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胜气极,吼话时唾沫横飞,晃动的旒珠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指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厉曌,气得浑身发抖。 大理卿沈盼儿一身浩然正气,为国为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群以权谋私的人。 虽然她不是池暝皇女一党,得知里厉曌罪行后,也会义无反顾地上奏弹劾。 为国除害,无关党争。 厉曌怎么说也是她苏胜的左膀右臂,如今却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她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苏胜抽出龙椅旁边的尚方宝剑,一脸愤慨地冲下台阶,举起宝剑就要砍厉曌的项上人头! 无怀大呼:“陛下息怒!” 跪在旁边的苏盼儿连忙抱住皇帝的大腿,“陛下息怒!厉尚书虽然有罪,却也要三司会审,再行定罪!” “放开朕!” 这就是她多年宠信的权臣!居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简直岂有此理!罪无可恕! “朕要砍了她!”苏胜并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是想要怒斩奸臣,以博美名。 说到底,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金銮殿上斩大臣,传出去可不好听。 苏胜轻哼一声,把青柄宽剑扔在地上,“传朕旨意,户部尚书厉曌贪污公款,为乱地方赋税,欺压百姓,买官卖官——今,剥去官身,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陛下英明!”匍匐在地的大臣们只敢高声附和,拍着皇帝的马屁。 “陛下,臣……”厉曌脸上挂着冷汗,整个人如坠地狱。 苏胜烦闷地摆摆手,“禁军呢?押下去!” 守候在金銮殿外的禁军走进宫殿,朝着上首的皇帝行礼。然后就在众臣惊恐的目光中,把厉曌拖了出去。 厉曌明知此举凶险万分,指不定那天就会被查出来——可还是被利益熏了心。 如今大将军徐镜重伤未愈,又折损一位户部尚书,三女儿还为情所困,苏胜的心情可谓十分糟糕。 见到陛下发怒,其他大臣也不敢再进言,唯恐撞在枪口上。 无怀把地上的剑捡起来,“陛下乏了。” “退朝——” “起驾——” “恭送陛下!” “陛……”京城府尹还有话要说,却被无怀用眼神制止,只得闭嘴。 回到金华宫,苏胜又砸了不少东西,左右侍从谁也不敢劝阻。 她还是太宠信这帮狼子野心的狗东西了,表面上端的是霁月风清,实则心怀不轨! 混账东西! 当年身为臣子时,她只知帝王高高在上,却不知道她们同样举步维艰。 如今愁上心头,苏胜才知道为君不易。
第43章 决堤,情绪再崩溃 苏忆桃任由暮泽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才跟他一起吃了早膳。 “妻主很喜欢字画?”暮泽这话莫名其妙带着点儿醋味,但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苏忆桃撑着下巴,对镜描妆,“本宫不喜欢字画,只喜欢字画带来的利益。”暮泽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有些恍然大悟,“是……这样吗?” “嗯。” “妻主真打算在绶安宫待三个月?” 朱笔沾了点儿胭脂,在眼尾绘画出三道花纹,“当然不是。” “若真让她们关本宫三个月,本宫岂不是很没面子?呵~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开始画另外一边的眼妆,嘴角的笑容很是微妙,“她们怎么逼着本宫禁足的,就得怎么将本宫风风光光地迎出去。” 随口闲聊,暮泽也没有多少顾忌,“莫非妻主已有对策?” 苏忆桃放下画笔,望着镜中花容月色的美人,很是满意。 “你且看着吧。” “是京城要出大事吗?”暮泽现在聪明了不少。 苏忆桃对着铜镜,试戴了几根发钗,“来了~你到屏风后面去。” 暮泽没有多问,利落地起身,走到蚕丝牡丹屏风后面站着。 他刚隐去身形,绶安宫外就传来几声高唱,“陛下驾到!” 苏忆桃没有出去迎接,只是望着铜镜,看着一身便服的苏胜从门外进来,这才起身。 “陛下。” 苏胜看她气色不错,“你的伤怎么样了?” 选定一只种水翡翠玉镯,戴在手腕上,苏忆桃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并无大碍。” 听到她的称呼,苏胜轻轻蹙眉,“朕既然到了绶安宫,就是你母亲。” “是,不知母皇百忙之中来此,所为何事。” 苏胜坐在百花交椅上,仪态优雅,少了几分凌厉之气。 “朕并不知道行刑女官被收买了。”百杖之刑,苏胜原以为女官会真假掺半地打,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苏忆桃背靠梳妆镜而立,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母皇也是迫于局势,儿臣理解。” 她把袖子挽起一截,给苏胜倒了一杯庐山云雾茶,双手奉到她面前。 如今的苏忆桃终究位列人臣,就算是装的,该有的姿态还是得有。 苏胜端过青瓷茶盏,没有立刻喝,而是用茶盖抹着茶沫,“厉曌贪污,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 “听说了。” 苏忆桃没有藏着掖着,以池暝皇女的通天手段,知道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 她若假装不知,倒显得太没有诚意。 屏风背后,暮泽的双眼被仇恨填满,眼眶红得厉害。 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坐在屏风外面,可他却只能与她遥遥相望,不敢露面,更无法报仇。 青筋暴起的左手扶着墙壁,恨不得将之捏碎。右手攥紧,指甲掐住掌心的嫩肉,刺痛感不断传入神经,可暮泽却仿佛感觉不到。 呼吸渐渐变得急躁,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情绪很是激动。 他祝氏满门被屠,万千冤魂徘徊于宫墙之内,可凭什么这个窃国贼就能安安稳稳活在世上?! 她凭什么稳坐高台! 凭什么亲友和睦,接受黎民百姓们的拥戴? 一个谋权篡位的军侯,造下无尽杀孽,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无战乱之忧,无疾病之苦,无丧亲之痛! 暮泽扶着墙壁,跌坐下去,悲哀的泪水滑到下巴,停留片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人,从未接触武道,更不懂得如何收敛呼吸。 正常来说,以苏胜的耳力,肯定能听见这屋中还有别人。但是有苏忆桃在,帮他隐藏气息,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片桃花花瓣落在暮泽的长发间,点缀着那瀑布般的墨发,带着无形的凄美,也隐去他粗重的呼吸。 少年眼里泛着水雾,一滴滴充满屈辱和仇恨的眼泪溅在地上,晕染开大片的水痕。 提起朝堂政事,苏胜就头疼不已,喝了口茶,“户部尚书之位空缺,依你之见,当今朝堂,谁能胜任?” “户部理天下之财,责任重大。意志不坚、心思不正之人不得任职。依臣所见,户部主令邹蓉,两袖清风,可担此职。” 苏胜思量片刻,邹蓉在户部任职多年,既熟悉户部职权,又为官清廉,的确是户部尚书的不二人选。 “朕记得,你与邹蓉素来不合,怎会推举她?”苏胜有些怀疑,更多的是不解,“坐下说。” “谢陛下。” “外举不避仇,贤者得之。” “啧~没想到你还有这觉悟。”苏胜嗤笑一声,话锋忽转,问起暮泽的事。 “真不知道满花楼花魁,究竟是多么美若天人,才能把你迷得团团转?” 听到她带有试探的询问,苏忆桃脸色一僵,“我不喜欢他。” “哦?”苏胜好奇地侧眸,有些看不透她。 “话有些失礼,还请母皇恕罪。” 经过她这么一说,苏胜的好奇心更甚,“无妨,说来听听。在这里,只有母女,没有君臣。” 她倚着妆镜台,故作深沉地开口,“喜不喜欢不重要,只要是我的东西,旁人碰不得。况且,我想揍苏碎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桃花身尚知收敛,可苏忆桃是真的无所畏惧,很多时候说话都是直来直往。 苏胜也没想到她如此坦诚,心中的猜忌不由淡了几分,“也罢,希望你不要在他身上失了本心。” “这是自然。” “再过些时日就是你十八岁生辰,届时出宫开府,朕会解除你的禁足。” 茶水见底,苏胜便放下了茶盏。 苏忆桃起身行礼,“儿臣多谢母皇好意,可若是早早解了禁足,恐怕皇姐会心存怨恨。” “金銮殿上,您也不好跟朝臣交代。三月为期,儿臣禁足在府,也好养伤。” 不是苏忆桃有礼貌,而是这个禁足真不能解。否则,后面的好戏就没法儿开腔了。 把苏胜送出绶安宫后,苏忆桃脸上终于流露出惋惜之色。 拢春从袖中取出一封鎏金信,“殿下,这是臣侧君的家书。” 她拆开绘有兰花的信封,抽出一张信笺,上下抖动,将之展开。 逐字逐句看完,苏忆桃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看起来很是渗人。 想不到烟雨江南,还有这么多腌臜的手段。得亏他是臣不焕,若换做旁人,必然要吃大亏的。
第44章 小狐狸不听话 臣不焕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信中并未写什么缠绵思恋之词,字字句句都是在汇报正事。 第一件事,江南水患,令河决堤,澹台世家从中撅利。 第二件事,已成功与玄舞坊缔结契书。 第三件事,苏郡郡守一直在打压臣家。 此次臣不焕南下省亲,恰好遇到苏郡郡守强行给臣家摁上莫须有的罪名。亲友受辱,臣不焕凭借惊人的判断力和智谋,以男儿之身舌战群儒。再借池暝皇女之势,查清真相,让苏郡郡守阴谋落空。 江南动荡并没有就这么结束。苏郡郡守暗中造谣,污蔑臣不焕与商女纠缠不清,遭皇女厌弃,并以此为借口打压臣家。 苏郡郡守口中的商女,不是别人,而是玄舞坊的东家。 两人谈议商业合作时,不慎被有心人撞见了。 风向逐渐调转,枪口重新对上臣家。 就在苏郡郡守以为胜券在握时,臣不焕忽然跳出来澄清事实——他奉皇女之命与玄舞坊合作,并非私相授受。 麒麟之子回江南,苏郡必将起波澜。 臣不焕在末尾写了归期,表明自己会在四月初旬回京。 苏忆桃看完,便把五六张纸扔进火盆烧了。 锦缎长袍穿在暮泽身上仿佛是一种无言的讽刺,他目光无神地坐在地上。 这一刻,所有的尊严都不复存在!他就像一件物什,被人捏在手中赏玩。 就连性命,都要依靠仇人之女的庇护才能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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