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炀在她耳边轻笑,如同魅女将猎物吞吃入腹前的温柔蛊惑:“若我,偏要你呢?” 游景瑶咬牙切齿,什么也说不出,只得死死瞪着他。 一双手已经不由分说地绕过她的腰,开始松她身后的绸结,游景瑶像跳虾似的挣扎起来,震得手腕脚踝的红绸都抖起来,那些问候祖宗十八代的脏话来到嘴边,全都变成了闷堵的“呜呜”声。 完蛋。 真要被反派侵犯,这本书得烂尾吧。 她越挣扎,黑发少年眼尾那抹秾丽就愈发浓稠,殷红的色彩如同藤蔓般爬上眼尾,连带着给她宽衣解带的动作也愈发粗犷起来。 游景瑶在心里大声呼唤系统:系统!你在哪里!再不出来,我要失身了! 这段时日来像死了一样的系统闻讯诈尸一秒: 【系统提示,目前剧情并无特殊情况,请宿主稍安勿躁,继续任务。提示完毕。】 电流声消失,游景瑶整个人呆滞成半截木头。 她就快被脱得只剩条肚兜了。 还特么是正常的任务走向?! 桃粉外袍堪堪落地,紧跟着薄如蝉翼的素净里衫被扯落,香肩半露。 秀色可餐的少女就这样横陈在面前,赫连炀受了刺激似的眼尾鲜红,眼神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肌肤,目光灼热而狂乱,猛地扣住她的腰。 游景瑶口中小兽凄鸣般的“呜呜”声骤然变大,黑发的少年的利齿即将落在她脖颈。 “呲啦——” 天空中忽然传来类似血肉撕裂的巨响,恍若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球缓缓掀开了眼皮,洞口漫入刺目的鎏金光芒,刺得游景瑶一瞬闭上了眼。 下一刻。 天穹之巅横亘的眼球轻轻一眨,瞳孔迸射出万千幻色狐线,一霎风靡云涌,雷奔电鸣,坠掷在包裹蜃牢渊的七杀阵上,发出惊天动地之响。
第58章 死局 赫连炀眸色骤冷, 满目讥诮一霎结霜。 来了? 他收回钳住游景瑶后腰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森然的关节脆鸣声。 游景瑶失神蹙眉, 滔天酸涩后知后觉涌上鼻尖。 她太了解月尘卿了, 这笨蛋一定会来。月尘卿连尸山血海的磨砺都熬过来了, 从小就在生死界限这根悬索上走着的,怎么又会惧怕七杀阵。 蜃牢渊外,万千狐火如流星坠落, 连绵不绝地轰击着阵壳。溶洞震颤, 地动山摇,倒悬的钟乳石纷纷脱落,刺入地面, 激起一片尘灰。 尘灰滚滚中, 游景瑶伸长脖子去瞧。 洞口之外,一团炫目光晕悬浮于高空,光晕后面, 赫然挂着一只硕大恐怖的眼球。此刻,眼球暴凸无余,密密麻麻的光柱从瞳仁中央迸射而出,如同万千箭雨携催城灭世之势扑来。 她恨不得把头探出去看,远观许久, 才艰难地在光晕中寻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月尘卿立于眼球前方,双臂平展, 身后九条巨大的狐尾呈扇形展开,映得整片夜空亮如白昼, 望之几乎将自己燃成了一团火。 他竟然在疯狂地燃烧自己的修为,不顾一切地攻击着阵壳, 每一次催动狐火,都是在肆意疯狂地燃烧他一日日、一年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蕴,几乎自毁一般地发动着连绵攻势。 看着这一切,游景瑶如冷水浇背,整个人冷了个透。 赫连炀站在洞口,望着上方岿然不动的阵壳,嘴角勾起一抹佞笑。 “七杀阵已熟九成九,即使还差一点点,你也休想从外面攻破它。” 七杀阵无愧是上古凶阵,月尘卿如此焚天融地的攻击也没能将阵法撕开哪怕一条口子。狐火落在上面,不过泥牛入海,转眼就变成一丛丛炫目的烟花,毫无作用。 游景瑶彻底失神。七杀阵成了九成九,她……真的还有翻盘的机会么? 见攻势无效,月尘卿双目燃成了两道璨金的火焰,狐尾再次猛震,眼球中迸射出更为粗壮的光柱,几乎像是激光切割钢铁一样猛烈锯剺着半圆的阵壳,空中爆开一片剧烈刺耳的金石激鸣声。 可一刻钟过去,七杀阵依然完好无损,嵬然不动,甚至像是吸收了不少月尘卿的战力似的变得更为强悍刚韧。 赫连炀见状,唇角几要拉到鬓边,双眸满含血丝,扬眉色飞。 月尘卿,你也有束手无策的一天? 他或许修炼一生都无法能与月尘卿一战,但这上古凶阵呢?连大成仙君都只能在七杀阵下乖乖伏诛,月尘卿充其量不过小小玄界共主,修为离混沌时期的真君神仙们差得可不是一阶二境,想要攻破七杀阵,简直痴心妄想! 又是一刻钟过去,硕大眼球中迸射的光芒逐渐有熄灭的趋势,光柱直径变得越来越细弱,化为一道道金色的弦,看上去随时都要崩断。天上又传来了血肉蠕动的声响,金色眼球缓缓阖上了眼皮。 光芒彻底黯灭,攻击停了下来。 游景瑶像被五花大绑的鹌鹑一样探颈去看,原本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凝在了眼眶里。 这傻瓜终于收手了么? 也好。知道七杀阵攻不破,就快回家去吧,不要再浪费修为做无用功了。 她垂眸,抽了抽鼻子,开始念起后事。 如果真没有读档重来,任务失败,或许会被传送至惩罚世界,至少不至于被直接抹杀,还算是有个后路。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再也见不到月尘卿了,还有青丘的大家,宫姐姐,长殿下,讨厌的傻叉月停萧,口嫌体直的元霜,还有绫香、罗烟和酒寻…… 游景瑶不住地吸着鼻子,想抬手去抹眼睛,两只手臂却被锁得死紧,只得老实作罢,任由泪水混着清涕糊了满脸。 须臾之间,短暂的寂静被蓦然打破。 七杀阵壳传来溃烂之声,像是纸屏被火焰燎出了一个洞,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游景瑶如遭雷击,再次望去—— 夜幕中,一道浑身裹着火焰的人形徒手撕开了血色禁制,好像漫步云端似的,自空中一步一步地闯了进来。 游景瑶灵魂出窍。 月尘卿……主动入阵了。 七杀阵的性质像是非牛顿流体,你要从外面去敲打它,攻击得越用力,它越刚硬,就是跟你反着来。但若温和地探进去,它就会温柔地接纳,没有半分阻力。简而言之,七杀阵要从外面打破几乎不可能,但是如果主动入阵,就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这本就是一处只进不出的深渊,更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赫连炀看着月尘卿竟然如此果决地入了阵,脸色骤变—— 不好,七杀阵还差最后一点才成型,月尘卿现在入阵,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将月尘卿杀死。 赫连炀立即霎时反手捆住游景瑶,以丟铅球的姿势将她整个人甩出洞口。游景瑶天旋地转,原本在这里就没吃过一顿好饭,胃难受得很,被这样粗鲁地一扯一拽,几乎要吐出来。 她被数根红绸捆着甩到了外头,强忍着胃部翻涌,堪堪睁眼,望见那一袭满身金焰的人影正裹着毁天灭地的气机正朝她疾速飞来。 又一根红绸“唰”地紧箍住她脆弱的脖颈,身后传来音调扭曲、甚至还在发颤的警告: “月尘卿,胆敢再踏进一步,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心爱之人被我折磨而死!”说着,脖颈间红绸猛然收紧,游景瑶喉间当即溢出断续不清的呜咽。 那团金光登时滞在半空中,不再前进。 赫连炀攥着红绸的手青筋突起,鼻尖沁出冷汗,双眼死死盯着身形莫辨的月尘卿,抬起另一只手,朝手腕上毅然咬了下去。 利齿割破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红绸,短帛坠地,他牙尖抵住那道刚刚愈合的伤,毫不犹豫将刚刚愈合的伤口狠狠划开,一霎鲜血淋漓。 浓稠血液顺流而下,沁入石板,如同藤蔓朝四周蔓延开来,像是神话中以血绘制的图腾,蛇形缠绕,极速成形。 赫连炀眼尾那一抹殷红变得万分稠艳,浓墨重彩,远观之下,眼睛仿佛生生拉长了几倍,几乎斜飞入鬓,原本及腰的黑发在短短两息内长至脚踝,四散飘飞,活生生成了堕化的妖鬼。 月尘卿脚下随之生成一道更小的禁制,将他锁在那一处,动弹不得,低眸看了看赫连炀,眼神冷然如霜: “消耗剩下所有的寿命,只为困住本尊一炷香?” 赫连炀咧嘴大笑,一口森白的牙齿密密麻麻:“一刻钟,足以。” 月尘卿抬眸望了望那面圆阵,在众多七窍流血也要媾合交欢的欢喜佛中,瞧见了一块极小的、还在蠕动生长的缺口。 七杀阵还差最后一点点才能成型。 游景瑶紧咬着封住口舌的那块红绸,艰难地发出声响:“七杀阵还没闭合,快走,快走!”可话到嘴边依然是模糊至极的“呜”“啊”,像小哑巴在努力发声。 月尘卿只单单听着游景瑶发出来的声调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在叫他赶紧走。他远远地望着小犬妖,唇边勾起抹极浅淡的笑。 走不了,他也不会走。 三百多年来,他一直不清楚活着的意义。或战死沙场,或得胜凯旋,所有一切不过只为守护青丘,仿佛守护青丘便是他拖着这副躯壳苟活下来的全部意义。 一切却因小犬妖的出现而改变。 少女眨巴着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凑近,攥着袖子要抹他鬓边的冷汗,月尘卿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恍若朽木迸出一簇簇坚韧有力的新芽,转眼绽出密密麻麻的小野花。 因此。 活也好,死也罢,哪怕骨化形销,魂飞魄灭,只要与小犬妖在一起,他全都作陪。 赫连炀望了眼天穹上那一处肉芽般慢慢生长的豁口,又看了看禁制中动弹不得的月尘卿,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涌上心头,刺激得他浑身过电般抖动,嘴角一抽一抽,只想笑。 谁又能想到,当年高高在上的青丘狐尊,现在只能在瓮中束手待毙,任由他随意摆布呢? 那年践踏朱雀山脉之时,又曾想过今天会落得一个这么潦倒的境地么? 赫连炀全身正在发生异化。五指生出鸟爪一样锋利的甲片,头顶涌出根根白发,他却毫不在意,即使因为失血过多加剧了魔化的速度,也丝毫不能湮灭这志得意满的近乎毁灭的欢喜。 “月尘卿,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一百三十七年?”赫连炀出声,音色如同乌鸦,呕哑嘲哳。 月尘卿冷眼看着一介活生生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变得愈来愈像妖物,没有作声。 满脸长出鸟羽的男子将可怖的脸转向月尘卿,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攥着可以随时随地了结游景瑶性命的红绸,拿在手中炫耀似的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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