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公子都不是驸马亲生的,若生得像,那才奇了怪了。” 这点,颜嫣也是知道的。 原文中有提过一嘴,谢敛的的确确是个正儿八经的喜当爹。 端华长公主出降时已怀胎十月,头一天成亲,次日孩子都给生出来了。 可谢砚之他亲爹究竟是谁,原文中并无着墨,故而,颜嫣也不曾知晓。 她笑吟吟望向那婢子,嘴里说着恭敬的话语。 “姐姐你懂得可真多,能否再与我多讲讲?我就爱听这些。” 粗使婢子见颜嫣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已然预知她将来定将前途无量。 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 若是再早个十来年,盛京上下人无人不知端华长公主与卑罗旧部那档子事。 早在十六年前,大焱便已走向衰亡。 老皇帝沉迷方家术士不理朝政,内有奸臣祸乱朝纲,外有强敌环伺。 表面上的太平,都是一箱箱白花花的银锭子,一个个容貌倾城的女人换回来的。 偏生那年卑罗王对端华长公主一见倾心,不要宗室女,点明要她来和亲。 大焱立朝以来送出去的和亲公主皆为宗室女,哪有人会用长公主和亲? 端华长公主自是宁死不从,岂知那卑罗王竟以此为由发动战事,趁机掠走大焱数个边关要塞。 再往后,是没完没了的割地,没完没了的赔款,元气大伤的大焱不得不将端华长公主拱手送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故事最后的结局。 谁曾料想,次年春,端华长公主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提着卑罗王犹在淌血的头颅,一步一步踏上城楼。 猎猎狂风掀飞她被血染红的裙裾。 那是这个腐朽王朝最后的荣光。 明明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攻下卑罗,扫清外患,老皇帝却不愿节外生枝。 她的隐忍,她的筹谋……统统成了笑话。 同年春末,怀胎十月的端华长公主诞下一子,她却看都不愿看一眼。 谁会去爱一个因强取而出世的孩子? 他的出生即是原罪。 是端华长公主贴身侍女将被丢去城外喂狗的他捡了回来,偷偷塞给一个年迈的乳娘养着,才有了如今的少年谢砚之。 听完这个故事,颜嫣久久不能语。 怪不得端华长公主对谢砚之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仇人一样。 原来,世上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这又该去怪谁? 小婢子却像是说上了瘾,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咱们公子当真是个可怜人,七岁那年才被送回府上,一手将他养大的乳娘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提起乳娘二字,那些本不该属于颜嫣的情绪又如同海啸般涌了上来。 她喉咙里像堵了块铅,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故作轻松地转移着话题:“我来这么久,连驸马都见上了,怎就偏偏没看见公子?” 小婢子神色慌张地扯着脖子张望一番,待确认四周无人偷听,方才讳莫如深地道了句。 “公子如今在暗牢里关着呢,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到底怎样了。” 一说起这个,小婢子便止不住地叹气,满脸悲悯。 “你说,如咱们公子这般好心肠的人咋就这么命苦呢?” 她再也不会遇见比谢砚之更心软的小公子了。 去年秋,她娘染上咳疾,因无钱治病险些丧命,被逼无奈的她动了歪心思,从库房里偷了几块裁衣余料换银钱给娘治病,险些被管家发现,若不是公子替她瞒下,她怕是早被打断手脚,被赶出长公主府。 不仅仅是她,府上有太多受过公子恩泽的下人,只是谁都不敢提。 他救过那么多人,却无一人能救他。 小婢子越想越觉心酸,晃了晃脑袋。 “哎呀,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走快些了。” . 半炷香时间后,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缓缓驶入长公主府。 这车几乎人人都识得,守门小厮兴致盎然地看着渐渐融入夜色中的马车。 他们驸马爷头上那顶帽子是绿得愈发苍翠了。 又过十息,精心装点过的颜嫣哭哭啼啼跑进长公主寝宫,恰与一男子迎面撞上。 她微微仰头,呆愣愣盯着那男子看了许久。 世人皆说端华长公主有倾城之姿,乃当之无愧的盛京第一美人。 殊不知,其胞弟瑞帝姿容更甚,很难让人想象,如斯美人,竟是传闻中那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彼时的颜嫣尚不知眼前之人正是谢砚之他舅瑞帝。 只觉,比起端华长公主,谢砚之与这男子生得更像,又或者说是,谢砚之专挑着这男子与端华长公主二人的长处来长。 瑞帝见颜嫣像个傻子似的盯着自己看,眉眼含煞,眼神愈发的冷。 不是谢砚之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而是蛇一般冰冷阴寒的冷,任谁看了都要害怕。 不过颜嫣的害怕是装得,她慢悠悠收回目光,在心中思量,此人会是谁。 不待她多想,端华长公主与驸马谢敛便已肩并肩自长廊尽头行来。 颜嫣都还没发现,瑞帝笑得像个孩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阿姐,朕来接你了。” 目光又在看见驸马谢敛的那刻瞬间冷却,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变脸比翻书还快。 事已至此,颜嫣又怎会不知,他便是端华长公主一心想要干掉的那个昏君瑞帝? 颜嫣远远望着立在长廊尽头的那三人,莫名有种狗血淋头的感觉。 可惜,她是带着任务而来,没时间看戏。 只能按照原计划走到端华长公主面前,哭哭啼啼展示自己脸上“意外”多出来的那道疤。 而后,颜嫣理所当然地被端华长公主所舍弃。 她与驸马谢敛一同站在凄清月色下,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都说做戏要做全。 直至马车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颜嫣才捂着脸,抽抽搭搭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切准备就绪,她该去救谢砚之了。 暗牢所在之处好找得很。 就连做杂役的粗使婢子都晓得,他们府上有间令人毛骨悚然的牢笼。 听闻它深藏地底近百米,透不进一丝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被关在这里的人多数都会被逼疯。 谢砚之蜷缩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知昼夜。 倏忽间,一束光打了进来。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推门而入的女孩。 大抵又是梦吧? 暗牢里怎会有光呢?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则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第32章 【重写】 ◎那两个字抵在舌尖,烙在心上:颜嫣◎ 那束光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仰头,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女孩, 愈发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四目相对的那霎,谁都没说话。 周遭静到趋近诡异,整个暗牢中只余他的呼吸与“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颜嫣就着手中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谢砚之。 哪怕是落入这般境地,这个少年也丝毫不显狼狈, 依旧那么好看, 矜贵雅正, 只在某个短短的瞬间, 让她感受到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又盯着谢砚之看了足有十息, 方才皱着眉头挪开目光。 沉声道:“你早就知道放掉那个神武军将士会发生什么对不对?既如此, 为何不让我杀他?” 她嗓音很独特, 糯糯的, 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偏生说话时的语气格外强硬, 二者结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割裂感。 谢砚之纤长的睫颤了颤。 原来, 不是梦。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因为你不想杀人。” 太久没与人说话, 他嗓音有些喑哑, 唇也有些干裂,唯独语调是向上扬的, 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越是如此, 颜嫣心中愈是不好受, 却仍在嘴硬。 “谁说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想不想杀人,不要弄错了。” 谢砚之静静倾听,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这次,连唇角都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那么温柔,那么好看。 颜嫣心烦意乱,凶巴巴地瞪着他:“再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 饶是如此,谢砚之仍在笑。 笑得琥珀色眼睛里落满繁星,笑得笑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不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然后,颜嫣听见他说。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语调那么轻,带着几丝怅惘与小心翼翼,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尽。 这话听得颜嫣越发烦躁不安。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竟在躲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 不要去想,不要再重蹈覆辙…… 若无谢砚之,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她一把拽住谢砚之手腕,语气生硬地终止这段对话。 “行了,行了,少废话,赶紧起来,赶紧走。” 那些细如牛毛的银针仍钉在谢砚之穴位中,恰好被颜嫣触碰到,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颜嫣回头瞥他一眼,努力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又怎么了?” 话是这般说,却已放缓步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谢砚之十分反常地别开了脸,让自己藏身于黑暗之中。 待确认颜嫣看不见,方才抬手,不动声色抹去那缕渗出嘴角的血迹。 尔后,唇角又向上扬了几分。 “没怎么,我们走吧。” 颜嫣来得并不轻松,走时愈发艰难险阻。 身披金甲的神武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这间逼仄狭窄的牢房。 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谢砚之护在身后,明明比他还矮大半个头,愣是装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谢砚之又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这画面喜感归喜感,他却从未看轻颜嫣。 她既能孤身闯入暗牢,自也有法子带他出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出不去,他也有法子护住她。 可谢砚之不曾料想,颜嫣的方式竟这般血.腥粗暴。 待第一个冲上来的神武军将士人头落地。 她昂着头,眼神轻蔑地扫过眼前那乌压压一大片:“不想死,就都给老娘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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