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嫦看着她,低声嘟囔着,“小怪物,又想做什么?” 武幸身上的毒已经被谢嫦解了,她运起风云渡跑回院子里,刚想偷偷溜进去洗漱换一身衣服,便发现先生已经起了,此刻正脸色铁青阴沉的站在那里,手中紧紧的捏着一张黄色的密函。 武幸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只是马上便反应过来,这怒气并不是对着自己,她定了定心神,上前问道,“先生,怎么了?” 程砚秋没有注意到她身上湿了又干,皱巴巴的衣服,有些狼狈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抹额也带着汗湿后的印迹,全然沉浸在怒火之中,道,“昨天晚上,丹徒城的林家,夜袭绒花镇,将整个城镇的圣教弟子全都抓起来,扬言让我交出杀害他们林家家主独子的凶手谢嫦,否则就将那些圣教弟子全部格杀,呵,真是可笑!” 武幸觉得这个林家有些耳熟,于是在记忆中寻找了一番,想起她和谢嫦离开绒花镇时最后一战,谢嫦做局利用的,正是丹徒城那个善用剑阵的林家。 领头的好像就是那个林家家主的独子,她还跟那人交过手,因为谢嫦催动蛊虫,差点死在那人手下。 谢嫦笑那人,没几两本事,却还妄想学别人扬名立万,带了那么多高手,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还在沾沾自喜,志得意满。 那人的武功只比初学武不到一年的武幸厉害上一两分,年纪却比武幸大了一轮还不止,怪道谢嫦看他不起了。 这时门外跌跌撞撞的奔过来一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跪过来,宋宁也面上带着焦急与担忧,紧跟着追进来,口中警告着喝道,“唐飞霜!” 唐飞霜不管不顾的手脚并用爬过来,想要拽住程砚秋衣摆,但又惧怕自己把它弄脏,颤抖的手伸出半空中又胆怯的缩回,慌慌张张的伏地哀求道,“先生救救我爹娘!求求先生救救我爹娘!”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的叩首,每一次抬头看向程砚秋眼中都带着浓重的祈求和希冀。 武幸恍然间意识到,唐飞霜的爹娘是绒花镇的据点主事,他们现在被抓了。 仿佛原本无关的事情一下子与她拉近了距离,好像唐飞霜前几天还在高高兴兴的与家人过年,如今却几乎要面临天人永别。 这就是江湖? 这是江湖,也是凡世,人都有七情六欲,圣人都不能幸免,武幸却能。 武幸看着唐飞霜,透过他,看到了当初那个同样行了跪拜大礼求程砚秋的秋月慈。 程砚秋却无动于衷,他冷冷道,“阴月教绝不会受任何人威胁,你若有心,就早些替他们准备后事,你若有恨,就尽管来恨!宁也!备马,点人,叫上魏烟愁,两刻钟后与我同去绒花镇!” 程砚秋拂袖而去,宋宁也垂首恭敬的应道“是!” 唐飞霜失魂落魄的枯坐在地上,宋宁也叹了口气,走过去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就不要去了,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只是带回来的,是人,是尸体,还是骨灰,那就不一定了。 只有两刻钟时间,宋宁也不敢耽搁,匆匆离开,武幸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有人给先生下毒了,那个给先生下毒的人,一定就跟夜袭绒花镇的人有关。 不然为什么她和谢嫦都已经从绒花镇回来一个多月了,林家才想着回来报仇? 她得跟着去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刚出门,武幸便与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哎呦一声后退几步跌倒在地,怀中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粉色的裙摆在武幸面前掠过,竟然是江小满。 武幸惊讶的看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刚刚她没有听到院门外有人啊。 小满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武幸帮着她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捡起来,许是撞的狠了,她龇牙咧嘴道,“阿武怎么这么早?急匆匆的这是怎么了?吓我一跳!”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思虑别的事情,才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吧,武幸没有回答,反问道,“小满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喏,”小满努了努嘴示意武幸看她怀里的东西,“急着送东西呢,抄了近路,以为这么早这里不会有人呢。” 宋宁也还没走远,听到声响回头,皱眉看着这边,对武幸道,“我先去暗堂,一刻钟后云堂等我。” 武幸点了点头,宋宁也便没有再继续关注她这边的小事了。 转头弯腰替小满拍了拍小腿上她够不着的灰尘泥土,武幸道,“小满姐姐,那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要跟先生出门了。” 小满含笑颔首,“好,那你路上小心。” 她并没有问武幸要去哪,似乎没有一点好奇心。 武幸转身回去胡乱用布巾擦洗了一番身上的汗渍,换上了干净衣服,用轻功跑到云堂,先去叫了谢嫦。 “你也去。”武幸拉着谢嫦的衣袖。 谢嫦懒洋洋道,“先生又没吩咐,我干嘛要去?” “此事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做局杀辛六他们,故意引诱,那个林家怎么会截杀我们?现在又怎么会夜袭绒花镇?”武幸皱眉,对谢嫦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很不赞同。 “你确定是因为我?若那林家真的那么看重那个废物,怎么会一个多月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却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抓阴月教的人?”谢嫦似笑非笑,眼神飘忽着斜睨武幸。 第101章 一场鏖战 武幸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便是不为此,你也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要给先生下毒,说不定能够发现些蛛丝马迹。” 谢嫦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 这对于训练营的人来说,有着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可是大任务,阴月教沉寂了这么久,数十年难得一见。 宋宁也和魏烟愁各自带了几百弟子,灭一个边陲小城的小世家,已是绰绰有余。 快马加鞭,浩浩荡荡,竟比武幸前几次往返还要快得多,卯时出发,刚过午时,就已经到了绒花镇,城内萧索炎凉,家家户户屋门紧闭,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小镇。 谢嫦相比刚开始时骑马已经熟练了许多,却还是适应不了这样长时间的奔波,喘着气勒紧马缰让马儿停在了队伍外围,武幸在她身前着急的伸着脖子去看。 原本武幸住了半年多,熟悉的那分据点阁楼大院,如今已经变得破败陌生,到处都是厮杀过后的鏖战痕迹,二楼处雕刻着的冰蓝色的阴月二字,已经被鲜血染的暗沉,刀剑劈砍的破碎,在寒冷的秋风中摇摇欲坠。 程砚秋一马当先,拔出身旁弟子鞘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丢出去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稳稳的刺入二楼的窗臼,力道之深,几乎没入剑身的一半。 他沉声喝道,“我圣教从无胆小怕事软弱无能之辈,绝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今日你们若是乖乖交出我圣教弟子,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们的家人亲眷,若是不肯,那可不要怪程某不留情面了!” 二楼的窗户突然一扇扇的打开,从里面飞出数十个圆圆的东西,砸在人群当中,惊的好几匹马撂了蹶子,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下,武幸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人头,还很面熟,住在绒花镇的那段日子里,这个头颅的主人还经常与她讲话。 有人气沉丹田用内力将声音传递的很远,爽朗放肆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程砚秋,今日谁饶过谁,还不一定呢!” 街道两边的门纷纷打开,从中冲出举着刀剑黑布蒙面的一片人,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看起来声势浩大不比阴月教差多少。 这些人根本不是想用这些圣教弟子换谢嫦,只不过是找个理由借口把程砚秋引出来罢了,那些圣教弟子,恐怕在消息还没传到曲塘山之前,就已经死了。 程砚秋怒极反笑,“好啊,那就让程某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了!” 他脚尖一蹬,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空中借力飞上房顶,手掌中运起内力带着厚重的劲道向下一拍,房顶上的瓦片顿时全部碎裂霹雳哗啦的往下掉,几个穿着暗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提着剑从二楼飞上房顶落在房梁上,几人围着程砚秋结成剑阵,脚下走着太极八卦步,左挪右闪,剑光凌冽,程砚秋在里面眼花缭乱。 他皱眉,剑阵与棋局有异曲同工之妙,殊途同归,总有破绽可寻,瞅准机会一掌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内力化作巧劲迅速流入那人身体里面,那人一惊,手臂已经使不上力,将剑脱手,借着按在对方肩膀上的力道,程砚秋身体向上翻腾,从中突出重围,他已然发现了这个剑阵的薄弱之处,冷笑道,“就凭这点伎俩?” 程砚秋复又飞身攻向之前那个与他对话的男子,正是那林家家主,依着今日的架势,这林家可谓是倾巢出动,族中青壮子弟全部加起来,才能凑得到这么多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或者说,什么样的人,能指使得动这样一个世家的家主如此冲动? 林家主脚步轻点向后退了几步避开,阴阳怪气的笑道,“自然不仅如此,程砚秋,今日想要取你性命的,可不是我。” 他侧身躲开程砚秋一掌,从他身后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浑身裹着黑布,只要一双眼睛露出来的怪人,横冲直撞的与他对了一掌。 两种内力气流冲击,伤痕累累的阁楼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两人脚下没了支点,果断分开向两边飘然而去。 程砚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面色晦暗不明,有些惊讶,这人是谁?竟然能硬接他一掌,看来武功内力皆不逊于他,不过丹徒城林家,可养不出这样的人物,不然到现在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家了。 回想起对掌时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冰冷无机质死气沉沉,若不是黑色瞳仁里还倒映着程砚秋的脸,否则都要怀疑他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那人打法虽然莽撞,内力却是极为柔和,程砚秋阴寒的内力击过去,并不像是打在了坚硬的铜墙铁壁上,而是像冬日里冻住了一颗千年老松,老松上封印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随着压力的不断增加,松叶不堪重负向下弯曲将厚重的雪滑落。 看似正面一对一的一掌,其实对方是用了巧劲卸去了程砚秋的力道。 他这种内力,不该用这种莽撞对接的打法的,再加上他全身都裹了黑布不敢让人知道他的样子,该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 那人打了一掌后并不恋战,一点也没有身为高手的自觉,看着林家主和那几个剑客从新结成剑阵围住程砚秋,而他在一旁时不时的出掌骚扰。 这人竟然一点也不害臊,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了,却还能够厚着脸皮以多打少。 程砚秋不屑的冷笑一声,便是再多人又能奈我何? 底下训练有素的阴月教弟子如阴影中收割的恶鬼,展开一场血腥残忍的屠杀,那些蒙面的江湖人大多都不是对手,局面对于林家主来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只是都已经打了这么久了,程砚秋还是没有显示出失去内力的迹象,打的游刃有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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