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亲他泛红的眼尾:“师尊没有力气了,离开的时候,我抱师尊一起。” 江辞大概实在疲困,埋在她颈间稍稍点了下头,就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动作。 呼吸绵长,抱起来有些凉,有些软。 燕回并不困,侧躺在床榻边缘,慢慢理了理他凌乱的发丝,随后起身,用术法为他清理了一番,再拿出干净的衣物替他换上。 榻旁灵力所化的镜面渐渐碎裂,被晚风一吹,化作晶亮的粉尘消散在空气中。 画舫停在河畔,尖尖的船头压弯了一片繁密的草丛。 此处已经远离繁华闹区,周围山川和缓,翠幽连绵,不知名的小虫子藏在草丛中发出清鸣,羽翅斑斓的蝴蝶栖息在沾了露水的叶片上,静止不动。 燕回弯腰穿好长靴,起身,正要踏出船舱走上岸边,身后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拉扯感。 她回身,看到才沉睡不久的江辞不知何时掀开眼帘,慢慢撑起身,长发泄至腰下,一双墨玉般的瞳孔在夜色中绽出几分幽微的碎光。 他没被衣物遮盖的苍白颈间还分布着几枚吻痕,暗红色,看上去有些凌|虐的美感。 大概真的是没什么力气了,他张了张口,只发出一点模糊的音节,捏着她衣角的手也脱了力,垂坠的感觉明显。 燕回无奈:“我不走,只是出去一小会儿。” 见师尊敛下眉,仍然试图下床起身,她立刻迈过去扶住他,顿了顿,拿出厚实一些的衣服披在他肩上。 “那我带您一起出去,不过外面冷,多穿点。” 燕回抱过江辞很多次,做起来也熟练,带他从船舱走出来的时候,迎面吹来凉风,让他往她颈窝里埋了埋。 “师尊眼睛看不到,原本我想带你在城中街道四处转一转,但你好像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游船倒是能看到城内夜景全貌,还能看到夜半的烟花,不过师尊吃了醋,哄完您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低头,隔着衣服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江辞眉眼间素常蕴含的积雪融化,他暂且积攒了一点力气,耐着仍然发疼的嗓音道:“阿回费心了,但我已经习惯了黑暗,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觉得哄我麻烦的话,下次,你再为别人擦汗,至少别让我知道。” 燕回停在一片空旷的柔软草地上,弯腰将他放下来,自己也屈膝坐在他旁边。 她拿出一枚花纹繁复的圆石,输入灵力,放在身边。 微弱的光芒从圆石上散发出来,流光之中,符文的虚影呈现在半空里缓慢转动,斑斑点点的符光打在江辞脸上,衬得他瞳眸漆黑。 留影石,能记录下周围的景象,存放在石头内,只需依靠神识就可读取观看。 此处并无人烟,漫天星河宛若倾落的碎玉,灿烂宏阔,织揽着亘古不变的万象星图。 夜晚的河畔,一只只萤火虫飞舞在无人的草稞内,树冠下,放眼望去,空中宛若悬垂了无数粒发光的润泽翡翠。 留影石一一搜集记录下这些画面片段。 做完这些,燕回方才撑着额头看江辞,单纯好奇:“如果让师尊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回忆起自己此次的让步,不禁闭眼:“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既然这样,下次那位薄公子再来找我,我……” 燕回适时的停下说话,看着握紧自己手腕的苍白指节,目露了然。 真好骗。 “别这样,阿回。” 握着她手腕的青年哑声道:“如果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记得告诉我,我会尽力挽留你,但你不能一边要着我的身体,一边还和别人有牵扯。” 他抿唇,稍微咳了一声:“我知道我占有欲太过,但,但真的控制不住。” 周边野草被风吹矮,天上夜空辽阔浩瀚,星河璀璨流转。 燕回两条腿随意搭在草丛里的石块上,用指节抵着眉心低声发笑:“师尊的挽留,就是一次一次的用身体对我做出让步吗?甚至让到——” 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描述道:“让到已经无力下榻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师尊这样正经的性格,听到她这样的陈述一定会红了耳尖,但出乎意料,他这次竟然难得没有羞涩。 他用指背抵了抵仍然发疼的喉咙,喉结动了动,道:“……可我一无所有,最让你喜欢的就是身体了。” 燕回略微困惑,伸手捧住他的脸,随意的揉着,直到他眼尾泛红,这才松开手。 “师尊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她凑过去咬他的唇,耐心解释:“这算情难自禁,而非见色起意,弟子最喜欢的是无关欲|望的您本人。” 但显然她的所言所行根本没什么说服力,但燕回发誓,她说的是真的。 江辞任由她亲脸,道袍端肃,睫毛微颤:“算算时间,药效已过,阿回既然这么说,以后不给你了,可以吗?” “……不可以。” 虽是这么说,但心脏还是因为她的言辞轻快跃动。 江辞枕在燕回腿上,灵府中属于她的神识已被抽离,意识平静,眼前重新恢复成一片漆黑的状态。 以前还会觉得冷寂孤单,但现在有人陪在身旁,无边的黑暗好像也没那么不能忍受了。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衫,翻开衣领,露出一段苍白的锁骨,河畔的冷风一吹,皮肤更显得毫无血色。 “低头,”他手指拉开,单条手臂重新遮在眼前:“我喂你。” *** 回到客栈后,燕回特意叫了早点,亲自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舀了一勺小心吹凉,这才喂到师尊唇边。 他侧身蜷缩在被窝里,眼上重新蒙上缎带,看上去清清冷冷,但燕回知道,缎带之下的眼尾有着怎样的红晕。 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让师尊昨夜没力气了还要诱惑人。 他那么可口,怎么可能不遂他的愿。 燕回见江辞不动,放下勺子和粥碗,探手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度滚烫,他发了热。 被窝里的青年将脸向下埋了埋,声音依旧低哑:“头晕,腰酸。” 燕回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今天弟子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照顾您,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 青年小幅度的点了下头,手指伸出被角,燕回会意,立刻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他手掌包裹住她的手,重新带回了被窝,渐渐睡下。 意识昏沉困顿中,江辞感觉到自己眼前的缎带被轻巧解开,湿凉的巾帕搭在了自己额头上,将那股难忍的烫意吸收。 巾帕很快就被捂热,有人及时拿走,泡在水中浸了会儿,随后捞出拧得半干,重新放在他额头上。 口中被塞了一粒药,味道发凉,一入喉就化作液体淌了下去,很快就抚平了身体的燥热和酸痛。 她没有离开。 真好。 闷重的困意席卷而来,江辞握着燕回的手,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碎片交织,为他拼凑出了一个漫长而潮湿的梦境。 年幼时的某个雨夜,他也曾这样发过高热,独自一人蜷缩在床角,明明浑身滚烫,却依旧感到寒冷。 那时候还住在梧陵江宅的后山别院里,与母亲相依为命。 烧到意识模糊时,他被手臂上传来的尖锐痛感刺醒,睁开眼望去,整条手臂都是淋漓鲜血。 窗外白色闪电划破夜空的一瞬间,他看到母亲握着匕首站在榻前,神色怔然,手中的匕首血水滴溅。 她喃喃低语:“我看到了,阿辞,我看到你的以后……你怎么会变成那种恐怖的样子,你竟然还要亲手杀了你父亲……”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些经历留给他的感触更像是一场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试图与过去彻底割裂,连带着母亲所说的预兆一起抛掉。 因为,他有了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的人。 再次醒来时,额头的滚烫已经退去,但或许是身体这段时间过于疲惫的原因,短暂的病一场,昏沉的感觉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消失。 房内似乎有人在说话,江辞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稍微蹙眉,待意识渐渐清醒之时,房内的说话声也清晰起来。 少年朗润的音调歉然响起:“……是因为昨日小姐与我共度半日,冷落忽视了这位公子,故而才害他大病一场的吗?如果是这样,真是抱歉,一点赔礼,望小姐收下,希望小姐多多关怀公子,不要让他暗自气闷了。” 言毕,他话锋一转:“话说,小姐和这位公子看上去模样年轻,想必还尚未成婚吧?” 意图之明显,就差直白的把想插足进来昭告天下了。 江辞握了握依旧留在他掌中的燕回的手,低咳道:“阿回,我现在好冷,你过来抱我一起睡吧。”
第74章 宣示 ◎她分明是故意让他看的◎ 房内光线浅淡, 桌上兰花的叶影被延展拉长,虚虚的落在地板上,勾勒出一弯纤妙的弧度。 燕回本来坐在床畔, 听到江辞的声音,立刻折好手中书写了墨迹的白纸, 起身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入手温凉, 略带潮湿, 总算是不烫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折腾他太频繁,昨夜又被夜风吹了许久,这才让他发了热。 燕回颔首,轻声询问:“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渴不渴,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刚从热症中脱离的青年墨发,肤白,眉浓, 唇色浅淡。 他苍白的指节掩在被子里, 小幅度的捏紧了她的手,低声道:“冷。” 冷?燕回认真的感触了一下,师尊的手温不凉。 她也不戳穿, 很有耐性的点头:“嗯, 待会儿我给你暖。” 榻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燕回的手就放在被角边缘,被子微掀的一点弧度中, 依稀可见男人手指的紧致绞缠。 薄折云真心觉得他俩握在一起的手怪刺眼的。 于是很没眼色的出声打断: “公子醒了?不过我观公子病容依旧, 怕是身体向来虚弱, 隔壁医馆的钟大夫妙手回春,不如让钟大夫来诊治调理一番,免得公子日后再大病一场,又要劳燕小姐费心照料,更何况你这身体……” 少年用折扇抵住下巴,拖长了尾调,年轻俊朗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慨叹,言辞恳切:“别怪我多嘴,实在是为二位将来的生活做打算,看一看为好。” 薄折云看似格外贴心的没有将话讲清楚,可明里暗里的忧心与怜悯简直要溢出来。 江辞闭了闭眼,他大概能听懂几分。 这是在指他身体虚弱,无益于…… 想多了。 说实话,对于这种暗戳戳的挑衅,江辞并不想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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