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那一战,谢砚之正式晋级为修仙界头号危险人物。 口碑更是两极分化。 那段时间里,但凡谁家小孩不听话,爹妈便会用‘再吵,我就把你捆紧了丢魔窟里喂谢砚之’诸如此类的话语来吓唬自家娃娃。 可别说,治小儿夜哭,效果堪称一绝。 然,修仙界毕竟是个以实力为尊的修罗场。 故而,也不乏有拿谢砚之来当正面案例给自家小孩树典范的。 就是那话听着多少有些三观不正。 类似于:‘你看,只要自身够强大,哪怕全修仙界都看你不惯,你照样能干翻全场,活得很滋润。 谢诀越说表情越严肃,眸中染上些许肃杀之气。 “而今又过近百年,也不知他修为精进到了何种程度。” 好歹谢诀也是挨过谢砚之揍的人,虽说,彼时的谢砚之尚未使出全力,只将修为压制在金丹期以下,但他又岂会不懂窥一斑而知全貌这等道理。 听完这段科普,颜嫣突然就释然了。 原来根本不是她菜,分明就是谢砚之那狗东西太过反人类! 如此一来,颜嫣愈发感到惴惴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道了句。 “你又如何确保他一定会上钩?” 和谢砚之打了这么久的交道,颜嫣自是知晓那狗东西脑子有多好使。 在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他能闷头往下跳? 谢诀看向颜嫣的眼神变得格外意味深长。 “所以说,你这个‘饵’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说到此处,话锋陡然一转,忽道:“只要你愿意跟人假成亲。” 颜嫣也是万万没想到,话题会往这种打死她都想不到的方向延展,不待她接话,又闻谢诀道。 “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别忘了我当年是如何被他发配去血渊禁地,即便不爱,他也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给他头顶添绿,更遑如今已证实,他对你余情未了。” 颜嫣被谢诀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倒也不是颜嫣突然被降智了,她只是不相信谢砚之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外加还不曾意识到,戴绿帽对男子而言是多大的耻辱。 谢诀仍在笑,语气十分笃定。 “同样身而为男人,我自是比你懂。” 颜嫣沉思片刻,才道:“假成亲什么的问题不大。” 她甚至都没纠结自己会和谁假成亲,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息:“可你没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迄今为止都在跟我画饼。” 谢诀就知道颜嫣没这么好打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颜嫣迎上他的目光,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一,我需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所说的那具肉.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你需说清楚换肉.身后有何副作用?以及这具肉.身能用多久,是否有灵根来修仙?” “第三,我要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来替我换肉.身,除你之外,是否还有人知道这个法子。” 她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罢,朝谢诀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开始回答了。” 谢诀并未按照顺序回答颜嫣的问题,却也答得十分详尽,可以说是掏空了自家老底。 颜嫣这才知晓,谢诀之所以能这么频繁地换肉.身,皆因他家有个祖传的秘法。 外人没有这个血脉,自是做不到像他这般换皮囊如换衣服。 如颜嫣这等没有特殊血脉的凡人想要换肉.身,就相当于是夺舍,修士夺舍尚且不易,更别说她一介凡女。 如此一来,她所要夺舍的对象,便只能是个无力反抗的“木头”,或是那些先天少一魄的傻子,或是真找块木头来夺舍。 颜嫣自是做不出夺舍活人这等凶残之事,况且,傻子也不符合谢诀所说的完美肉.身。 她所要夺舍的对象还真是块木头,名唤接骨木,藏于魇熄秘境中,滴入精血,用灵气养个百来年,便能幻化成人形。 只不过,转生后的那副躯壳为妖。 这也是唯一的副作用。 颜嫣并不在意转生后是何种族。 在她看来,只要能修炼,能一步一步变强,不论是何种族都一样。 相对来说,她更在意的是魇熄秘境秘境的开启时间,距上回开启已过五十年,魇熄秘境一甲子开启一次,也就是说,还要再等十年,它才会重新开启。 十年太久了,她等不了。 早知颜嫣会这么说,谢诀即刻接话:“不用等十年,秘境会在七日后开启。” 这也算是个意外的惊喜,自畏天死于谢砚之剑下,谢诀便密切关注着魇熄秘境的动静,若不是发现魇熄秘境会提前开启这一关键要素,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颜嫣。 而他之所以要带颜嫣一同前去魇熄秘境,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颜嫣必须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接骨木上,亲自动手砍下那截木材,方才能捏出一具与她完全契合的肉.身。 颜嫣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仍在权衡利益得失。 谢诀也知她有何顾虑,笑着道:“不用着急,三日后我再来找你,届时给我个答复即可。” . 谢诀离开不久,神隐数日的青冥突然出现在颜嫣眼前。 也不知他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颜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从一只跳蚤脸上看到这些。 可他看上去的确很正经严肃。 察觉到颜嫣的目光,青冥忽然又变得十分别扭,扭扭捏捏道:“看什么看?老子没跑,之所以消失这么久,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如今既已得到答案,是来与你解契的。” 颜嫣一直知道青冥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却也不曾料想,他竟这般直接。 但也仅仅是意外罢了,她什么都没过问,十分利索地应下此事。 颜嫣想得很清楚,青冥心在谢砚之那里,强行留着,非但没用,还要分出神来防着他。 费力不讨好的事,没必要去做。 见颜嫣这么爽快,青冥反倒更别扭,哼哼唧唧道:“老子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白眼狼,解契后,还能帮你再做件事。” 颜嫣半开玩笑半是真地道:“我若是想逃跑,离开谢砚之身边,你也愿意帮?” 青冥不假思索:“这是当然。” 颜嫣反倒更疑惑:“你怎答应得这么爽快?你不是一直都向着谢砚之么?明知他不会轻易放我走,你也要帮?” 颜嫣既已把话挑明,青冥也懒得再装下去,直言道:“正因为向着他,才觉得,不应该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 说到此处,青冥神色变得尤为深邃:“他不该拘泥于小情小爱,留你,是祸害。” 颜嫣可不觉得自己有当红颜祸水的潜力,倒是被青冥对谢砚之的态度给吓一跳,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冥闻言,白眼都快翻上天。 “谁还没点秘密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的秘密未必就肯告诉我?” 是这么个道理,颜嫣耸耸肩。 而后,话锋一转,道:“再问你个事,换肉.身难吗?” 青冥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若不难,老子为何还这么憋屈地在这里做跳蚤?” 颜嫣打心底里觉得他这话说得对。 若非如此,柳月姬当年也不必费尽心思找来龟蛊来给柳南歌疗伤,夺舍所需的外在条件着实太多了。 青冥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有所思的颜嫣,惊道: “你该不会是想夺谁的舍来换肉.身罢?修士夺舍尚且九死一生,你这凡女别异想天开了,就你这样,夺谁的舍?夺块木头的舍还差不多。” 可别说,她还真准备去夺舍一块木头的舍。 颜嫣沉默不语,至此,终于确定谢诀所说不假,一句都没诓她。 既如此,她没理由不跟谢诀合作。 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几天,谢砚之仍未出现,倒方便了颜嫣与谢诀暗中往来。 这期间,颜嫣也多次用传讯玉简与池川白联系,三人没日没夜地商讨逃跑计划。 谢砚之的行踪无从追溯,可他之所以会来玄天宗,是为了参加三日后的论道大会。 届时,他定然分不出心神来关注颜嫣。 逃跑时间正式敲定。 . 夜色薄凉,轻烟袅袅升起。 谢砚之的脸隐在雾气中,教人看不真切。 过于寂静的夜里忽地响起一声脆响。 “咔——” 不算大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内久久回荡。 徒手捏碎茶盏的谢砚之却浑然不觉,直至匍匐在脚下的黑影沉声唤了句尊上,才堪堪拉回他飘飞的思绪。 他食指轻揉眉心,嗓音很淡:“继续盯着,有进展再来汇报。” 就像有人在平静的湖面丢掷了一颗石子,谢砚之再也静不下心来。 颜嫣想逃,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所以,他非但不阻拦,甚至,还主动给她创造机会。 就是为了让她切身体会,任她如何翻都无法逃离他掌心。 如今,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他却莫名有些烦闷。 甚至隐隐有些动摇,是否该趁这个机会放手,让她走。 谢砚之垂着眼帘,一动不动地在书案前枯坐一整夜。
第26章 【重写】 ◎是了,明明是她先说的喜欢◎ 他看着月落星沉, 看着旭日当空。 从天黑到天亮,始终未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有丝竹声自云层之上飘来,宛转悠扬, 是玄天宗与在座的每一位大能发出提示。 ——论道大会即将开始。 未过多时,便有婢子端着盥洗用具侯在门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不习惯与人亲近,盥洗沐浴一概不用婢子伺候。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学会自己束发, 纵使没有颜嫣, 亦能把发髻梳地一丝不苟。 细而密的梳齿穿过乌压压的鬓发。 颜嫣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爱美, 尤其爱惜这头秀发, 可不论如何打理, 始终比不上谢砚之。 他头发柔且顺, 发量极多极黑, 泼墨般垂至腰际, 着实叫人羡慕, 故而, 那时的颜嫣最喜欢帮他梳头。时过境迁, 换做如今,再碰他的头发, 她怕是会忍不住将他薅秃。 辰时三刻的阳光已隐隐有些灼人,穿透木香花枝的封锁, 丝丝缕缕洒落在颜嫣身上。 她放下梳篦, 眯着眼看了会儿窗外初升的朝阳,不由感叹道:“今儿个天气可真好。” 初夏的阳光已有些让青冥遭不住。 他缩在一朵木香花的阴影下直翻白眼, 还不忘催促颜嫣快些让他干完最后一次活, 好收拾东西走人。 颜嫣悠悠收回目光, 从袖袋里摸出谢诀留下的传讯玉简,指挥青冥挨个给池川白、谢诀、江小别等人传音,告诉他们,她已准备好一切,即刻便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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