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因祝神节上回赠鲜花背后的含义, 止不住笑了一会儿。 他接过蔺绮递来的花枝,垂着眼端详半晌,轻摩梭了下袖口,将花枝收起来。 这花并不显眼, 也没有多独特, 是卖花人花篮里最平平无奇的那一种,扬一把种子能种出一片。 他打开芥子, 拨开那些有市无价的天材地宝, 动用灵气供出一方冰霜天地, 将花枝插在雪地上,以保其终年不败。 待做好了一切, 回过神来, 看见蔺绮提着花灯正在看他,笑说:“看什么。” 蔺绮微微前倾, 漫天红锦洒下来, 落在她发上,容涯闻到她发间编的山茶花的清静花香, 蔺绮枕在他肩上蹭了蹭, 声音软软的,口中吐出的热气在耳边氤氲,让人心里酥麻,青年眼睫颤了颤,他甫一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 蔺绮又立刻远离, 笑吟吟的:“姐姐好看呀, 让人移不开眼睛。” 仙尊觉得这混账大抵是故意来撩拨, 可惜找不到证据, 微偏了下脸:“没规没矩。” 蔺绮看见他虚握着袖口的修长指节,忍不住想去亲一亲。 他却随意将手收入袖摆中。 蔺绮只得作罢,心中还颇有点遗憾。 祝神节太热闹,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蔺绮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在包子铺面前站定,扯了扯青年的袖摆。 容涯问过价,给了小贩几枚铜钱。 包子是鲜肉的,外皮香软劲道,由干净油纸包着。蔺绮捧着油纸,低下头咬了一口,被烫得舌尖发麻,险些跳起来。 “慢一些。”青年忍不住笑。 蔺绮杏眸睁圆,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她以为自己很凶,于仙尊看来,好像是一只软软露肚皮的小猫,素来平静的心总要在这种时候化成一滩水,他眼帘轻垂,压住眸中的笑意。 蔺绮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仙尊神通广大,却防不了这该死的东西烫着我。” 容涯垂眸,目光透过氤氲灯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唇上的红,就像新摘的樱桃,还挂着清净的露水,娇艳欲滴。 容涯移开眼睛,说:“我自然没有这么神通广大的。” 蔺绮又哼。 她再咬包子的时候,谨慎了很多,细嚼慢咽把一个包子吃完了,拍拍自己的胸口,有点噎,从芥子里拿出柿子酒来喝。 容涯微微皱眉。 蔺绮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他眼前,眼巴巴的:“一点点。” 容涯只得道:“好吧。” 蔺绮果真很乖觉,只喝了两口顺了顺气,就乖乖把柿子酒收进芥子。 “我的灯呢。”她忽然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四下望了望,有点着急,“我的灯在哪儿,我挑了很久的。” 容涯语气温和:“在你手上。” “哎?”蔺绮垂睫,果真看见手上提着的花灯,讪讪摸了摸油纸灯罩。 “姐姐。”她又喊。 容涯:“嗯。” “姐姐,祝神节上会有魔物吗,我算不算一个,测魔物是怎么测的,靠星盘吗,星盘会不会出错……”蔺绮有些担心,“要是把寻常人当成魔物抓起来了,岂不是很冤枉,人家逛街逛得好好儿的,姐姐,你拿了那么多铜钱,林守哥哥算卦怎么办……” 自从蔺绮开始找灯,容涯就知道她醉了。而后又听她胡说八道,且如此恭敬礼貌地称呼林守为哥哥,他就知道她醉得糊涂。 他一手牵着蔺绮,将她看得更紧了些,一句一句说:“没有魔物,你不算,不会出错,不会冤枉人,林守多的是铜钱……” 蔺绮听见自己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解答,这才满意了,忽而看见前面一个身穿鸦青色衣裳的清贵公子。 她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说:“姐姐,你看,他生得很好看呢。” 容涯循着她的目光去看,看见一个斯斯文文的清贵郎君,当即抬手,指节微曲,在她头上敲了两下。 素白袖摆垂下,遮住她的眼睛,蔺绮胡乱扒拉两下,把青年的衣裳弄皱了。 仙尊的声音不咸不淡落下来:“走了。” 蔺绮揉了揉额头,乖顺道:“嗯嗯!” 袖摆移开后,她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先前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蔺绮叹道:“真得很好看呀。” “差一点就和姐姐一样好看了。”她嘟囔。 容涯敛眸轻笑。 “你醉了。”他说。 蔺绮哎了一声,揉揉自己的眼睛,眼眸晶亮,盈盈带水,认真为自己辩白:“没有。” 容涯看她一会儿。 蔺绮觉得自家漂亮姐姐十分麻烦,却打算迁就他。 她比了下指尖,妥协道:“好吧,一点点。” 容涯被她认真的模样哄笑了。 她一醉酒,话就突然多了起来,喋喋不休从刚刚路过的小摊,说到蔺岐山还欠她两百万灵石,容涯安静听着。 还有一则,蔺绮一旦醉了,就格外偏爱走直线。 眼见着要撞上停靠的马车,容涯拦腰把她抱在怀里,蔺绮搂住他的脖颈,侧枕在他肩上蹭了蹭。 闹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街巷也愈发拥堵。 蔺绮喜欢热闹却不喜欢拥挤,揉了揉眼睛,软趴趴地倒在青年怀里:“累了。” 容涯带她去了天机阁。 天机阁是一座高楼,祝神节期间,天机阁里的大部分修士都散在闹市里,留守阁内的人不算多,向梁是个凡人,靠着和天机阁一个管事的裙带关系,在这里谋了个登记整理卷宗的职位,此时他待在天机阁一层大殿,看见一个穿素白麻衣的青年抱着个人进来,他问修士同伴:“他是仙门的吗?” 修士同伴看不清深浅,但辨得出同类,点点头。 这个时候来天机阁的,大多是是仙门下派出世的年轻修士。前些日子,太子特意去仙门走了一趟,就是为了向仙门讨要人才保护祝神节期间,皇都的安危。 向梁迎上去:“仙师来此为何?” 容涯说:“出世历练,劳烦登记。” 向梁哎了一声,拿出一本写满了名字的册子,看向容涯,没一会儿又垂下眼睑。 一个男人,长得这样漂亮可怪晃眼的。 他问:“姓名。” 容涯笑了下:“不是我。” 蔺绮从他怀里跳下来,稳稳站到地上,说:“蔺绮。” 向梁这才看清这姑娘的容貌,也是绝色,心道不愧是仙门。 他又问:“出身宗派。” “……”蔺绮不知道说什么,又想起容涯仙尊也出自临云宗,还挂了个临云宗太上长老的身份,说,“记临云宗吧。” “什么叫记临云宗吧,临云宗是天下第一仙门,天下英才尽出于此,没有证据证明弟子身份可不敢随便记。”向梁的同伴嚷嚷起来。 “我就是临云宗的,蔺岐山还欠我钱呢。”蔺绮显见地醉了,和他同伴争论起来。 同伴气得脸红,“你怎么敢直接喊宗主的名字。” 蔺绮也生气:“我就敢!” 容涯无意放任这个小醉鬼在这儿胡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递给向梁一个可以证明临云宗身份的玉牌,一面把蔺绮按在怀里,蔺绮闷闷唔了两声,青年道:“劳烦,给个歇脚的地方。” 向梁接过玉牌,哦哦两声,朝仙尊拱了拱手:“原来是临云宗长老……” 他揉了揉眼,定睛望玉牌上神秘而难以窥测的字符,费劲读出来:“唔,太上长老。” 他没在仙门待过,只以为眼前这位是个人物。 同伴当即腿就软了,结结实实磕了个大的:“仙尊!” 蔺绮忽然感受到一点狐假虎威的快乐。 向梁什么都不懂,看同伴一眼,傻了,心想还仙门弟子呢,怎么那么靠不住啊,眼见着同僚不经事,他只能独自扛起责任,深吸一口气,自作主张,引他们去天机阁的独门小院。刚将这二位送进去,转身回去坐班,才知道容涯仙尊和蔺姑娘现在在天机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刚坐下,长老座下的小童就来喊他,让他去长老那儿回话。 天可怜见,他在天机阁待了那么久,见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他的管事舅舅。 向梁游移着去了。 ** 小院里。 蔺绮一醉,先前因装乖而克制的娇气便彻彻底底表露出来。 又要热水沐浴,又要喝花茶,又要出去赏月,折腾了约莫一个时辰,仙尊终于把她哄好了,将她安置在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蔺绮拉着他的袖子,语调软绵绵的,又说要姐姐陪着睡。 话刚说出口,院门口有敲门声。 青年揉揉蔺绮的头发,说:“我等会回来。” 蔺绮点点头。 他出了屋子,顺道把门带上,隔绝了户外清冷的月光,蔺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慢吞吞坐起来,将窗子推开,凉爽的晚风带着月光淌进来,蔺绮微微探出头,瞧见一间屋子里亮着灯,漆黑夜色下隐约可以听见屋子里的交谈声,声音一直持续了半刻钟,蔺绮集中注意去听,只听见青年熟悉而温和的嗓音。 “我知道了。”他说。 “小鬼无赖,喜欢把人困在旧日记忆里,”他说,“大多都是痛苦的记忆,他们举止异常也情有可原,不要刺激他们,耐心等他们自己醒。天亮了要是还不清醒,就喂点清心丹。小心搜捕,毋令寻常人惶恐。” 估计是什么魔物出来惹乱子了。蔺绮猜测。 她耐心琢磨青年的话,想起自己曾在临云宗藏书阁里看的卷宗,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一种魔物。 ——可以窥测人的记忆,并造出幻境把人困在旧日痛苦记忆里,然实力低微,最多把人困上一天一夜,实在是魔物里最没出息的魔了。 她靠着窗安静等了一会儿,院子里已经没有声音了,一树石榴花被风吹落,少顷,又有人叩院门,她又听见有人来拜仙尊。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拜见仙尊的人来了好几轮,蔺绮着实困了,心想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睡觉。她困得酒都要醒了,还等不来姐姐,有点不高兴。 她从床上跳下来,推门出去。 目光越过地上的澄澈月影,落入正堂微开的门缝。 里面只有一个人,站在屋里乖乖等待。 客人一身杏金,腰间佩剑,很有几分江湖游侠的洒脱气质,再看,却有几分熟悉。 蔺绮忽然记起天行榜上的一个名字——裴行纵,唯一一个出自小宗门的天行榜前十。 蔺绮去的时候,裴行纵正要出来,他看见蔺绮,惊了一惊,不知道喊师姐还是喊师妹,喊师姐,蔺绮年纪比他小好几岁;喊师妹,蔺绮是榜首,不知道比他强多少,一个称呼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先退下吧。”温沉的嗓音落在空气中。 仙尊自里间出来,他刚刚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发尾还是湿的,鸦黑的长发顺肩披下,衣襟微微沾了水,贴着他冷白的肩胛骨,好似盖上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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