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清眉眼间笑意霎时凝固,她又何尝不明白!可君王根本不给她任何撒娇讨好的机会,这些年那个臭脾气的齐国公主都比她与君王走的近。 习惯性撅起嘴巴,她暗恼一声:“都怪那个琉璃,若不是她时刻围绕在大王身边,我们又哪里会没有机会… … ” 抱怨之言说了一半,身下车驾轻微晃动一下,缓缓驶入宫门。 芈清眼眸一转,凑到华阳王太后身边,低声道:“那个琉璃该不是会蛊惑人的妖怪吧?几年前我们入秦时,她就长那般模样,几年过去她甚至连骨骼轮廓都没有变化,我以前曾听父亲说过,人的骨骼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发生改变的,然而那个琉璃却依旧是初见的少女模样。大王只与她亲近,您说她是不是对大王施了什么妖法?否则真的无法解释大王这些年的行为举止。就算我们不如那个琉璃貌美,可容貌也算上乘,特别是郑云初,她性格温柔又是我们五人中最好看的,所谓异性相吸,大王这个年纪应该是最容易被异性吸引的,不该对我们视而不见。” 这番话提醒了华阳王太后,她听说琉璃比君王大几岁,多年过去君王都长大成人了,她却仍旧是少女之姿。还有芈檀心心念念的那个樊尔,同样如此,容貌俊美非凡,外表一如既往是少年郎模样。 华阳王太后活了这一把岁数,经历诸多,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信世间有妖魔鬼怪的。 “待冠礼结束,本宫会先行劝说大王,若他已被蛊惑,本宫定会联合王室宗族诛杀樊尔和琉璃。” 端坐在最后一辆车驾内的琉璃,缓缓睁开墨蓝双眸,华阳王太后和芈清的谈话她一字不少全听了去。 若不是怕暴露听觉敏锐而引发猜疑,她真的很想去质问前后话术不一的两人,那般矛盾的言辞自己信嘛!前面刚说宫女钻了空子诞下君王子嗣,后面又说是因她的蛊惑,君王才对她们五人视而不见的。她想问问二人,若真存在蛊惑,宫女又是如何钻空子的。也幸好华阳王太后不知那个孩子是成蟜的,否则更要认为她蛊惑嬴政了。 自从芈檀心仪樊尔之事被华阳王太后知晓后,这些年老人家没少找茬。冠礼结束,若是芈姓姐妹没能成为君王正妻亦或侧妃,楚国的芈姓势力定会把责任都推到她和樊尔头上。 真麻烦,当初君父也没告诉她,历练期间还要插手历练考题的婚事。人族婚事太过错综复杂,不止要牵连政治,更要斟酌日后的影响。还是鲛族简单,几大长老择选出一些合适的鲛人,再由占卜师以八字占卜命数,鲛族只信奉命数论,鲛皇婚事从不牵扯各方势力。 琉璃长叹一声,为了不横生事端,看来她这段时间还要时常提醒嬴政尽早择选正妻。 “作何叹气?”魂魄武庚地声音自竹帘外传来。 琉璃不动声色用灵力传音:“方才前方华阳王太后和芈清的交谈你没听见?” “听见了… … ”武庚话锋一转问:“你叹气,可是因为你也心仪君王?” 琉璃不想再搭理他,可不搭理又怕他默认。一番纠结后,她一本正经强调:“我是鲛族继承者,历练结束后是要回归深海的,不可以对人族动心,况且我对他只有师徒情义。叹气是因为为了不被华阳王太后陷害,还要操心君王婚事。” 武庚听到她故意加重‘师徒情义’四个字,呵呵轻笑,没再质疑。 “你笑甚?” “心情好。” “… … … ” 琉璃隔着竹帘瞪了武庚一眼。 雍城旧宫的殿宇大大小小共有几十座,嬴政和华阳王太后分别居住在东西两座最大的殿宇,五国公主贵女则居住在挨近华阳王太后的那座殿宇,琉璃依旧如咸阳一样住在君王偏殿。 因为芈清的挑唆,华阳王太后对于琉璃住在君王偏殿很生气,她来不及歇息,便匆匆去了君王所居殿宇。 在两名寺人的服侍下,嬴政简单洗漱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屏退殿内几名宫人,他正欲歇下,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政儿… … ” 迟疑一瞬,他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出内殿。 “王祖母,您为何过来了?” 华阳王太后已经在上首主位上坐了下来,看到嬴政走出来,她先是冷哼一声,才不疾不徐质问:“你是不是真的心仪那女剑客?” 嬴政身形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几步走过去,在案几左侧跪坐下去。不答反问:“王祖母何故如此问?” 听到这声反问,华阳王太后眼神闪过犀利之色,她眼神复杂凝视嬴政半晌,最后幽幽叹息一声:“虽然她是你的剑术师父,可终究是男女有别,你们时常住在同一处宫殿不合乎规矩。” “同一处宫殿有不少寝殿,寡人和她又不住在一间寝殿,有何不合规矩的!”嬴政见王祖母张口又要置喙此事,忙继续道:“那些人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您不必理会,寡人和她知道分寸就行。您也清楚,当年邯郸城中境遇艰难,若不是他们二人,寡人可能无法活着回到秦国,那份恩情,无论何时何地,寡人都不能忘。” 他说来说去,都没有正面回答华阳王太后的问题。 沉吟半晌,华阳王太后明白再追问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承诺,索性作罢,转而道:“既然大王对那女剑客只有感激之情,本宫也就放心了。你年岁不小了,待冠礼仪式结束,早些决定正妻人选,作为一国君王,绵延子嗣也很重要,虽然你已有了子婴,但毕竟不是正妻所出,日后继承大统者还需正经嫡长子才行。” 嬴政眼皮低垂,安静听着,面上没有多余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思所想。 华阳王太后等不到回应,神情有些不悦:“本宫说这么多,你可有听进去?” “是,寡人会认真考虑此事,您无需操心。”嬴政扯动两边嘴角,笑容有些假:“路途劳累,王祖母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华阳王太后欲言又止几次,不情不愿站起身向外走去。来的路上她本计划先质问君王和琉璃的关系,再劝说君王以大局为重,选择身份相当的公主贵女,可君王明显不给她劝说的机会。这些年每次都是如此,只要她意图劝说君王从五人中择选王后,总会被君王以各种理由绕开。 为免王祖母折返,嬴政亲自将老人家送到殿外,又嘱咐候在外面的宫正路上小心些。 宫正恭敬应了一声‘诺’,小跑上前,搀扶住华阳王太后的手臂,小心翼翼走下石阶。 魂魄武庚无声飘出大殿,不多时来到琉璃所居寝殿,在殿外打了一声招呼,得到应答后,他才穿门而入。 琉璃将散落肩头的微卷墨发拢到后背,走出内殿。 “何事?” 武庚看到她发丝披散,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窄袖布衣,作为曾经一向注重礼节的王室子孙,他忙不迭侧转身移开视线。 魂魄这反应逗笑了琉璃,她细眉微扬,揶揄道:“我穿戴整齐,没有一丝不妥,你这般反应是做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衣衫不整呢!” “没… … ”武庚差点被呛到,尴尬解释:“你头发披散不妥,在人族,大多数女子只有在自己丈夫面前才会散发。” “你们人族规矩真多!” 琉璃嘟囔一句捻诀召来一枚玉笄,手指翻转,一道月白灵力牵动玉笄穿过发丝,她那如海藻般的长发顷刻束成一个低低的简单发髻,使得那圆润后脑勺更加饱满。 武庚哑口无言,半晌才吐出一句:“恩人是真懒,连束发都不愿动手。” “我这不是懒,从小到大都是樊尔帮我绾发,我手法比较生疏,他不在时,用灵力束发是最简单便捷的办法。” 听到这一本正经地解释,武庚突然很佩服樊尔,作为侍卫,武能护卫主子,文能亲手束发。 琉璃在蒲团上盘膝而坐,仰头问魂魄:“你找我何事?” “华阳王太后方才去了君王寝殿… … ”武庚将两人谈话悉数叙述一遍。 安静听完,琉璃什么也没说,这些年她和樊尔住在章台宫偏殿,没少被非议。起初她并不在意,觉得心中无愧,后来次数多了,她也想过搬到别的宫殿去。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认怂很憋屈,她并未做错什么,只是想要完成历练任务而已。 这些年在各种反反复复中,她和樊尔一直住到如今。其实她也理解华阳王太后,嬴政迟迟不表态,换作是她一直等不到结果也会着急。 “但愿这次,嬴政能明确态度,从五人中选一个,我可不想真被当做蛊惑君王的妖怪。” 武庚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鲛人不算妖怪吗?” “当然不算,鲛人先祖曾经也是陆地上的人族,怎么能算是妖怪。”琉璃不由提高音量。 见她不高兴了,武庚低声道歉:“抱歉,我不了解鲛族历史,不是… … ” “我并未生气,你先回去吧。”琉璃起身,向内殿走去,表示自己要歇息。 武庚识趣飘出寝殿。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嬴政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披衣起身,借着微弱月光亲手点亮灯盏。 见内殿有了亮光,一直坐在外殿的简兮扶案起身。 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嬴政警惕问:“是谁?” 简兮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进内殿,“政儿,是为母。” 嬴政无声松了一口气,转身去点亮另一盏青铜灯,待殿内大亮,他走回床榻前坐下。 “母亲来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 简兮几步走过去,在儿子身边坐下,拉住那只置于膝头的修长手掌。 “不知不觉间,我的政儿都长这般大了,手都比为母的大了不少… … ” “母后!”嬴政出声打断她,缩回手的同时掀起眼皮注视身旁母亲。“您若有事,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简兮指尖微动,尴尬将双手隐在袖子中,眼神黯然,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哀叹一声:“无事,为母只是许久未见你,想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她起身向外殿走去。 “母亲… … ”嬴政轻声唤她。 简兮回头之际却听他问:“您可否有东西要给我?” 垂目思忖片晌,她摇头,含笑询问:“政儿可是有想要的东西?” 嬴政失望摇头,起身送母亲出去。 简兮不明白他眉宇间为何突然浮上浓重忧愁,可还不等她出声询问,殿门便应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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