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矿再多,灵草再多又有何用? 日常被抢劫被压迫也就算了,来个修士渡劫天雷它劈歪一下,来个修士渡劫它又劈歪一下……这谁能顶得住? 须萸山山主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回去,不管怎么说,保命最要紧,万一被误伤,那可真真是全玩完了。 颜嫣与锦羿已在岚翎布下的结界之中,自是不必刻意躲藏,可他们仍有些许担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夜幕,数着一道接一道往下落的天雷。 天空一会儿蓝,一会儿紫,一会儿又是能把人闪瞎的纯白。 轰炸了足足三个时辰,方才有要停歇的迹象。 颜嫣与锦羿对视一眼,稍稍有些弛懈。整整八十一道天雷,简直旷古绝今,该不会继续往下劈了罢? 这念头才打颜嫣脑子里冒出,下一刻便闻空气里传来“咔”地一声脆响。 这阵声响来得很是突然,同时也很难让人忽略,宛若瓷器开片般清越,且在源源不断传入颜嫣与锦羿耳中。 二妖顿时僵住,再次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恐。 岚翎舍弃半身修为铸造出的结界就这般猝不及防地裂开了? 还是被一道劈歪了的天雷给击碎的…… 颜嫣显然还未能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呆愣愣地望着头顶如蛛网般寸寸龟裂开的结界。 轻声喃喃:“怎,怎会如此……” 天雷还在不断往下劈,密集地像是在下一场流星雨,俨然一副要将那渡劫之人给挫骨扬灰的架势。 全程都在围观谢砚之渡劫的青冥亦是两眼发直,目光呆滞。 那密集如流星雨的天雷倒是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劈下来了,登仙路却迟迟未开启。 登仙路若不开,君上如何杀上天界去报当年之仇?登仙路未开启,同时也就意味着不会有甘露从天而降。 若无甘露从天而降,谢砚之身上被雷劈出来的伤自也就不会迅速愈合,需用自身的灵力慢慢滋养方才能痊愈。 除此以外,更为关键的一点是…… 纵是成功渡完了雷劫,他也仍算不得仙身。 既因没有甘露的滋养,从而无法塑得仙身,又因他未转入仙籍,仍无法挣脱那所谓的宿命。 青冥那个愁啊,愁得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他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扭头,苦巴巴地瞅着谢砚之。 “君上,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才说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豁然瞪大眼睛,茫然四顾。 “不是,君上呢!君上他人呢?” …… 这个点已临近天亮,池川白却迟迟未出现。 关于他的爽约,颜嫣脑海中已排列出无数种可能,但那些皆已与她无关了,此刻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跑! 定要赶在须萸山山主反应过来之前,开启山头上所有机关陷井。 否则,以须萸山山主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不会给他们留一个活口。 颜嫣半点都不敢耽搁,扭头便跑,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锦羿也连忙跟上去。 就在这等关键时刻,颜嫣却险些被一不明物体绊倒。 她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形,下意识扭头望去。 皓月仍藏于乌云之后,失去月光的照耀,她只依稀能看见茂密的杂草丛中躺了条奄奄一息的人形生物。 之所以用人形生物来形容,只因颜嫣修为太低,辨不出他是何种族。 然,颜嫣此刻已无暇来管闲事,头也不回地从那条状物头顶跨过。 说时迟那时快,那了无生机的条状物却突然惊醒,一把扣住颜嫣脚踝。 颜嫣便这般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啃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锦羿也已气喘吁吁地追上。 他显然还没弄明白此处发生了何事,正要上前将颜嫣扶起。 晚风恰在此刻吹散乌云。 皎皎月色照亮颜嫣与藏身于草丛间的那人。 也就是这时候,锦羿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多了个人。 说来也是怪,那人明明浑身上下血渍呼啦的,却半点不见狼狈,纵使脸被血糊去一大半,仍遮不住那身风华。 宛若一朵从淤泥里开出的牡丹。 矜贵,倾颓,却又有着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 月色倾泻,那人缓缓睁开眼。 危险气息如迸溅的热油般浮动在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喧嚣的风声不断钻入颜嫣耳孔之中,她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怔了足有五息。 她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琥珀色眼瞳看了许久许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静,死一般的静。 那人亦定定望着颜嫣,始终保持缄默,攥住她脚踝的力道却在逐步加重。 溶溶月光下,颜嫣能清楚地看见他深褐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似震惊,似不敢置信。 翻涌在他眼中的情绪更是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层叠着一层,颜嫣根本看不懂。 而攥住她踝骨的那只手,却像被淋了盆滚烫的铁水,已将她牢牢焊住。 莫名让颜嫣生出一股纵是她插翅也难飞的荒谬错觉。 她不知自己心跳为何会变得如此快,更不知自己为何一看到他就想逃。 可与此同时,胸腔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泛出酸酸涨涨的液体。 这种感觉很陌生,亦很让她感到惶恐。 她下意识想挣脱出那人掌心。 又不愿在这节骨眼上生出事端,客套且疏远地与他道:“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劳烦兄台松下手,我现在真的很急。” 谢砚之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瞬不瞬盯着颜嫣,只怕一眨眼,她又会消失不见。 他不断在心中反问自己,是幻觉吗? 可被他握在掌心的脚踝温热柔软,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脉搏跳动的声音。 “嗖嗖嗖——” “嗖嗖嗖——” 那微弱的震动刺破空气,穿透时间的间隙,与他的心跳连接在一起。 这一刻,她是有呼吸的,会动的,温暖的,柔软的,鲜活的…… 而不再是一具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尸体。 多么害怕,又只是一场梦。 他甚至都不敢太过用力去触碰。 直至颜嫣染着草木香的发丝拂过他面颊,他方才确定,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无数次,寻到她后该说些什么? 当真正见到时,却什么都忘了,唇瓣颤抖着厮磨着,从滚动的喉间、从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缓缓挤出朝思暮想的那两个字:“阿颜。” “阿颜,阿颜,阿颜……” 一遍又一遍,梦呓般地重复着。
第70章 ◎到处乱碰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颜嫣表情先是震惊再是疑惑。 这个陌生男人怎会知晓她的名字? 难不成……又是一个与她前世有缘的“爱慕者”? 有了池川白这个前车之鉴, 颜嫣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组团来找她碰瓷儿? 可她这十六年来都不曾走出妖界十万大山呀,谁会这般大费周章地来戏弄于她呢? 着实想不通, 颜嫣索性也就懒得去想了。 只是眼前这位仁兄力气着实太大了些,又这般疯疯癫癫…… 颜嫣不敢招惹一个脑子有大病的不知名物种,只能尽量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柔声与他说道:“兄台,你抓疼我了, 你看……能不能先放个手?” 谢砚之微微睁大了眼。 似在震惊颜嫣怎会说这种话。 可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并已恢复一贯的从容,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 少女身穿烟紫色齐胸衫裙, 不施粉黛, 未佩钗環, 只在鬓角戴一串鲜嫩的紫藤花, 与记忆中的她生得一般无二。 说话时的语调与音色亦不差分毫。就连生气时, 嘴角向下拉出的那个细小弧度都一模一样。 两个人生得再像, 都不至于会像到这等程度, 根本不是“轮回转世”四字能用以概括的。 谢砚之已然在心中盖章, 她定然就是颜嫣。 可她为何不认识他? 瞧她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莫非是……失忆了? 谢砚之越想越觉胆战心惊。 又不敢去质问,生怕会因此将她吓着。 他微微垂下眼睫, 遮挡住眸中翻涌的情绪,连同说话时的语调都被掌控地刚刚好:“抱歉, 是我认错人了。” 说这番话时, 他仍抱着试探的心态,可眼前的少女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她当真把他给忘了? 还是说, 她不是颜嫣?只是个与她生得一样的陌生人? 不论哪个答案, 谢砚之都不敢去多想, 而颜嫣本人心里倒是清楚得很,眼前这位仁兄大抵是没认错人的。 她的确时常被友人唤做阿颜,全名则为颜嫣。 这两个字还是岚翎当年翻遍韵书,精心挑选而出的。直至今日,她都记得岚翎为她取名时说得那番酸话。 “韶颜稚齿嫣然含笑顾盼生辉,你这般姿容当真配得上‘颜嫣’二字。” 至于,颜嫣为何没怀疑他便是那个在点苍山渡劫的大能? 理由很简单,没能渡过雷劫的都被劈成劫灰了,渡过的也都早已飞升,又怎会灰头土脸地躺在杂草堆里给她当肉垫踩? 可事已至此,颜嫣绝不会轻信任何人,被那名唤池川白的人修骗也就罢了,其他人休想再取得她的信任。 念及此,颜嫣客套且疏远地朝谢砚之笑笑:“行,那我们先走了。” 他没有跟上去,就这般静立于原地,眼睁睁看着颜嫣的背影一点一点被黑暗所吞噬。 他宁愿她继续恨他,也好过把什么都忘了。忘尽前尘往事的她究竟还算不算是从前那个人?谢砚之不知道,亦不敢去深想。 青冥寻来时,晨曦已至。 谢砚之仍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 晨光微醺,日影斑驳,浅金色阳光洒了他满身,青冥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不明真相的青冥下意识以为他是因登仙路未开启之事而伤神。 尚未靠近,谢砚之那寒冰碾玉般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我看见她了。” 谢砚之口中的那个“她”还能是谁? 青冥愣了小片刻,当即反应过来:“啊,那夫人她如今在何处?” 谢砚之缓缓摇头,前言不搭后语。 “可她什么都已经忘了。” 他的执着,他的不甘,他的苦苦挣扎,犹如一场引人发省的笑话。 信息量太大,且还都来得这般猝不及防,青冥消化得颇有些艰难,缓了好半晌,才大致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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