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显示的符文乃江小别所有。 池川白捏紧玉简,侧目望向满脸好奇的颜嫣,柔柔笑道:“抱歉,我需要离开片刻。” 传讯已接通,却无人开口说话。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曾经亲密无间,也会在某日变得相顾无言。 更遑江小别已在谢砚之的扶持下成为玄天宗掌门,而与谢砚之势同水火的池川白又将要继任池家家主之位…… 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友人也终将要走向对立面。 终还是江小别先打破沉寂。 她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泼辣姑娘,说话时的嗓门很大,极具穿透力,好在池川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没让这些话落入颜嫣耳朵里。 她说:“谢砚之派人来我这儿打探阿颜的消息了,我也不知还能瞒多久。” “近些日子你若没事,可千万别往哀牢山跑,他定会派人来盯住咱们几个。” 她又说:“我知你怨我贪慕虚荣,与谢砚之为伍,故而,这些年都不曾与我联络。”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出身显赫,能自己做选择。若无谢砚之,我早在十年前便已耗尽寿元。” “有些事多说无益,但我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比谁都希望阿颜能够幸福,因为我如今所得到的一切皆是沾了她的光,这是我欠她的。” 她说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阿颜还要多久才能化形,明明只过了十六载,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池川白侧目望向不远处仍在仰头看烟花的颜嫣。他从未想过,因颜嫣而聚在一起的他们,亦是因颜嫣而散。 说到底,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共同的话题,也就只有一个颜嫣,仅此而已。 出于某方面的私心,池川白并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颜嫣已然化形。他客套且疏远地敷衍了江小别几句,便挂断了传讯。 谢砚之既已发现阿颜所使的金蝉脱壳之术,他也需早早做些准备才是,自不能让颜嫣一直待在此处,等着谢砚之来发现。 池川白收好玉简,回到颜嫣身边,满脸歉意地望着她:“抱歉,家中突发急事,我需提前离开。待我忙完,定会第一时间来探望你。” 他都快记不清,这是他与颜嫣重逢后说得第几个谎。却不知,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临近崩塌,终将埋葬自己。 彼时的他仍沉浸于要独占颜嫣的妄想之中,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近些日子外面不甚太平,你千万要记住我说得那些话,莫要溜出哀牢山去玩耍。” 颜嫣睁大一双滚圆的猫眼,点头似捣蒜,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池川白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她面颊,她却微微皱着眉头躲开。 他手僵在空中紧握成拳,终是什么都没说,笑着转身离开了。 池川白前脚才走,堆积在颜嫣面上的假笑便已消失不见,真真儿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锦羿便趁此空档,急冲冲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不好了!不好了!小疙瘩他擅自溜出结界,给人打残了!” 锦羿口中的小疙瘩原形是只碧油油的蛙,生在一方无名水池中。 那水池又恰好位于哀牢山与须萸山交界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岚翎并未将它划入哀牢山结界内。 小疙瘩之所以偷偷溜出结界,说白了就是想家,哪知,家没能回成,刚走出结界,便遇上了正四处找人撒气的须萸山妖怪,不由分说将他胖揍了顿。 那伙妖怪为首的是只鬣狗,平日里媚上欺下,仗着有须萸山山主撑腰,日子也算是过得滋润。 哪想他们今日运气竟这么背,前脚才走出自家山头地界,后脚就来了群人族修士,法器跟不要钱似的全往他们身上砸,一副不把他们炸死绝不罢手的架势。 平素横行霸道惯了的鬣狗哪儿能咽得下这口气?那倒霉催的小疙瘩就这么撞枪口上了,险些被鬣狗生生撕碎,能捡回半条命已是万幸。 听完小疙瘩的阐述,颜嫣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此情此景她自是不忍再去责骂小疙瘩,只能沉下脸,疾言厉色地敲打着聚在四周围观的小妖。 “近两个月内谁都不要走出结界,违者必有重罚!” 她称不上是个严苛的山主,平日里与山头上的小妖们打打闹闹惯了,还是头一回摆出山主的架子来训话。 小妖们倒也听话,纷纷点头应是。 气若游丝的小疙瘩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看样子是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颜嫣一把摁回床上躺着。 她拍拍小疙瘩的肩,目光坚毅。 “你只管躺好养伤,山主大人我定会找机会替你报仇。” 颜嫣说完便走,并未在此多做停留。 自打被迫接了这山主之位,她每日忙得像个团团转的陀螺,连最爱的狗血话本子都抽不出空来看了。 今日又花了大半天工夫来应付那个名唤小白的人修,书案上还不知堆积了多少折子来等她批阅。 哀牢山虽大,妖却不多,又多是些温顺无害的小妖,故而,颜嫣每日要处理的都是些琐碎小事。 可再小的事堆一块,处理起来也叫人头疼。 锦羿见颜嫣走了,也连忙跟上。 他本就有许多话要质问她,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索性边走边问。 “小疙瘩的仇你可想好了该如报?” “还有,你干嘛对那叫小白的人修如此上心?莫非……你觉得他是个好人?” 小疙瘩的仇具体该如何报颜嫣尚未想好,至于那个叫小白的人修…… 颜嫣两手一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知,他既能自由出入你爹设下的结界,则说明他修为定在须萸山山主之上。” “他既身而为人修,修为还在须萸山山主之上,便说明我们不能轻易得罪于他。” “咱们既不能轻易得罪他,而他又明显对我有意,非说我与他前世有缘,那我还能怎么办?” “自是得顺势而为,先承下他这份情,再想法子哄着他去杀须萸山山主咯~” 这话说得…… 锦羿不靠谱归不靠谱,可不代表他没长脑子。 比起浑身都是胆的颜嫣,他明显有所顾虑:“你都已经知道他修为高深了,那哄完之后呢?难不成还真打算给他娶回哀牢山?” “他修为如此之高,又怎甘心屈居我之下,给你做小?” “万一,万一……” 锦羿越想越觉恐惧,“我是说万一,他偷偷把我给杀了,意图独占你,我又该找谁哭去?” 颜嫣依旧很淡定:“走一步看一步咯,具体该如何应对,还得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倘若他性子强硬,是个不好脱手的,我也不介意暂时牺牲色相,为哀牢山上下三百条性命换取一个牢固的靠山。” “至于再往后要如何蹬开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倘若他是个好说话的……” “那更好处理,届时,我与他自是人妖殊途,不得不分开呀。” 打一开始颜嫣目标就很明确。 就算真如那个叫小白的人修所说,她前世是个人又能如何? 今生她既生而为妖,又岂能真委身于肆意屠杀妖族的人修? 与他笑脸相迎不过权宜之计,否则,以她的能力又如何能护住哀牢山上下三百条性命? 虽说近些年仍有不少人族与妖族通婚,可二者的关系早已在人族日益猖獗的资源掠夺中僵化。 故而,颜嫣若以此为借口蹬掉池川白,倒也算合情合理。 锦羿听完不禁眉开眼笑。 “虽然我仍觉着你生得太过招摇了些,不适合给我当媳妇儿,但不得不说,我爹眼光是真不错!” 颜嫣回头瞥他一眼,高高挑起眉:“再不适合,你也得与我成婚。” “我既答应了你爹,自得护你一世无忧。” 这可把锦羿给吓坏了,他结结巴巴道:“那,那也不一定非得娶我啊!” “再,再说了,你我又不相爱,既不相爱何必强行捆在一块?” 势把承诺兑现到底的颜嫣才不管锦羿的感受,笑眯眯地拍着他脑瓜。 “你可别是看话本子把脑子给看坏了,谁规定与人成亲就非得相亲相爱?” “既可为权,亦能为利。” “还能为了责任与义气,懂不懂啊你?” …… 同时间,魔域街市。 青冥正毕恭毕敬地与谢砚之做汇报:“禀君上,江掌门的意思是,她没见过夫人。” “但我觉得她说之话不可尽信。”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江掌门她终归是夫人闺中密友,自是会向着她些。” 谢砚之亦是这般想,故而,他此番所做实为“引蛇出洞”。 是想通过江小别的嘴来惊扰颜嫣,从而让他们自行露出阵脚。 青冥哪儿知道他这么多心眼子? 又巴巴问道:“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直至夜幕中最后一朵烟花消散,谢砚之方才收回目光,缓声道:“等。” 等他们自行暴露。 起初,所有人都还能沉得住气,谢砚之自也不例外。 又过半月,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谢砚之本人。与颜嫣有关的事,他皆做不到沉心静气。 不消半日,他竟开始差人四处发布悬赏令,说是有歹人掳走了他夫人。 魔兵亦以此为借口,在各界领地上四处巡查。 如此做派,怎能让人不气? 其他三族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柳月姬一死,还有谁能治得了谢砚之?他分明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加之他又向来阴晴不定,谁敢触这个霉头去得罪他?嫌命太长了不是? 至于他夫人被歹人掳走了这么个破理由……狗都不信,更别说是人。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都闹不明白这位魔尊大人又在折腾什么。 此刻的池川白亦是心事重重。 他虽知道颜嫣定不会到处乱跑,却尤为担心其他山头的妖会认出颜嫣,从而上报给谢砚之。 不得不说,池川白的担心还真不是没道理。这不,万里之外的须萸山山主正对悬赏令上的画像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画像上的姑娘瞧着怪眼熟的。 他既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拿着悬赏令挨个挨个询问自家小弟可有见过画像上的女人。 颜嫣生得好看,还是个性情活泼、常在山里山外瞎蹦跶的女妖。 须萸山山主才问不到十个人,便有了答案。 ——是哀牢山前任山主岚翎捡回家养了十六年的小童养媳。 虽说这物种和年龄都不大对得上,可二者分明生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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