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清甜不腻,顺着舌尖流下喉咙,蔺绮舒服了一些,她看着霜雪天,长睫微垂,她生怕姐姐消失,一夜未眠,又害怕被姐姐发现自己还醒着,一直乖乖装睡。 一向规规矩矩睡觉的漂亮小猫有点困。 按照往常的惯例,再过一会儿,林清听就会来叩她的门,把睡梦中的蔺绮喊起来练剑。 于是蔺绮乖乖等。 她等了一会儿,林清听没来敲门,漂亮小猫害怕姐姐又忽然消失了,她连法衣都没披,起身急急推门出去找林清听。 *** 天边微白,刚刚升起来的日头像树上沾了晨露的山楂。 林清听在一楼灶屋。 他依旧是往常的打扮,浑身霜白,外面罩了件黧黑披衣。 和往日不同的是,他此时懒懒散散倚在灶台边,微微垂眼,冷白指节间,系着一根红绳。 灶上炖煮着白梨甜汤,热气氤氲而起,灶台上还摆着一排排包好的薄皮馄饨,似乎在等着下锅。 朦胧温热的气息升腾而上,青年的神色有些模糊。 等汤熬煮好的空隙,他有些无聊,此时认认真真看着红绳,似乎在思忖该把红绳编成什么模样,打了几个结,不是很满意,又一个个慢慢解开。 他注意到门口的响动,偏头抬眸望过去。 袖袖扶着门口的白墙,发丝凌乱半遮住小脸,她跑得太急,此时呼吸还不均匀,眼角染了点薄红。 她连衣裳都没穿好,随便穿了件薄薄的鲜红长裙就出来了,唇角被冻得毫无血色,脸色也苍白。 林清听轻轻皱眉。 蓝光漫上去,萦绕在蔺绮身边,仙尊的灵气筑城一堵温热的墙,将寒气隔绝在外。眼看着蔺绮脸上有了些血气,林清听才满意了些。 他看蔺绮,嗓音清温,笑问:“怎么下来了。” 蔺绮站在门口,看着雾气里的姐姐,怔了一会儿。 她唇角动了动,想喊姐姐,一个称呼还未出口,就被她压下。 她想喊姐姐,想让姐姐抱抱她,至少哄一哄她。 她想问问姐姐。 你和容涯仙尊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躯壳;你闭关那么久,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一副病骨支离快死了的模样。 是什么样的病,连换一副躯壳都没办法治好。 还有,这些时日,明明一直陪在她身边,为什么从不告诉她。 但她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 每次都是这样,姐姐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知道。 蔺绮几乎能预料到姐姐的反应。 ——怔一下,轻轻笑着,招手让她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叹一口气,再哄她一会儿,编个谎话哄她将这件事揭过去。 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永远把她当成长不大的孩子。 那么温柔又那么强势。 蔺绮垂首,沉默了一会儿。 长睫覆下,她死死压抑着落泪的冲动,声音软软的,带了点颤抖:“师兄。” “嗯。”林清听颔首,他觉得漂亮小猫乖乖喊师兄的行为很乖,眉眼轻弯,想了想,又说,“时候还早,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不早了。” 蔺绮的嗓音有点哑,她看着林清听,闷闷道:“师兄今日为什么不来叫我。” 林清听依旧含笑:“今日不用练剑。” “回去睡觉吧。”青年清透温柔的眸光里,带着氤氲水雾,他注视着蔺绮,似乎察觉到漂亮小猫有些反常,猜测:“做噩梦了。” “嗯。” 蔺绮不知道说什么,含糊应了声。 林清听叹了一口气:“是我没考虑到。” 他只屈指敲了敲灶台面,一抹浅蓝灵流没入蔺绮的识海,他说:“不会再做了。” “听话,回去再睡一会儿。”青年长睫微垂温和注视着自家祖宗,声音很轻,低低的,带了点沙哑,像是诱哄,也像是蛊惑。 “我不想听。” 蔺绮低头,问:“为什么我今日不用练剑。” 林清听似乎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么不乖,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嗓音有点凉,叹道:“真是愈发放肆了。” “祖宗。”仙尊叹了一口气,“剑道清苦漫长,你在急什么呢。” 她当然不急。 她只是怕自己睡一觉醒来,姐姐就消失了。 蔺绮谎话张口就来:“我很急的,我要参加仙门大比,我要夺魁。” “凭你的符术,足以夺魁了。”林清听说。 漂亮小猫抿唇,心道反正在姐姐面前,她可以随便无理取闹:“我不想用符术,我就想用剑术参加仙门大比。” “仙门大比前十可以去容涯仙尊座下修行,我要去他座下修行,仙尊看我剑用得好,一定会喜欢我的。” 仙尊听她的话,笑了:“从前也不知道,你有这般在意他。” “我当然在意仙尊。” 蔺绮不想去睡觉,想看姐姐,她的声音温温软软,又乖又甜,瞎说:“仙尊是大好人,我最在意最敬重仙尊了。” “是吗。” 苍白病弱的青年倚着灶台,他拈了拈指尖,眉眼轻弯,似乎有些愉悦,声音很低:“小骗子。”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灶台:“他已足够喜欢你了,去吧。” 蓝光浮动,地上竟结成一个传送阵法。 蔺绮抿唇,不是很开心,她看着林清听,巴巴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睡觉,你是不是不想教我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不教你还能教谁。” 林清听微掀眼帘,对上自家祖宗湿漉漉的眸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袖袖了,有些迷茫:“我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漂亮小猫认真看着他,这才放心,声音小小的:“那你不要走,也不要死。” “林清听。”她糯糯喊。 林清听有些无奈,冷白指尖轻轻拈了拈眉骨:“混账东西。”
第39章 霜雪天里, 袖袖小猫缩在软被里,乖乖补觉。 霜雪天外,仙门执法处。 经过一夜的清算, 仙门执法终于点清了山城的破损, 给每个宗门都递了一笔细账。 仙门弟子们都被关在一起, 相互依偎,等自家宗门缴清了灵石把他们捞回去。 仙门执法。 ——从仙门各大门派的精锐弟子中选出,各宗长老轮流坐镇,主要负责代仙门行守护人间之责, 除魔卫道,护佑苍生。 近十年,山城镇守的执法长老是望月派的一位符修长老。 他将账目清完, 才抽出时间来看看牢狱里关着的罪魁祸首。 囚牢里嘈杂喧闹。 “江江啊, 在牢里推牌九有些过分了。”长老看着江梅引, 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提醒完, 又转身揣手, 看囚牢里, 半倚着墙阖眼休憩的青年,很茫然,好奇问:“江梅引和明止进来我不意外,您进来是为了点儿什么呢。” 身着白金长衣的青年侧坐在干枯稻草上, 牢狱壁砖上凝出的水滴打湿他的衣襟。 蔺浮玉没回答,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望向符修长老, 声音很轻, 带着些沙哑, 问:“我妹妹呢。”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符修长老身上。 “唔——” 长老沉吟一会儿, 琢磨道:“你是问蔺大小姐还是问你们家小孔雀啊?” 蔺浮玉道:“蔺绮。” 长老思忖道:“这位大小姐么,据说已经回临云宗了。” “蔺浮玉。” 长老揣手侧倚着壁砖,笑呵呵看蔺浮玉:“你这个妹妹很了不起啊。” “她符术造诣这么高,不如把她送来望月派吧。” “符术?”蔺浮玉有些迷茫。 符修长老看他茫然的样子,也有些诧异。 他拿出在追杀蔺绮的人身上摘下来的黄符,顺着囚牢的空缝递给蔺浮玉,他小声嘟囔:“这符难道不是她画的?你们临云宗没几个人修符术啊。” 蔺浮玉接过黄符,垂眸看了一眼,没说话。 虽然他不修符道,但他也见了不少符纸,光看这符上的咒文,这符便不是凡品。 符道五重以下的人绝对画不出来。 蔺绮修了符道,品阶还不低。 但是她为什么不说。 这时,雪白长发的小少年悄悄蹭过来,认认真真看了眼符纸:“小漂亮竟然会符术。” 明止试着扯了扯蔺浮玉手里的符,很轻松就把符纸扯出来了,他抬头看了眼自家首席师兄。 蔺浮玉身上鞭伤还没好,就下山和江梅引打了一架,之后又被关在仙门执法幽暗阴冷的囚牢里锁了一夜,他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青年背靠着墙,双手无力垂下,脸色苍白无血色,唇色也很淡,白金长衣上沾了些污渍,他此时微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首席师兄。”明止推了推他。 蔺浮玉嗯了一声,睁开眼看他,声音很轻:“怎么了。” 明止指了指他的肩:“血洇出来了。” 之前和江梅引对剑时,打得太凶,背上的鞭伤被牵连,伤口撕裂开,其实鲜血早就洇出来了,现下已经变得暗沉,只是长夜漫漫,牢里太黑,明止现在才发现。 蔺浮玉淡淡应了声知道,又阖上眼,没管撕裂的伤口。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周围是壁砖凝成的水珠滴落的声音。 江梅引输了灵石,一直在叹气,然后明止把自己手里的符抽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听见明止和江梅引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一会儿,明止带回来一颗丹药,喂到他唇边。 蔺浮玉昏昏沉沉间,一直在想蔺绮。 之前在戒律堂审芝禄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蔺绮真得会伤芝禄,连他也不信,如今看来,芝禄浑身上下的伤口,可能真的是他这小妹妹的手笔。 彼时芝禄说,蔺绮是用符伤的他。 若这张符真得是蔺绮画的,那她的符道修为肯定不浅,芝禄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在妹妹面前,必然一丝还手之力都无。 可是,为什么他在蔺绮身上,看不出来任何灵气修为。 除邪道外,还有什么法子是能帮人完全隐匿灵气修为的。 蔺浮玉有些头疼,他微微皱眉,指尖轻轻捏了捏眉心。 囚牢里,又开始吵闹。 江梅引不推牌九了,和临云宗的师弟师妹们一起,研究那张符。 江梅引笑吟吟道:“妹妹深藏不露啊。”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小漂亮!” “呜呜呜小漂亮竟然会符术,好厉害。” “看!这咒文,多高深!多漂亮!只有这张符才配得上我们的小漂亮啊,好耶!” “你们是不是疯了,蔺绮隐藏实力混进你们临云宗,你们就不怕她是魔物派来的细作吗。”各宗各派其他弟子跟看傻子一样看临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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