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弟子前来问询,阿平便起身开了石门,随即答道:“神机先生还在凝神练功,再等半个时辰。”说着便将石门又关了。 垂光趁机扫视,梁神机所在密室十分狭小,一眼望得到头,也全部是大石砌成,倒像是掏进一个洞去。 半个时辰之内,梁神机不在这里,自然是逃脱的最好时机。 身边石墙甚高,她屏息贴着墙壁游向前方细细看去,却见石门上方隐约有几个极微小的孔洞:密室只为隔绝外人干扰,这几个孔自然作透气之用。垂光忽然想起什么,心头一喜,探手进怀,摸出留起来的那一截蜡烛。 抬起手来,蜡烛已被她捏断成数枚蜡丸。垂光趁底下两人交谈,十指微动双手齐发,蜡丸轻而柔软,悄无声息便将那气孔堵住。她随即按兵不动,静待良机。 过了漫长的一刻——或许是两刻,密室内部传来极轻的一声响动。阿平闻声忽然跳起,一脸焦急道:“先生,先生!” 两个人随即便去开石门,就在这一刻,垂光拉着尚琼冲进厅内。阿平正说了一句:“先生昏倒了!”便见两人身影,登时慌了,一时又要顾着梁神机,又要抓垂光。 垂光飞快朝外一推,先把尚琼推出了门去,回身一掌迎上。 尚琼脚下不停直奔出来,心念电转,想着应当如何接应她。他奔向会客厅,果然见两人的包袱和零碎之物都还在桌上放着,当即收了要走,身后却有两个忘忧川的青衫弟子进了门来,一见他便愣了:“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便要上前来捉。 尚琼打定主意干脆将包袱一撂,蹙眉道:“蠢材!竟看不出我是晴雨山庄的人?自然是神机先生放我出来的。”他和何重绿日日相见,旁的不说,倨傲的口吻学了个十足十,那两个弟子果然被他唬住,狐疑地打量。 尚琼趁热打铁,绕着桌椅边走边说:“晴雨山庄《具足图》总见过罢?除了庄里人,谁还会这一式?神机先生向来神机妙算,早就让我跟在易庄主身边,是他在山庄的内应。”这步法叫他在山里走得熟极而流,这时施展出来,即便易归潮在场也挑不出错。 两个弟子总算见过些世面,看他相貌不凡法度谨严,的确是晴雨山庄的路数;再一听后头的话,也正是梁神机的路数,当下便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尚琼貌似炫耀绕来绕去,突然长臂一展,拿起两人的包袱夺门而出。那两个弟子一愣,随即追了出来,口中叫道:“站住!” 尚琼心知这里人不算多,梁神机又昏倒,多数弟子必然一心扑在他身上,当下跑得飞快。果然沿路无人来帮,他身高腿长,在平地比在山中蹿得快出三倍不止。 两名忘忧川弟子虽会轻功,一时竟追不上他,眼看跑到锦园门口,年长些的一个便运起内劲猛地朝他拍来。尚琼头也不回忽然说:“你两人没换鹿皮靴,出不得锦园!神机先生一定要罚的。” 那弟子一顿,本能地低头去检查鞋子,尚琼却脚下不停,趁机转出了石柱。 就在这时,只听头顶风响,他仰面一瞧,垂光正从一棵大树朝他跃来—— 梁神机一旦昏晕,她屏了半天的一口气由丹田散至全身,只觉身轻如燕,打倒阿平两人便飞快掠出;众人急着进石室去救梁神机,她便径直冲进院中,冲向锦园外。 尚琼正拿着包袱和两人兜圈子,见她来了,又惊又喜。垂光纵身一跃道:“手来!” 尚琼应声伸手,垂光一把拉住,带着他风一般疾掠而过,犹如荡秋千轻飘飘飞过庭院上空,在高悬锦园牌匾的石柱上一蹬,借势飞得更远,两三下便越过墙头而走,将众人都甩在身后。 ---- 貔貅:看我在神机先生头上荡秋千~~
第34章 两人不回头地狂奔,直到确认无人赶来,才停下来检查包袱里的东西。除了新买的那只瓷杯,其他倒都还在。垂光一面将那些零碎物件装回衣袋,一面笑道:“幸好买了那样一件宝贝,他们要茶杯,就先拿西贝货去琢磨罢。” 尚琼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一只圆圆的茶饼,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两人相视嘿嘿一笑,垂光竖起大拇指。 这还是她跟陈昏学烧鹅时的事。那时尚琼见陈昏随身带着茶具,闲下来便掏出一饼茶叶泡茶喝,不知怎的大受启发,也去云雾深处采来些不知名的茶叶,做成一个茶饼,却是把原先那只瓷杯的瓷渣都藏了进去——外人自然什么都看不出,连梁神机和手下都没发现内有玄机,又被他们好端端带了出来。 垂光说:“亏你手快,真是好貔貅。” 貔貅想起蜡丸堵门一事,又觉好笑:“蜡烛果然是那侍女有意留下的,竟帮了大忙。” 垂光说:“我也这样想。她知道梁神机练功,也知道门上有气孔,即便不是锦园内部的人,也一定跟他们关系密切。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咱们……” 再次回忆,冥冥中她觉得那人总有一丝熟悉,可忘忧川毕竟也是四大拳门之一,有类似的身法招式并不罕见,便也不再多想。 打好包袱又走,尚琼说:“这回梁神机没那么快追上来了:叫你那么一憋,还不知伤着没有。” 垂光偷笑道:“据说是他练功的关键时刻,今天功亏一篑,也是自找的。他若是不算计咱们,我还没那么容易下手。如今总算出了口气,我可还记得他那张大网。” 两人暗中计议:梁神机相当自信,想必做梦也没想到后院起火,捉到的人会这样快就跑掉;另外毕竟拿到那只瓷杯,无论如何也要钻研一番,说不定便分不出心思来追踪了。朝西走了几天,果然安生了不少。尚琼问过路说:“向前不到五十里便是州界,前头就是翠木州了。” 两人十分欣喜:住空谷便在翠木州,眼看便越来越近,三月开谷之前赶到简直易如反掌。 吃过午饭,垂光想趁天黑前多赶点路,忽然又站住:“等等。”她对着角落里一个符号说,“这是青阳派的标记,我师门有人在这附近。” 尚琼担忧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未必。”垂光说,“兴许只是出来办事,做标记只为方便彼此联络。”话虽如此,依然放心不下,又想到许久不见的师妹秦丹,便诸多猜测。当下沿着符号去找,找了两天,到得一座小城,正赶上本地帮派办什么喜庆筵席,人头攒动。 尚琼说:“你师门的人在这里?” 垂光不说话,带着他钻来钻去,忽然跑到馄饨摊子旁边,上去便对着一个人擂了一拳:“嘿!” 那人正在排队,回身一瞧,也冲着她擂了一拳:“嘿!” 两人都挂着笑容,又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垂光回头对尚琼说:“这是我大师兄。”见他不吱声,又催促,“怎么不打招呼?” 尚琼见他打了垂光一记,尽管知道她不痛,却也心中不快,只得口称“师兄”勉强拱手道:“在下尚琼。” 那大师兄虽不算矜持,却也潇洒清俊,一双眼睛比垂光还要亮,此时回礼道:“青阳派门人楚钧华。”又含笑问垂光,“这位少侠一表人才,是你的朋友?” 垂光忙说:“是在家乡认识的。”又急着问,“秦丹回山没有?” “早就回了。”楚钧华说,“去年我本来下山寻她,没走多远就撞见她自己回去,说去你家看望你,还同师父认错——竟然这样懂事了,简直是奇闻。” 垂光嘻嘻笑起来。在晴雨山庄时,许翠影便说过她已经要秦丹先走;听大师兄确认,垂光这才真正放下了心,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钧华指指远处最热闹的地盘:“这边帮主贺寿,你知道的,师父自己总不肯来,叫我跑一趟给人家送礼。”闲话几句又压低声音,“有空没有?借一步说话。” 垂光笑道:“这么久不见,神神秘秘要说什么话?” 楚钧华示意尚琼稍候,拉着她走到角落,环顾左右,才轻声说:“师父交代我,如果见到你就问一问:他要你办的事办完没有?” 垂光一惊,两人相顾无言,楚钧华忙说:“他没有说,我也不懂是什么事,只不过捎句话。要是有什么出入,你回山去找他算账就是!” 垂光看着他无辜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又没说你,你怕什么?”又想了想说,“还没完。” 楚钧华看看她,又看看天,憋了半天才说:“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找我。一定是老头子异想天开,反倒叫你吃苦了。” 垂光听着他熟悉的语调,被一股来自师门的温暖包围。翠木州已近在眼前,这时见到了师兄,倒像额外吃了定心丸,心里更加稳妥。她定定神答道:“放心,等我办完事,咱们回山切磋。”又挂起调皮的笑意,“老头子还好吗?” “好得很,能吃能睡,比你看着还结实。”楚钧华敷衍地摆摆手,又关切道,“你要在这里盘桓多久?我刚来时遇见过忘忧门的人,神情鬼祟,随后又不见了,不知还会不会来,你小心为上。” 垂光心中一紧,装作随意问道:“我小心什么?我又不招惹他们。” 楚钧华笑道:“我就是怕你招惹。我隐约听见有人说起什么信物,又说什么慈悲,不知他们掌门出了什么事。你这脾气,还是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摩擦,能避则避。人在江湖,万事……” 垂光打断他唠唠叨叨的叮嘱,困惑道:“掌门能有什么事?” “信物云云,大抵是同掌门有关。”楚钧华说,“四大拳门掌门更迭,都免不了一件信物。我听得不真,总之像是在求上苍慈悲怜悯,难免以为他们的老头子怎么样了。”随即悄悄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 垂光噗嗤一笑,又瞪眼道:“别瞎说,这里和山上不同,人家真打你的。我记得了,绕着他们走就是。” 楚钧华便也笑笑,又拉着她和尚琼吃过了馄饨,这才作罢。 短短一面,速速相别。垂光把师兄的话告诉了尚琼,思量着说:“他来得早,那时听见的应当是在说捉咱们的事,梁神机的手下早先一定到过这里。” 尚琼说:“他不知道那件瓷杯,才以为是求神拜佛的话。” 垂光点头道:“但是师兄说信物和掌门有关,这件事应当是不错的。照这样说,师父叫我传信,名头是叫师叔去比武,实则是要换掌门么?” 她蹙起双眉,苦思良久。尚琼便说:“咱们快些去,见了你师叔就知道端倪。” 垂光正有此意,当下更加脚底生风。两人提前赶到住空谷外,见谷口狭窄曲折,两旁山壁陡峭险峻,果然不好擅入。正待细看,便有人从树后现身,迎了上来。 垂光定睛一瞧,见是一名长须大汉,黑须及胸,手持一柄大刀,朝她和尚琼抱拳道:“二位英雄来此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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