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妃,怎么会如此长眠在这幽深的水冢之中? “我父皇在哪!他凭什么把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扔在这荒山里!” “这……”阿婆倒是避开了归潮怒火中烧的视线。 “他亡了国,取血炼药,封了我,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如今就把母妃…扔在这……他怎么敢!噗!” 对于那个人她倒是父皇也不愿再叫,她只觉得耳鸣目眩,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心头好受了不少。 “像人一样活下来的只有您罢了,杜丹三生,长生、洗髓、化形。” 阿婆终是叹着气说出了实情。 等等?! 归潮心中后知后觉涌上荒诞的念头,只有她…只有她吃完丹药活了下来……活了整整五百多年…… 那另两枚他们到底是谁吃了化形、谁吞了洗髓?! 师父…骗了父皇,也骗过了她。 如果那个人吞了化形将当场爆体身亡,而如果吞了洗髓,现在怕是身处其余位面,也算是另一种长生。 这么说就好解释母妃为何一人在此了,本就是人体怎可化形,他到底不过凡人,区区洗髓得道便丢了母妃一人…… 归潮的恨意涌上,她抽出双刀几刀碎了眼前的倒挂的石头,石头碎裂入水,溅起潭水晕湿了石台。 婆婆静静的看着殿下,还与当年一般无二,但冷漠、孤独终究还是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待到她怒火平息,她悠悠拿着铃铛,走向了那个石门。 阿婆轻轻推开了石门,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归潮深吸一口气,跟随着阿婆走进了荒凉的水冢。 墓室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幽香的气息,四周石壁上也布满了厚厚青苔。阿婆走到一座石棺前,轻轻掀开了棺盖。 棺中却空余碎骨一具和破碎发黑的丝锦。 “女儿在此拜见母妃。” 归潮沉着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跪了半刻后,她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婆婆。 “那你呢,又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啊,殿下先不要着急知道,听婆婆我讲个故事怎么样?” 阿婆终于等到了斋月,不知为何多年紧绷的一根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了,伸进怀里拿出了一枚丹红的药吞了下去,猛烈的咳嗽了几下。 归潮疾步奔去却没能阻止,她的眼前,洞内徐徐如风,刹那间吹花了婆婆一头乌发,数根银白疯狂蔓延生长,笼上了婆婆和蔼的笑容。 “等到了,我终于可以结束漫长的人间游历了,殿下,孤独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些年辛苦你了。” 婆婆干枯的手自然的抬起磨砺着归潮的脸颊,她终于感觉这个动作熟悉极了,来自奶妈。 “您是……怎么可能,阿婆?” 归潮的声音因为终于见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狠狠的颤抖,语不成调。 阿婆点了点头,在她手心写了青阳二字,继续说道: “陛下当年正要服药,一只鹿冲出强行吞下了那颗药,不知道九色光后陛下看见了什么,伸手抓住另一枚原本准备给娘娘的药吞了下去,不过片刻鹿和陛下同时化为烟雾消散,在场无一人不惊。” “我啊自然是无法理解,就冲过去抓住了青阳长老的衣襟,可他告诉我“夫妻二人一同走了,就是苦了归潮”。” 归潮喘息的抓住胸口,妄图消化这个信息,婆婆仍然自顾自的说。 “说来也是好笑,长老问奴婢是否愿意寂寞点等殿下醒来给她个东西,我想着能再见到殿下,何乐而不为?” “于是我们决定让娘娘安息在地下,按她曾经的遗愿水葬……一晃就是500年。” 归潮再也维持不了镇定,抢过棺中唯一的锦盒,内有血书一封,上面却是落笔长生。 “为何是他的信,青阳的呢?!” “青阳道长说,让我等,虽不知多久,留给您的那物件会出现的。” “于是您在前山棺材里的第38个冬天,白玖小道长走了两年后,大雪封山,长生来了后山,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我至今都记得,变成了蓝色,他说他要走了。” “长生……”归潮握住了那个盒子。 村长说的散发行者,居然是长生。 “他来干什么……” “那孩子沧桑极了,散着头发,我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公主也会心痛,他说这头发除了您谁都摸不得,干脆不再挽发,长生自己在洞外的雪地上用树枝写下了与妻书,随后进了洞。” “他来修墓,一座同穴墓,可是一辈子都生没见人死没见尸,就为您修了一座空碑,留下了物件,自己躺了进去再也没醒过。” “可当我出山时,却见苍茫的雪地里独独那露天写着的与妻书,积雪消散,与长生一并走了,想是愿景被神仙接纳了感天动地,收走了那封天书。” “所以青阳说的物件,就是长生带来的东西……可我一直在前山。” 归潮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第22章 雪书 “我们当年都不知您睡在前山,只是知道那前山蝴蝶谷里醒目的棺椁是白玖留给自己飞升后身体的,长生也说问过他,白玖说不知,只是告知了他娘娘埋葬之地,让他前来祭拜。” “是,您一直在前山,他也睡在了后山,他说,找不到也等不到了,他啊也要走了。” 婆婆擦了擦眼泪。 她与长生,仅仅隔着一座山罢了,这五百多年,日日夜夜只隔着这不大不小的一座山,他小气极了,一定是气狠了,死后一次也没入过自己的梦…… 婆婆见归潮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疯狂拆开了信封。 “静候潮儿归来,长生一直等,可是有一天做了个梦,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要等你很多很多年,这个身体估计熬不住了,厚着脸修了我们两人的同穴墓,一心求死,死后或许就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心不变,15岁那年我就认定。” “非你不娶。” 归潮拿着血书,气血逆流,眼泪一滴滴滑落,落在绢黄的纸上,才发觉竟是血泪,长生的笔迹,笔尖宛如生花,字迹中藏着万般情感。 她的泪珠落在书页上,仿佛带走了血书中的最后一滴生命力,纸张和字迹逐渐发红发黑,化为一团褶皱发灰的纸团,最终裂开散在空中。 自己,怎么哭了?归潮无措的擦着不停滴落的泪水,我才没有那么喜欢你,归潮这样想着,可是眼泪怎么止不住呢。 她的手指仍然感受到血书刚刚存在时的余温,而那份曾经存在的爱意,却随着消散的血书一同消失在了这冰冷的地宫中。 归潮的泪光婆娑。 婆婆从怀中掏出盒子里一枚褐色药丸,放在了归潮手心。 “这是他留给您的最后一粒丹药,服下它游进那片深潭,你便能打开石门见到他留下的遗物。” 她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丹药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丹药在她的喉咙中化为一股暖流,直通心扉。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仿佛飘浮在空中。 她睁开眼,看见那深潭就在眼前。 她跳入水中,身体在水中滑过,如同一条游鱼般轻盈,自己竟然能呼吸…… 她穿过深潭,潭底锈迹斑斑的剑上挂着一个铁盒,她缓缓打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门内射出,将她笼罩其中。 光芒消失,一枚碧绿的齿状叶片被水团包裹在其中,轻悠悠的飘荡着,归潮的出现,好似被感应到了。 叶片响起古老的歌谣飘到了她的面前,贴着归潮的嘴唇,绿光乍现水波符咒似的围绕着她的周身,一点一点淅淅沥沥那些年轮似滚动的符咒,飘进她的身体,最终叶片自己生成了一串银链挂在她的脖子上,无法拆断。 除此之外,另一个位面里。 天庭之上,众神仙有的在喝酒品茶,有的在风流快活,可远处的霞光出现那一刻,四处齐齐传来了吸气声。 片刻后,众仙猛的趔趄回神,酒掀翻的掀翻,美人与仙君互相推开的推开,穿裤子的穿裤子。 各宫女子打足了十二分精气神梳妆打扮,瑶意仙子更是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古雨裙,朝着那个方向掐诀飞行。 齐聚一堂,目光都聚焦在以那人名字命名的曦云石上。 曦云石台突然光芒四溢,伴随着阵阵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在场众仙仍有些汗毛倒立,想起多年前八百金仙大战仙界太子的斗争纷纷摇头,他这次回来要是再走,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拦了。 “大殿下的神力主动归位了!我们终于要有天帝了!我终于不用没有薪水还代替天帝上班了!” 大天佛者激动地说道。 呃………众神虽然无语,但听到了那半句话。 嘶…这次不闹了,竟然是主动归位,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总而言之众神仙仍是激动不已,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瑶意仙子大步拨开众仙家。 “嘶,那个不长眼的踩我赤脚仙人,以我和殿下的交情,看他回来我不参你一本,简直不长眼…” “哦瑶意妹妹,踩的好,那啥,曦云殿下主身在历劫,还没回来呢,只是尾巴毛呸鳞片回来了,就算一抹魂魄罢了,姐姐,疼疼疼!松脚!高抬贵脚……” 赤脚仙人看着拂袖冲向前的女仙,用鄙夷的目光狠狠在她背后狠狠弯了一眼。 瑶意冲到最前面,却感觉心一寸寸冰凉了起来,不,怎么会如此…… 神力认主,花水相融?! “哎呀,大殿下逆鳞的一缕鳞片化成的神力归位了。” “又能喝到殿下酿的酒了,这一千年,我的胃没有那酒,一滴饭都不想沾。” “你们快看,那魂魄,殿下终究也没过那美人关。” 众神仙还在议论纷纷,那个仙者突然捧腹大笑,引着众人看向云溪石。 “诸位,你们快看。” 仙者的声音让众神安静下来,他们顺着仙者的目光看向云溪石,只见那缕神力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又在诉说着什么。 “这是……锁魂术!”仙者惊呼道。 这缕神力并非寻常见过纯粹银白的太子神力,而是带着丝丝缕缕桃花瓣逐渐凝聚成形。 众仙听到那仙者的话仔细看去才发觉,这是?! 太子这个魂在凡间渡劫后,回天庭仍有事无法释怀! 这岂止是动情,许了魂魄,这是上天入地的锁魂术啊,不论多少次渡劫,两人都会相遇,殿下这是要混眼熟啊。 ……高啊,高明极了。 众神脸色一变,忍俊不禁,他们曾经听说过这个古老的术法,却从未见过真正有什么神仙大大方方施展过它,因为没几个神仙敢承认,自己被那凡间百年情缘困住自身万载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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