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眼睛湿润纯粹,亮晶晶的,此刻倒映着天空中繁多的星子,不见丝毫悲伤。 她用热乎乎的脸蛋贴了贴燕回的手心,眨了眨眼:“所以我家空出来的房子可多啦,叔叔自己一间,姐姐今晚和小星一间好不好嘛。” “——这个好像不太行。” 燕回思索一下,将自己储物袋里剩余的糖块儿都塞到如星手中,低声道:“毕竟有人怕黑啊。” 草地松软厚实,在风浪的吹拂下一路涌动,逐次起伏的波痕推开一片洁白的衣角,将将露出那个人盘起的长腿。 他略显病白的手腕搭在膝盖上,指腹无意识的捏搓着近旁的草叶,碾出薄薄的青色汁水,颜料一般晕染在指尖。 有些凉,有些苦。 记忆里,在某个幽暗而凌乱的夜晚,头顶竹影斑驳,月光破碎,他被她用膝盖抵着后腰强硬的按在地上,身旁就是这样软长的野草。 高高细细,埋没了他苍白的手臂,布满了整个视野。 粗重的喘息,黏腻的汗水,温热的舔舐,清甜的血液。 记忆的洪流被强行阻断,江辞感受着自己胸膛中过快的心跳,很轻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在感知到停在身旁的脚步声后,他伸手摸到来人腰间,手指穿过冰凉的金属扣,稍加用力的勾住对方的腰带。 他声音平静,容色如常,像是忘记了不久前自己服软索求的话一样:“阿回,此间有异,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为好。” 江辞本就是中洲出类拔萃的剑修强者,就算如今修为尽失,常年出入险境的敏锐感知也依然存在,对于他能察觉到什么燕回并不觉得意外。 但是—— “师尊让弟子过来,难道不是因为怕黑吗?” 江辞噎了一下,声音低了少许:“……嗯,也有这个原因。” “师尊现在不觉得和弟子在一起难受了?” “……” 江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似乎都绕不开那天晚上的事情。 魔气大量溢出左眼眼底的封印时,一边会影响他的神智,一边又会无限放大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然后以各种异常混乱的状态表现出来。 就像从他情绪中随便抽取一缕,扩张延展,直至这些细枝末节的小情绪主导整个身体。 所以说,再怎么被影响,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 想杀戮是真的,想亲近燕回是真的,对她抱有那种恬不知耻的念想也是真的。 他不想告诉她这些事情,对于这个话题只想赶快糊弄过去。 至于怎么糊弄过去,言语上他总被拆穿,那就用身体。 江道君盘腿坐着,此刻握住燕回腰带的手紧了紧,主动支起膝盖半跪在她身前,隔着她身上单薄的夏衫扶上她的腰肢。 感受着手掌下腰肢的细韧温热,那双大着胆子主动攀附的手微微颤了颤。 第一次主动取悦自己的弟子,他动作生疏,不知所措。 夜晚的山间野地里,树木葱茏,光影幽密,几枝斜下的暗绿枝杈遮住了林中深处惑人的风景。 燕回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师尊霜白衣摆曳落在地,神清骨秀,身长玉立。 他一言不发,倾身过来,用凉软的唇瓣印在她腰间的衣料上,深深浅浅,格外克制。 这里太过安静,连师尊凌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唇角之前破了皮,点点血迹随着亲吻印在燕回的衣服上,暗红染上漆黑,很快像蒸发的水渍一样隐没不见。 夜间的风掺杂着厚重的露水,湿淋淋的落在草叶间,山间犹甚,靴子趟过就是一片不住坠落的水滴。 燕回看到江辞小腿上的衣料被露水打湿,黏重的贴在他皮肤上,勾勒出肌肉绷起的腿部线条。 所以说,很多时候她的过分都是事出有因。 但今天不太巧。 燕回伸出手,一边贴合着江辞的下颌划入他衣襟,或轻或重的抚着,一边抬起头,平淡的望向这片山林深处。 视线所及一片黑暗,越往里去,植物就越茂盛,尽头之处的野草生长的顽劣随意,几乎等同人高。 偶尔有几个草丛疏漏的地方,从这些豁口向里看,隐隐可见几个孤零零伫立的土黄色坟包。 毫无疑问,那里是一片坟地。 可是现在,悠长绵软的丝竹之音不断的从那个漆黑死寂的地方传来,其中不乏夹杂着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声。 像是一场盛大奢华的宴席刚刚开幕,主人和宾客入场,一起在夜宴寻欢作乐。 四周的风大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枝叶晃动声中,有女人的歌声响起。 歌喉婉转凄哀,像在幽怨,像在低泣,字句低柔模糊,隐约可以听出是女子在倾诉自己悲惨的经历。 起初还偶有叫好声和私语声传来,渐渐的,一切杂音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道哀哀戚戚的幽婉歌声。 阴气重的地方果然容易滋生鬼物。 不过通常情况下这些东西只要不进犯到燕回,她不会去多管闲事。 江辞显然也注意到了林间诡异的歌声,他停下亲吻,低头靠在她腰上轻轻喘息。 “有心思制造出这种场面的鬼物都是在引诱猎物,它们积怨过重,妄图通过夺舍活人的躯壳重归阳间,不受诱惑就行了。” 江辞站起身来,抹去唇边的细小血渍,拉着燕回朝声音相反的地方走去,低声道: “这样的鬼物形成不在一朝一夕,村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但白天的时候我们只见到了如星和张涌二人,他们并未表露出异常,甚至还邀请我们留一晚。”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阴暗的林木枝叶向后退去,满天星斗的天空渐渐出现在眼前。 在彻底踏出阴翳的树林时,燕回的手被握紧,她听到走在前面的江辞说: “阿回,我知道你的实力远比我意识到的出色的多,绝大多数危险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很多时候,相比于直接展露恶意的妖魔,弱小又诚恳的普通人才是最容易让修士丧命的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走到哪里,你只能无条件的信任你自己。” “连我也不要轻易相信。” 师尊的话当然不能轻易相信。 他只会一边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一边又对他自己的那点幽暗封闭深信不疑。 您大概还是不太了解我,师尊。 燕回想,我如果喜欢了什么东西,就断然没有舍弃的道理。 彼时夜色浓郁了一些,来到之前的草地上时,如星早已消失不见,远处张涌所在的那个小院也熄了灯火,此地空无一人。 整个山间都静谧无声,只有背后凄哀遥远的歌声断断续续。 初听还觉得有些新鲜,听多了就觉得阴惨惨的,无聊又乏味。 燕回抬手设下一个结界,将歌声和夜间寒凉一并隔绝在外。 “既然师尊怕黑,今夜就继续和弟子一起休息吧” 后半夜,天上星子隐没,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边,圆润而清寒,溢散出幽蓝如雾气一般的光辉。 远处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几道身影踩着满地月色走了出来,悄无声息。 “真要现在去吗?怪吓人的……” “嘘——小声点,天亮后就要出发,少爷伤重刚刚睡下,别吵醒他了。” 燕回从打坐的状态下睁开眼,看到张涌带着几个同样壮硕的男人绕过曲折的小道,一路进了歌声不绝的林间。 漆黑的树林吞没掉他们身影的那刻,她听到一声娇娇的笑声。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挠过结界,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响动。 燕回捏了捏肩膀,侧头看去。 结界之外,月色明亮的草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细长的人影。 人影几乎整个贴在结界上,滴血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兴奋之意。 细长女鬼用尖利的指甲敲击着结界,声音都激动的有些颤抖:“把他给我……把他给我!” 结界受燕回控制,她能听到声音,江辞不能。 此刻江道君正枕在燕回腿上,手指依旧勾着她的腰带,发丝柔顺垂落,呼吸绵长平稳。 燕回看了女鬼一眼:“你想要他?” 女鬼开始疯狂抓挠,眼眶中溢出更多的血,感知不到痛觉一样的用力撞向结界。 燕回摸到江辞的下颌,抬起他半埋在自己腿上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直到江辞呼吸不畅,唇色被碾磨变红,肉眼可见的马上就要被弄醒时,她才小心的松开他,顺便解下外袍整个罩笼住他的身影,隔绝一切外在的窥伺视线。 燕回抬起头转向女鬼,瞳孔漆黑沉寂。 “可惜了,他是我的。”
第56章 荒冢 ◎很大逆不道的存在◎ 坟地荒冢, 草木零落。 四周皆是茂密的丛林,一入夜,这片坟地就彻底的漆黑下去, 不见半分光亮。 此刻,就是这死一般沉寂的坟地中央, 歌舞鼓乐悠扬回荡,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四周一个个凸起的坟包, 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以为有什么热闹喜庆的事在庆祝。 几只穿着皂靴的脚踩过地面上厚厚累积的陈年腐土,没发出半点声音。 拨开人高的荒草,扇走乱飞的小虫,坟包一个个向后移去,待到鼻尖飘来一股腐烂发臭的气味时,为首的男人才打了个手势, 勒令身后的人停下来。 隔着几道斜落的枯枝、几蓬茂盛的草稞, 乐曲悠扬之地的全貌堪堪显现出来。 土黄色坟包中间稍显平坦的位置,白色的雾气浓郁聚积,偶有凉风吹过, 雾气被掀开一角, 露出半面漆红的梳妆台、雕琢精美的红纱床,以及零星几件撕成碎片残留血迹的衣裳。 雾气笼罩之地肉眼可见的狭小,但里面人声鼎沸, 女人的, 男人的,唱曲儿的,吹拉弹奏的, 喝酒的, 大笑的, 两相对比,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今晚正值月圆之夜,阴气最为浓郁,藏匿于此的凶煞也相对而言实力最强。 张涌长吐一口气,低声嘱咐身后几个兄弟带好符纸,别待会儿一不留神又折进去几个人。 “张哥,那些符纸真的有用吗?上次小六他们几个明明带了,可还是……” 他们这些人中年纪最小的阿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涌平时很照顾这个小兄弟,但此刻也忍不住摆正了脸色,声音很沉: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天亮后就要启程出发,若是在天亮之前还拿不到那件东西,那些人绝对不会拿出灵药救治少爷,你想眼睁睁看着少爷死吗?” 阿虎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其余几人也都沉默下来,心知肚明此次冒险肯定又会折损几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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