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绮笑盈盈的,踮起脚尖,动作很轻,很快地吻了一下冰面,待容涯回神,她又眉眼弯弯站在冰墙另一面,眼眸清亮。 他们之间明明隔着冰墙,蔺绮身上的梨花清香却似乎格外明显。 容涯的目光落在蔺绮亲吻的那块冰上,安静了一会儿,抬指轻触冰面,激发蔺绮画的几十个半成品符文。 这些符文都是以生符为基础改的,算不上成功,但符文够多,勉强可以做到消融冰面。 符文之上金光闪烁,冰面消融。 他垂眸,又看了一眼贴着蔺绮锁骨的杏金色水滴型吊坠,这抹杏金挂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甘醴一般,似带着十足的清甜和诱惑。 青年情不自禁,用指尖按了按杏金水滴。 他指尖冰冷,蔺绮冷得一颤,这里本来就冷,蔺绮小脸苍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容涯笑着问她:“怎么了。” 蔺绮觉得他怪怪的,明明该她问他,却被反问了,她在心里哼了一下,抬眸望冰室。 这里空旷冷寂,除了冰还是冰,在这里待一会儿,她都不能忍受。这间冰室绝不是普通的冷,这种人足以让一个人的灵魂都战栗。对她而言,进这里闭关跟受刑没有任何区别。 蔺绮问:“姐姐在这里闭关不冷吗。” 她想起自己在山上独自生活三年,很不开心:“姐姐闭关的时候不会想起我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容涯静了半晌,似乎在斟酌该说什么,道:“有时候,寒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他想了想,又道:“有时会想起你,但不能常常想。” “为什么。” 空中浮动着湿蒙雾气,蔺绮抬眸看她,毛茸茸的鸦睫上覆着白霜。 青年抹了下冰壁,模糊道:“想出去。” 但是不可以。 那时的他病骨支离,百念皆消,大概像个怪物,怎么敢让袖袖看见。 惟愿离开她三年后,她能不再记得他。 如此,倘若有朝一日他真得死去,她也不至于太难过。 容涯解下披衣,披到她身上。 他不欲再进行这个话题,问他冷不冷,蔺绮点点头:“还是冷。” 容涯把她揽在怀里,他手是冷的,胸膛却温热,袖袖小猫贪恋这样的温暖,轻轻蹭蹭他衣裳。她尤有些不满足,小声问:“不能用灵气取暖吗。” “不可以。”他轻轻说。 容涯垂首,握住蔺绮的手,动作很轻,像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一样,包住温软小手,往她手心呵了一口热气,又搓搓她的手背。 “这里寒气特殊,任何灵气都不起作用。”清温的嗓音落在冰室里。 蔺绮有点不相信:“真的吗?”可她刚刚明明用了灵气的。 容涯:“嗯” 蔺绮眨了眨眼睛。 好吧。 这里实在是冷,她又往青年怀里蹭了蹭。
第123章 青要山 ◎轻薄一下◎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蔺绮懒得走,扒着青年的衣裳让他抱。 她声音温温软软的,义正言辞:“这里到处都是冰,我会滑倒的呀。” 容涯轻轻笑了一下, 姿态极温顺, 微微弯腰把她抱到怀里,蔺绮一只手揽着他脖颈, 最后又望了眼冰室。 她好奇这里好奇了三年, 多次想强闯姐姐都不让。现在真正进来了, 却觉得这里过于冷寂苍白,像坟茔荒冢, 她不喜欢这里, 以后也不想再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抬眸又去看她那天下第一好看的漂亮姐姐。 甬道里大雾弥漫, 青年鸦黑色的长睫上覆了一层白霜。蔺绮伸出手。 容涯眼睫轻垂, 看她。 “怎么了。”他笑着问。 她动作很轻,抚了抚青年的睫毛, 长睫柔软, 细细密密的,像春日里顺风倒伏的草苗。 蔺绮指尖有点痒,收回手捏了捏袖摆,耳尖发烫,有点不好意思地埋在他怀里。她心里痒痒,悄悄扯开他衣襟, 素白麻衣松松垮垮, 半遮半掩盖住琵琶骨, 她微移指尖, 在他锁骨上轻轻划动。 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 “袖袖。” 仙尊的声音微微带了点颤抖:“干什么。” 由此可见,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这种情况放在以前,仙尊只会皱着眉头,轻斥她没规没矩。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哪怕真干点什么,他也没有办法。 蔺绮拉了拉他衣襟,低头亲了亲他冷白如玉的锁骨,“轻薄一下。” “……” 容涯偏了下脸,没有说话,眉眼稍稍弯起。 出洞口时,山上依然在下雨,朦胧烟雨模糊了山林,青要山上的一草一木好似陷入渺茫仙境。 山谷里湖水闪着磷光,桃花霏霏而落,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容涯在洞口停了一下,拉好自己的衣襟,放出灵气制住自家漂亮祖宗到处乱摸的小手,声音带了点微微的哑:“袖袖,别闹。” 蔺绮蹙眉收回手,浅蓝色灵气一碰到她的手,便化作一条纤细蓝线,凌乱地缠住她的几根手指,蓝线太乱,蔺绮强迫症犯了,蹭在他怀里,以钻研符道的严谨态度,耐心解手上乱缠的线。 江云酌看见仙尊抱着蔺绮出来,有些错愕,没一会自己说服自己,或许这只是年长者溺爱的表现,他有些感叹:“仙尊待蔺姑娘真是疼爱,莫说仙门崇尚清修苦练,便是在人间,也少有溺爱至此的。” 林守白他一眼,心道你懂个屁。 ** 江云酌和林守找上来的时候,蔺绮刚刚把手上缠乱的蓝线解开。 她穿着一身鲜红洒金长裙,撑了把伞站在院门里侧,眼眸清亮,软软问:“找姐姐吗。” “他是男的,”林守纠正她,“袖袖,你现在应当很清楚了。” 蔺绮点点头:“我就要喊。” 林守:“……”好的吧,谁让你是祖宗。 他让江云酌去找容涯,禀告望月派辖域里的事,他自己则和蔺绮一起,待在院里的花架下。 花架上攀附着各色花叶,顶部罩有透明的云母片。 雨水打在云母片上,响音清脆,清越如檐铃轻晃发出的泠泠声响。 花架下摆着藤萝花编织的秋千,色调偏蓝,花叶上还沾有些许清莹水滴。 蔺绮坐在秋千上,单手托腮,睁着乌黑星眸看林守。 林守心情复杂,时不时看看她,一次又一次叹气。 修卦术的大多不喜欢把话说满,因为宿命过于变幻无常。只有一件事,令他深信不疑。 ——林清听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他这么多年活得太像个圣人,以至于林守认为他不会有七情六欲,多年前他带蔺绮回青要山,稍露出些偏爱的情绪都让林守讶异了许多年。 现在看来,估计是要偏爱到底。 他看袖袖的时候,也时常想,她以后大抵也不会有道侣,而是顺风顺水一路飞升;倘若她命中不幸,真得会喜欢上什么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得这祖宗的喜欢。 这个问题常常令他困惑。 现如今,答案就摆在眼前,震惊之余细细回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抬头。 素衣青年坐在窗前,微微侧首,耐心听江云酌说话,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偶尔偏头咳嗽,稀薄雾气在空气中沉浮,掩住青年薄蓝的眼眸。 蔺绮不在身边的时候,他眼中情绪始终很淡。 他手拿油纸折了一只纸鹤,纸鹤周身氤氲着浅蓝色灵气,顺着窗子飞出来。 林守又看看蔺绮。 蔺绮靠在秋千的花叶上,偏着头看洞府里的青年,眉眼弯弯,雾气氤氲中,她的眼睛清透晶亮,像沾了水的清莹玉石。 他以为林清听的纸鹤是给蔺绮的,但没想到纸鹤往他这里飞了,他打开一看。 ——下着雨,别让袖袖冻着。让她进来,或者给她添件衣裳。 蔺绮问:“姐姐写了什么。” 林守把纸鹤揉皱,团成一团扔了。 时常觉得他俩天作之合,又间歇性地觉得晦气。 酸了,气死。 蔺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从秋千上跳下来,捡起被扔到花丛里的油纸打开,微蒙细雨打湿她眼睫,蔺绮揉了揉眼睛,林守说:“困了就回去。” 蔺绮说:“没有呀。” 林守不相信,他拿出自己呕心沥血多年终于完成的鸿篇巨制,翻到第一百三十一条。 ——这只袖袖还太年幼,很容易犯困(注解:这是幼崽天性,不必觉得有病),如果她连续揉了三次眼睛,就是困了,应当以甜食诱导,使其心甘情愿开始睡眠。 他记得纸鹤上的嘱托,想让她进屋,说出的话没过脑子:“书上是这样说的。” 漂亮袖袖有点迷茫:“啊?” 林守也觉得自己有点蠢,他还是去听江云酌汇报那些破事好了,他不自觉拈了下铜钱,收起袖袖饲养指南,抬眸看见容涯从里面出来,他没撑伞,细密雨丝落在他松散的发上,蔺绮撑着伞跑过去,青年接过他的伞,伞沿微微向她那侧倾斜。 他看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天上下着雪。 林清听站在院子里,也没有撑伞,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他身上,他那时清减病弱,生机很是淡薄,好像即将消融于冰雪。 袖袖已经睡着了,林清听靠着窗子看她。他似乎想伸出手碰碰她,又怕自己手太凉,一直克制,不知道他最后站了多久,反正林守耐不住离开的时候,林清听身上全是雪,第二天就没再见他,林清听闭关了。 林守那时很厌烦他。 既然那么不舍得,怎么还打定主意要离开,并且提早那么久给自己定下死局。 后来过了一年,他才渐渐明白。 他行过人间时,看见太多死在魔物手下的人,很是可怜。 这样的境况林清听肯定见过更多。 林清听若是放弃和殷无相一起死去的结局,决定活着,便是接受自己被欺骗送出半缕魂魄的愚蠢,接受了乌山放出的魔物都由自己魂魄供养的事实,接受许多人的死由他的一份原因,也接受了那个罪孽满身的自己。 背弃自己的信仰需要耗费太多勇气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攒不满。 林清听的勇气是蔺绮给的。 素衣青年一手撑伞,回头问:“不进来吗?” 林守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蔺绮攥着自家漂亮姐姐的衣角,看他把伞收起来。 青年伸手拨了拨她柔顺的长发,灵气烘干她微湿的发尾,他垂眸,又耐心把乱了的红绳解下来,瘦白指节在红绳间穿梭,没一会儿,红绳又被打成一个漂亮的结,绑住发尾。 青年低头的时候,蔺绮可以清晰看见他清透得像琉璃一样的眼睛,心中涌出浓烈的喜欢。她想要亲亲姐姐,可是江云酌还在这儿,而她跟江云酌又算不上认识,蔺绮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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