩颈,勒至腰间,穿过膝弯。 游弋,收紧。 腰腹汗涔涔的皮肤上,分布着点点湿黏。 抬起的手臂也被红绳绕过来捆紧,三下两下束缚在床头。 他抿紧薄唇,脸上发烫,眼尾水痕不断,哑声嘴硬道:“都没有,没有哭,更没有想你。”
第101章 想念 ◎躺在那里等我回去◎ 沉眠一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 江辞灵台清明了许多。 想到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他轻吸一口气,抬起手指按了按眉心。 顾不上自己一条手臂还捆在床头, 江辞摸到玉牌,歉然道:“抱歉, 昨天我……我不分场合的耽误了太多时间, 阿回现在在哪,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睡了一夜,清竹峰彼时天光澄明。 透着竹青的光亮投入室内,影影绰绰,在靠窗的床榻上落下一片碎落的浮金。 江辞解下手腕上缠绕的红绳,从凌乱堆叠的被褥间坐了起来。 昨夜身上的衣物未褪,现在领口大敞, 皱痕遍布。 他解开松松垮垮的衣带, 手指探入衣襟,寻到红绳末端,沿着它缠绕的轨迹迅速解下。 肩膀, 胸膛, 腰,甚至还有脚踝。 红绳攀附于衣物下的躯体,缠紧并带摩擦, 彻底将另一端从挽起的绸裤下抽出时, 苍白的皮肤上红痕鲜艳。 身体有些发软,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 斑驳竹影里,颀长青年长腿迈下榻。 雪白潮湿的衣摆垂落, 遮住他清瘦踝骨上纵横的勒痕, 他踩过冰凉的地板, 走至衣柜前半蹲下来,轻微翻动,找出自己的衣服。 褪下汗湿的衣物,罩上鹤纹月白道袍。 墨发几乎垂至膝盖,额前碎发有点凌乱,微微遮掩住他锋利清冷的眉眼。 只是迟迟没听到玉牌内的回应,此刻这双深邃漆黑的眼瞳间流露出些许忐忑和紧张。 “阿回,你怎么不理我。” “不躺在床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心思,我现在下了床,以后都不躺了,绝对不会再说那样的话打扰你。” “你……你就算不想理我,也亲口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一声微不可查的浅笑从玉牌中传出来。 “听到师尊讲话了,在洗手。” 那道声音清润平静,略含困倦:“手心好黏。” 好……黏? 昨晚她吃了糖,但只有一粒,似乎不至于把手弄脏。 似乎想到什么,江辞眼睫颤了颤,苍白修长的脖颈一点一点爬上薄粉。 秘境内,燕回一根根解下缠绕在手指上的红色丝线,撩起溪水浣洗双手上残存的黏热。 周围是阴翳树木,丛丛野花姹紫嫣红。 视线越过脚下这座小岛,往外看,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 铺满鹅卵石的水岸有些高,她屈起膝盖抵在布满苔藓的石台,俯下身方能触碰到水面。 整只手被溪水冲洗过,湿淋淋的,不停的往下滴水,一如昨夜。 燕回擦去指尖上的水滴,表示无所谓:“师尊也没耽误到我,昨晚你哽咽时,我也完成了不少事,就是只能听,不能碰,有些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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