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决计料想不到江端鹤能做到这份上。 她望向他的脸,他似乎很疲惫,整个人都很颓丧。 可却倾已经不在乎了。 “所以,你身上已经失去治愈的能力了,是么?” 却倾目光长久地落在江端鹤脖颈处还未结痂的伤疤上。 “是,同时兼容两种法力,是我从前修炼的功法,因你并不曾修炼过,我也只能使那股力量在你身上展现三成。” 江端鹤并没在意她有些锋利的眼神,眼下他真的很虚弱,只想将一切都处理完。 “所以,以后便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江端鹤留下这样一句,便打算从房中离开。 不料却倾骤然从床上起身,拽住江端鹤肩膀,质问道: “阙国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现下景况如何?” “这个,你会知道的,迟早。” 江端鹤疲乏地笑笑。 这便是他最大的筹码,而他也自信却倾会用全部筹码来换。 “不许走。” 却倾抓住他的肩膀,可却还是被江端鹤拨开手。 江端鹤走得缓慢,却倾却跟不上。 她才跑出几步,便被几个侍从按回床上。 她知道他又要走了,去处理公务,去残害她的故乡。 却倾歇斯底里,她甚至愿意放下颜面,放声恳求他。 可一向绝情的江端鹤,这次好像真的无情了。 他连头也不会,步伐坚定而沉稳。 只留得却倾在紧锁的房门中,发出惶恐的哭喊与愤怒的嘶吼。 * 却倾并没在江府继续住下去。 她搬进了一座高耸的塔楼之中。 江端鹤知道她从前怕高,却还说,这是一早便预备修筑的,如今方才完善。 直至到了高塔中唯一的房间,却倾才忽然想起那日大婚时梦到的情景。 宽阔浑圆的床榻,透明的琉璃门户。 清亮明澈,那是她坚实的牢笼。 却倾直至走进房中,瞧望一切熟识陈设,才骤然落下泪来。 当初大梦一场,醒来仍觉着心绪难宁,原来是命运一早便警醒过她。 只可惜那时她天真单纯,自以为看穿世事,并不愿听从。 如今才会吃尽苦楚,落得早有预兆的全盘皆输。 江端鹤一言不发,只是替她拂去两颊上的泪珠。 对不起,却倾,这是你逼我的。 他在心中默默替自己解释道。 却倾知晓一切,不知该如何开口。 二人并列而立,却都是难得的缄默。 却倾还是表面平静地接受了一切,默默走向前,背对着江端鹤坐下。 那是他为她打造的位置,她知道。 江端鹤并不打算现在就强迫她接受一切,只无言转身,悄悄阖上房门,给铁门落了锁,还加以法术屏障。 却倾也终于在他离开后回眸。 晶莹剔透的琉璃房,却要用铁门来锁。 有时候,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对自身最大的讥讽。 开始时,却倾只是待在房中,长久地望向窗外。 窗外风景如画,一切如旧。 似乎只有她被禁足在高耸的楼阁里,无所为,也无所能为。 其实她是分不清东西南北的。 可不知怎的,就是觉着这房间对着的方向,是她日思夜想的阙国,是她几度在梦中去往的桉城。 却倾也时常展开华丽却残缺的翅膀,却也只能顾影自怜。 她想起小时,自己真的很想飞起来,可总归是不能,娘亲时常劝慰她没关系。 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不能飞,都是因着娘亲的所作所为。 可如今她真的知道了,却也不情愿去怨怪娘亲。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对于娘亲的一切,她都愿意去体谅。 所以现在,可以让她们母女再度相见了么。 如果说她的生活是戏剧,那演到大团圆的结局,便也该是重逢。 可没有人的生活真正同戏剧一般,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结局。 她还是会努力尝试着去拔除飞羽残根,却总是不能。 那根茎太粗,拔出时太过疼痛。 她还摸不准江端鹤过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着。 或许时候还未到。 冥冥之中,她这样想道。 她想着眠一眠,好生歇息一番,或许会梦见臧禁知,那便是好梦。 可江端鹤篡改了她的梦境树,教她永远只能梦到与他相关之事。 她便连觉也不乐意多睡了。 好在几乎每日都有夕阳。 所有的残阳,都只属于她的禁知。 她总会想起在那日金色的余辉之中。 臧禁知轻声对她说着: “没关系。” 禁知还告诉她,这么多年,终究是自己太怯懦了,此后一定会拼尽全力,好生护住却倾。 却倾也总是同那日一般,满面涕泪,哭着一遍遍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 禁知解脱了,她不必再受牢狱之苦。 她一生心系祖国,却终究被流放。 她说着为祖国死而后已,却还是葬送在奸邪之物歹毒的魔爪上。 有时候却倾也会恍惚,想着自己的禁知姐姐是不是来接她了。 即便是幻象,她还是心甘情愿地伸出手,张开一个完满的怀抱。 她便是这样,一直做着自己的梦。 除了江端鹤到来时。 她从来不曾料想自己会这样厌恶他,哪怕是瞧见他,也会浑身胆寒地厌烦。 “你又来做什么?” 这是却倾同江端鹤说过最多的话。 江端鹤只是微微皱眉,轻轻说一声: “我只是来看看你,现下好不好。” 你不来的话,会更好。 却倾这样想道,却并没有宣之于口。 她总记得,如今阙国百姓的性命还系在江端鹤身上。 她不敢太过嚣张。 毕竟上次激怒他,便险些葬送了自己的亲族,白白献祭了自己的自由。 她最怕江端鹤这样,面上总是不说,私下里却悉心筹划着,一举便使她本以为抓住的一切都骤然倾覆。 却倾只是不再多言,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江端鹤细细观察着屋中陈设,眼见一切都好,却倾瞧着,也与往日并无区别。 他会轻轻地说道: “却倾,那我先走了。” 却倾头也不回,甚至都不会理会他,她又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江端鹤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在意,只要却倾能好好的,且不会离开他,便是了。 表面上,他总是一直都很平静。 可在却倾无法到达的地方,阙国和铎朝的战事已然打响,不论齐滏安排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多少金银财宝,送去铎朝,铎朝也决计不再松口。 这是江端鹤的决心,也是他的私心。 不过却倾还是在窗前望见了不愿看到的景象。 战争总是声势浩大,连都城之中,一座无人在意的塔楼上,也能瞧见战火的余波。 “那是什么,你在做什么,江端鹤?” 却倾抬手,奋力甩了江端鹤一巴掌。 “那是你最不想看见的。” 江端鹤终于也说了一句实话。 “为什么,江端鹤,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这样吗?” 却倾近乎是无法呼吸,她不能接受故乡此时在战火中饱受折磨,而她自己却身陷囹圄,无能为力。 “却倾,我已经将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江端鹤很少在却倾面前,表现出极端的愤怒。 却倾真的有些害怕,但还是偏过头,深深望向窗外的狼烟烽火。 “好好表现吧,或许我会放过他们,也未可知。你要知道眼下这朝中之事,多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他还为她权衡利弊,给她下了最终判决。
第53章 你自己来 却倾便这样待在云层间的楼阁之上, 月余间,江端鹤告给她自己回来的时间,但也不过来了四次。 每日来送饭的人, 口风紧得很, 什么也问不出来。 其余时候,整个空旷的房间中,便都只有却倾一人。 却倾再是脾气大易发作之人,渐渐也没磨灭了脾性。 因着一月里都无从获取任何消息, 但凡有些微弱的信号,却倾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必得好生研究。 是日, 江端鹤许是突然想到了对付她的办法, 竟在未有约定之时,出现在阁楼之上。 却倾已然对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甚至都并不回头看他。 她只将脖颈歪在一边, 表示自己的疲于应对。 可江端鹤却不似平时那般, 只远远地立在角隅处, 轻唤却倾的名姓。 他只略略望了一眼手上的一只锦盒,便开口道: “若说我手里有你会想看的东西, 你还打算这样避着我么?” 江端鹤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刚够传到却倾耳畔,致使她听得清楚。 眼下正是深夜,却倾将烛火点得明亮,她想看窗外的风景。 却倾缓缓回首, 一张看不出心绪的脸, 在摇曳烛火映照下,沾染了些许暗黄的光亮。 “你真不想看的话, 那我便先走了。” 闻言,却倾随手披上一件袍子,便起了身。 眼下她没有任何传递消息的渠道,只能相信江端鹤所给的或真或假的情报。 “这是什么?” 却倾指着江端鹤手中的锦盒,疑问道。 “军报,从前线传来的。” 江端鹤难得温暖地笑了笑。 却倾毫无表情的脸,骤然亮起光彩,一双杏眼在黑夜中闪烁。 她本能伸出手去够,但江端鹤将装有军报的锦盒牢牢攥在手中,举到她拿不到的位置。 却倾很快便明白过来,那军报不是她平白可以获得的物件。 她淡淡问道: “要用什么来换呢?” “不急,你不如先放我进去。” 这间房屋的门,又不归她管。 却倾不知道他为何总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可眼下她有更在意的事,并不想耗费力气去反驳他。 却倾倒了茶水入杯,江端鹤还以为是给他的,但她自己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她也不急着问他,都知道他迟早会说。 有时候他们的脾性会归于一种不合常理的融洽。 “我当然会给你看,不过这可是最新的战报,你不但要自己看,还要念给我听。” 江端鹤举着手中战报,炫耀似地望向却倾。 却倾别过头,并没太注意他的话,手支着一边脸颊发呆。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游戏,而江端鹤在游戏之前总要先讲说一段无用的背景介绍。 “当然,你不能念得太快,也不能太慢,速度适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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