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拿起打开,是一块无色玉石,巴掌大小,通体透明无暇,手感温润冰凉,有点像深海之中的无色水晶,放入水中几乎可以看不见。 “也是魏王给的?” “对,寡人头一回见无色玉石,瞧着稀奇,便想着拿来给你。”嬴政一直记得琉璃对玉器感兴趣,这些年得到成色不错的也大多会送来偏殿。 琉璃没有推辞,欣然收下,上次在玉器铺子里瞧得眼花缭乱,她也想亲自动手雕刻一些配饰。 嬴政见她似是喜欢,眉眼舒展,唇角不自觉浮现一抹极淡笑意。 天色渐晚,地面起了一层稀薄雾气,日头隐在山后,只露出些许光亮。 冬日温差不小,星知和子霄没有继续赶路,就近选了一处农舍借宿。 不等吩咐,子霄主动拿出一袋钱币给夫妻二人。 淳朴的夫妇二人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财,欣喜之下有些过分热情,农夫更是亲手宰了一只还能下蛋的老母鸡,准备给主仆俩炖鸡汤。 星知蹲在院门口,双掌托腮无聊瞅着偶尔路过的淳朴人族。 子霄双臂交叠,依靠在院门上,刚毅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一名妇人瞧见他不善的模样,吓得垂下脑袋,越走越快,最后更是小跑起来。 一声轻笑打破寂静,星知拽住子霄衣摆扯了扯,揶揄:“你看你,把人家都吓跑了,你就不能笑一下。” 子霄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 … … ” 星知默默松开手,果然还是樊尔笑起来好看,虽然对方几乎不对她笑。 院中被抹了脖子的老母鸡,大概是不甘心,扑腾着翅膀在地上挣扎,与此同时,远处隐约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该不是那小少年追上来了吧?” 星知走到道路中间张望,由远及近策马而来的人果然是先前那个少年。 斓羽看到远处身姿纤细的少女,暗自松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勒紧缰绳的同时,翻身下马,欣喜上前,“我可算找到二位恩人了。” 子霄闪身过去,挡在中间,利索拔出长剑抵在少年脖颈,眼中闪过杀意。 “你究竟寓意何为?” “自是报恩。”斓羽神情无辜,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 剑刃寒光闪过,子霄逼近一步,高大身材压迫感十足,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斓羽,冷脸命令:“说实话!” “我句句属实,你们为何不信?连年战乱,生死难料,我只是怕日后再无机会重逢,在你们看来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相助,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斓羽言辞恳切,句句肺腑,说到最后眼眶泛红。 星知看不下去了,上前拉开子霄。 森冷剑刃离开脖颈,斓羽伸手去摸,指腹濡湿粘腻,是血。 自己的侍卫伤人,星知有些心虚,主动掏出一块细布递给少年。 “抱歉,他不是故意的。” 斓羽接过缠在脖子上,同样道歉:“错都在我。我知道我的报答你们不稀罕,但请二位不要再拒绝,哪怕让我跟随侍奉二位几日也好,我只求心安。” 话说到这份上,主仆俩对望片晌,难以拒绝。 星知强调:“我只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你不可以再跟随我们。” 她之所以约定七日后,是因为那时差不多抵达楚国境界之内,东海瀛洲在楚国附近,瀛洲之下的深海正是太月古城和无边城。她不可以冒险让人族知道蝾螈族和鲛族的栖身之地,倘若为两族引来杀身之祸,她的罪过将永生永世也无法赎清。 “好,我答应恩人。” 斓羽双手虚于身前,颔首辑礼,态度十分恭谨。 子霄拉着星知走到无人处,压低声音告诫:“少主,人族不可信,他那般执着,定是有目的的。” “甩又甩不掉,难不成杀了他?” “杀了也不是不可。” 星知挫败瞅着自己的亲侍,无奈道:“既要杀,我们当时费力救他做甚?” “少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子霄激动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子霄!”星知拉开手臂上的大掌,“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而已,你不必这般警惕。七日后待到楚国都城,我们趁机甩开他便是,钜阳距离申城有不少路程,我们不会暴露的。” “既然少主执意而为,那便依你。” 虽然很讨厌樊尔,但此刻子霄却希望能有他在,蝾螈不会鲛人那些抹去记忆的术法,否则面对人族少年也不会如此纠结,甩不掉,又杀不得。 斓羽安静凝视着低声耳语的主仆俩,眼神有些茫然。 冬逝春来,诸国之间难得安生了一段时间。 为期十年的水渠终于竣工,嬴政携文武百官前往雍城宗庙行祭祀大典,算是有始有终。他也说话作数,真的允许修建水渠的工人休息一些时日再前往陵墓。 其实,秦国律法虽严,但也不算太过苛待黔首,那些工人每月有工钱也有假期,生病也可以申请休息。 陵墓人手充裕后,李斯轻松不少,这些年负责陵墓监工的官员没少因为人力不足叨扰他,他深知水渠更为重要,一直压着,没敢让君王知晓。 嬴政携百官回咸阳那日,天气不错,城中不少桃花盛开,处处弥漫着清淡花香。 马背上的蒙恬不由感慨出声:“也不知这般光景能维持多久,真希望天下早日凝一,世间永不再有战争。”然而,他永远也想不到,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做到让世间再无战争。 竹帘掀开,嬴政看向已然成熟稳重的蒙恬,轻声应答:“终有一日,寡人会让这天下再无战争,不再有流离失所的人,不再有质子,大秦男儿也无需再为国牺牲。” 蒙恬呼吸一滞,转头与那双深邃眼眸对视,唇角弧度加大。 “臣相信大王。”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年少时那些相伴时光。点到为止的剑术切磋,纵马狂奔的肆意洒脱,那些都将成为君臣二人最纯粹美好的回忆。
第135章 迟迟未归 时间犹如窗间过马, 转眼已是二月底,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 星知和子霄离开约莫已有两个半月之多,却迟迟没有回来, 以往主仆俩每次回太月古城, 都会在两个月之内赶回咸阳。 想起城外深林中有妖类, 琉璃不由开始担忧他们的安危。忧思过甚,难免会夜有所梦, 这日天刚微亮,她自有关主仆俩的恶梦中惊醒。梦里那些可怖景象让她无暇去细想,起身披上衣物, 匆匆来到隔壁寝殿扣响殿门。 “少主?”樊尔温润嗓音自殿中传出。 “是我。” 不多时,殿门打开, 均都长发披散的主仆俩四目相对。晨曦清凉之风掠过,掀起两人衣袂翻转, 水蓝与浅灰交错而过,再次扬起。 瞧见殿外之人神色凝重,樊尔紧张问:“发生了何事?” 琉璃一把抓住他手腕, “我梦见星知和子霄遭遇不测, 不如你我今日去城外山林中瞧瞧。星知毕竟是因你才往来深海与陆地之间的,万一出事, 我们也有责任。” 垂目扫视一眼腕间白皙手掌,樊尔安抚轻拍两下。 “梦境景象只是因少主忧虑过度所致, 而今这九州大地几乎无人知晓蝾螈族的存在,他们不会那么容易遇到危险。这次迟迟未回来, 兴是被蝾螈首领拦下了, 你知道的,星知君父一直试图阻止她接近我。那妖物在深林中修炼千余年, 一直未曾现世,又怎会突然伤及无辜,妖族寿命是随着修为而延长的,蝾螈族并不能让妖族提升修为寿命,那林中妖物没必要掳走他们。” 话是如此,可琉璃总觉得那场梦是在预示着什么。 “可若那妖物有其他图谋… … ” “少主若不放心,可以用漩音鉴联系南荣舟,向他打探情况。”樊尔建议。 方才情急之下,琉璃竟没想起漩音鉴的存在。未再耽搁,她转身回殿,翻找出漩音鉴,施法其上,那边许久才传来南荣舟略显沙哑的蛊惑嗓音:“少主想我了?” 听到那似笑非笑地语气,琉璃再次无语,她不愿主动联系南荣舟,就是烦他这一点,开口必问自己是否想他。未曾谋过面,又谈何想念。 另一端陡然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声,好一会儿才止住。 秉着有婚约的原则,琉璃不好置之不理,于是生硬询问:“病了?” 得到关心,南荣舟似乎愈发虚弱,他声线哑了几分,可怜巴巴回答:“不是,昨日修为突破失败,遭到反噬,有一些内伤,少主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 鲛人修为突破失败,并不会伤及性命,琉璃也失败过一次,躺了两日,很快便恢复元气活蹦乱跳。她听得出来,南荣舟是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她发现,男子矫情起来,比之女子更甚十倍,换作她,绝做不来对人撒娇装柔弱之事。 “南荣舟,其实你不用装可怜,不过突破失败而已,死不了。” “… … … ” 另一端的南荣舟沉默好半晌,才故作痛心感慨:“上位者果然都很无情。” 琉璃一本正经辩驳:“这与我是否无情无关,突破失败遭反噬,本就不会伤及性命,你也是几百岁的男鲛了,没必要事事都这般矫情。” 一声长叹传来,南荣舟幽幽道:“想要得到少主一句关心真难。” “南荣舟,我不喜欢娇弱的男子。” “少主放心,我比樊尔壮硕,不娇弱。” “南荣舟,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难得把琉璃惹羞恼,南荣舟失笑出声,不再逗她,转而问:“少主从不主动联系我,可是有事?” 琉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问:“你近日可有见过蝾螈三少主和她的亲侍?蝾螈大少主星耀的订婚仪式可否结束?” 南荣舟想了想,回答:“订婚仪式一个月前便已结束,至于那位三少主,我并未见过她,听说仪式结束翌日,她要离开,蝾螈首领试图阻止,但未成功。” 既未成功,星知和子霄差不多在前几日就该抵达咸阳的,想到那个梦境,不安再次萦绕琉璃心头。蝾螈身份特殊,纵使不能让妖族精进修为,应该也有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好处,倘若主仆俩当真被妖物掳去,危险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整个蝾螈族,甚至会波及到鲛族。 “对了,少主。”就在琉璃因忧思胡思乱想之际,南荣舟突然提及另外一件事,“十日之前,樊胤将军外出巡查,救了一条受伤的小黑蛇回来。那小黑蛇灵力很弱,却有一对犄角,众长老猜测他可能是蛟龙后代,打算将其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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