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透厚厚的云层,穿过枝叶间的罅隙,落了下来。 颜嫣在魇熄秘境中待了三天,每天不是跑路就是逃命,时刻紧绷着神经,压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更是困到站着都能睡着的程度。 通宵鏖战,队友们全都疲倦到极致,索性找了棵参天巨树,在树杈上搭棚补觉。 一觉睡到晌午,颜嫣睁眼头件事就是看队友都还在不在。 转身一看,葫芦娃五菜鸡全都好端端地串在树上,一个都没少。 正午的阳光格外毒辣,她仰头望向明晃晃的日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明天就是十四,和柳南歌换血的日子,也不知柳南歌与谢砚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她嘴里含了颗没滋没味的辟谷丹,坐在树上发呆。 忽闻隔壁树杈上的陈克眀轻声嘀咕了句:“是陆师兄?他怎么会在这里?” 颜嫣下意识低头看去,恰好对上陆仁贾那双黑洞洞的眼,无端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他看起来怪渗人的。 陆仁贾却一声不吭地上了树,瞧着竟像是冲颜嫣而来。 眼看他就要逼近,离得最远的小白最先反应过来,挡在颜嫣身前。 其他队员紧随其后,纷纷跑来,将颜嫣围了个水泄不通。 颜嫣屁股底下那根树枝就这般死于非命,“咔”地一声被“爱”压断了。 险些落地成盒的颜嫣:“……” 她被五个队员同时拽着,晃晃悠悠挂在足有十米高的树上,像个摆锤。 画面太美,就连陆仁贾这个死人都张大了嘴。 哦,原来他张嘴不是因为震惊,只是为了发出“嗬嗬嗬”的怪笑,再用古怪的语调道:“阿颜,阿颜,把阿颜带回来……” 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速度很快,动作却时不时透出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颜嫣眉心一跳,莫名联想到那个不是傀儡的傀儡阿妩,很快便猜到,定是谢诀在搞鬼。 她动作麻利地爬上树,沉吟道:“他被人操控了。” 又看了看陆仁贾惨白如纸的脸与空洞的眼,沉下声来:“都不一定还活着,大家一起上,不要留余地。” 陆仁贾若是还活着,五人组定然拿不下他,可他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一具会动的躯壳。 五人组兵分三路,分工明确,又有颜嫣躲在暗处下黑手,按理说,很快就能拿下陆仁贾才对。 然而这货抗揍得很,膝盖都被敲碎了,仍顽强地朝颜嫣所在的方向爬,嘴里不停念叨着:“阿颜,阿颜……” 这辈子从未被人这般坚定选择过的颜嫣:“……” 我可谢谢您嘞。 半炷香工夫后,伤痕累累的陆仁贾被五人组捆在了树上。 他可太聒噪了,被捅了十来刀都未歇菜,仍在不停地叨叨:“阿颜,阿颜,把阿颜带回来……” 脾气最暴躁的江小别终于忍不住了:“他嘴里念叨的那个阿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颜嫣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个人?” “行吧,是个人就是个人。可是老大,他怎么都死不了,咱们现在该如何处置他?” 对此,颜嫣也表示很苦恼,她绕着树来回踱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许砍掉他脑袋就能结束了。” 就像丧尸一样,唯有爆头才能彻底杀死它们。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小菜鸡们之所以菜,主要是因为头一回出门历练,缺乏战斗经验。 他们手上甚至都还未沾上几条人命,故而,也做不出割同门脑袋这般凶残之事。 颜嫣都不用开口去问,便知没人愿意动手。 可她不能就这么放任陆仁贾不管,当初若是一鼓作气杀了他,便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绝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回跟头。 她思索良久,从地上搬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砸了下去。 血浆迸射.出来,溅在手上,很稠。 她纤长的睫颤了颤,半晌不敢睁开眼睛。 四周静到趋近诡异,她甚至能听到血液喷涌的声音。 风一吹,腥味四处飘散。 真恶心。 · 火焰舔.舐着柴堆,不停跳跃。 暖橘色火光勾勒出颜嫣侧脸,她的脸一半面向光明,一半浸入无尽地黑暗里。 她已经坐在这里发了很久的呆。 始终垂着脑袋,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她杀过田鼠,杀过兔子,杀过蛇,也杀过妖兽,唯独没杀过人。 粘稠的血浆沾在手上,仿佛洗也洗不掉。 她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 这便是修真界,你将来也是要成为修士的人,你若不杀人,便会被人杀,总要学会提前适应。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好恶心。 呕…… 颜嫣没忍住,又跑出去吐了。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到山洞里。 这个山洞地势隐蔽,是他们六人今晚过夜的地方。 颜嫣现在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焉了吧唧的,像棵霜打的小白菜。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摞雷符,一张接一张往铺上贴,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小白支棱起耳朵尖尖去听,隐隐约约听见她在念。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谢诀……是谢诀……” 小白:“……” 同行的其他小伙伴见之,愣了愣,然后,也都默默掏出雷符往自己铺上贴。 小白:“???” 山洞里的画风突然变得很阴间。 却无人愿意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很迷惘,像是仍未适应这个世界。 火星子“啪”地一声炸开,沉默良久的颜嫣冷不丁出声。 “我来这里的目标是摘走息雾草,换骨洗髓,成为你们这样的修士。” 她说这话没别的动机,无非就是心中不安,想和大家聊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不然满脑子都是陆仁贾那张死人脸。 其他人也觉这氛围太过诡异,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有人带头说话,自有第二人接上。 陈克眀笑得一脸憨厚,说出来的话却出奇地洒脱。 暖橘色的光映在他方正宽厚的脸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说:伪灵根的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无缘筑基,所以,他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在魇熄秘境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回老家把表妹娶了,再开间面馆,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江小别是第三个开口说话的,与陈克眀截然相反,她目光格外坚毅。 她资质也算不上好,可这条路再难走,她都不会回头,绝不要再回内宅,变成给男人生孩子的工具。 周笙生周大幅两姐弟没什么好说的,不好好修炼就得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可真真是甜蜜的负担。 唯独小白,始终缄默不语。 直至被大家盯得逃无可逃,才垂着眼帘,扭扭捏捏地道:“我想,我想……成为谢砚之那般强大的剑修。” 他用词很严谨,既不是剑尊,也不是魔尊,而是剑修。 是了,在小白看来,任何身份都不足以概括谢砚之这个人。 但他从头至尾都是个合格的剑修,哪怕他已堕仙成魔,仍未舍弃手中那柄剑,在他面前,曾代表着无上光荣的“剑尊”二字,甚至已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提起谢砚之这个名字,小白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他虽也时常被人夸赞天纵奇才,可谢砚之十七入仙门,二十二筑基,光凭这点就不知将他甩出多远。 不,可不仅仅是他,翻尽九州界近十万年史册,也寻不出一个能与谢砚之比肩的天才。 小白就这般凭一己之力带偏话题,大家全都聊起了上任剑尊兼现任魔尊谢砚之的八卦。 颜嫣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听着,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感到十分诧异。 在座五人,竟无一人说谢砚之的不是,就连江小别和陈克眀都在替他开脱,洗白他当年所作之事。 颜嫣忍不住感叹。 果然啊,人类的本质就是慕强,只要你足够强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谢砚之他哪儿有什么悲惨童年,与那些所谓不得已的苦衷? 他虽来自凡界,却生于王谢之家,母亲更是权势滔天的当朝长公主,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公子。 就连他拜师入仙门,都是玄天宗前掌门三顾茅庐求来的。 活了这么多年,谢公子字典里就没有“挫折”二字,更别提那些无根无据的苦难与困厄。 既聊起了谢砚之,话题理所当然地会歪到他后宫唯一一个女人颜嫣身上。 说到颜嫣二字,众人嘴里自是都没什么好话。 周笙生一脸嫌弃:“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之人!” 江小别义愤填膺:“我们女人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陈克眀表情严肃:“我若有个这样的女儿,腿都给她打折了!” 小白若有所思:“她,她这脸皮确实厚了些。” 唯独周大幅一脸荡漾:“我其实还挺想找个这样的姑娘,嘿嘿~” 收到周笙生的眼刀,他连忙正色,煞有其事地嚷嚷着:“且不说男女,是个人都不该像她这样!” 颜嫣本嫣:“……” 他们说得都是大实话,她就默默听着,没敢吱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列举着颜嫣当年所做的奇葩事。 她当年做过的奇葩事多不胜数,传播最广的,还得是这几件。 第一件事。 有江湖传闻说,颜嫣她当年被迫当替身,非但没反抗还乐在其中,天天浓妆艳抹,穿着个黄瓜皮,风雨无阻地堵在谢砚之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 啊?这这这…… 颜嫣本嫣都快坐不住了,这年头竟还有人给她洗白?还洗得这般没逻辑。 被迫成替身?不存在的。 明明就是她自己赶着去给人当替身来着,谢砚之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更别说强迫。 当年她被谢诀养得白白嫩嫩转手送给谢砚之的时候,谢砚之看都没看,随手就给她塞进了魔宫中最偏僻的一隅——揽月居。 她愤愤不平地哭了一场,次日就顶着两颗烂核桃似的眼睛,跑去找谢诀,打探有关柳南歌的一切。 当天夜里便换上了那身黄瓜皮,绿头苍蝇似的围在谢砚之身边转个不停,赶都赶不走。 颜嫣像个工具人一样,科普完就闭嘴,继续听他们叨叨。 然而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第二件事被传得更离谱。 说她想尽一切办法在爬谢砚之的床,甚至不折手段偷偷给他下药,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真在谢砚之屋子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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