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穗城的那一夜,谢砚之便知晓颜嫣仍与谢诀纠缠不清。 他从未把谢诀放在眼里,之所以留谢诀不杀,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看清颜嫣对谢诀究竟是何态度。 这个结果倒是很让谢砚之满意。 可不知为何,他心情仍有些郁郁,并未因此而感到欢喜。 谢诀知道颜嫣心狠,却没想到,她竟狠到这等程度。 这下,他是真有些慌了,再也顾不上所谓的颜面,扭头望向谢砚之,颇有些急切。 “你不能杀我,你欠我爹一条命,你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靠我们百里家人,你若杀我,那便是忘恩负义!” 这才是谢诀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谢砚之亏欠他们百里家。 他幼时亲眼目睹谢砚之杀了他父亲百里烬,又眼睁睁看着百里家数位先祖打拼下的江山落入谢砚之手中。 他血脉中所继承的记忆还在不断提醒他,要效忠谢砚之,这让他如何能忍? 谢砚之当年若把他一并杀了,亦或者是将他驱出魔宫,他或许还不会生出妄念。 可谢砚之非但没杀他,还将他收为义子留在身边,如此一来,他便愈发觉得是谢砚之心中有愧。 许是看穿了谢诀的心思,谢砚之唇畔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 “你可知本座为何要收你为义子?” 谢诀眉头紧锁,缓缓摇头。 谢砚之唇角的古怪笑意又漾开了些,“待你下了黄泉,你爹自会告诉你。” 在这关键时刻,颜嫣突然开口:“等等!这副肉身是小叶的。” 她忽而掀唇一笑:“砚之哥哥你只管震散他的魂魄便是,莫要伤了小叶。” 谢砚之若直接毁掉这副躯壳,谢诀兴许还有万分之一的逃生机会。 颜嫣却让谢砚之对准他的魂魄来攻击,他便只剩死路一条。 而这些,偏偏又都是谢诀自己亲口告诉颜嫣的。 谢诀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想通一切的谢诀不禁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竟也释然了,他直视谢砚之的眼睛,无悲亦无喜。 “听见了吗?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我的现在便是你的将来。” 谢砚之没接话,他寒冰碾玉般的声音直直刺入谢诀脑海中。 “那又怎样?” 他早已领教过了。 在畏天的预言里,在蜃妖编织出的幻境中,在无数场梦里,在新婚之夜,在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 他知她心狠,知她的甜言蜜语皆为假,知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利用他,知她就是冲着他命来的。 可那又怎样?能怎样? 谢诀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死了。 颜嫣双目放空盯视着前方,心中仍有些不踏实。 谢砚之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安,本不想说话的他鬼使神差地道了句。 “他魂魄已被震散,这次是真死透了。” 颜嫣点点头,不曾流露出半点不舍,仍有种脚没踩在实地上的虚幻感。 她还在发呆,谢砚之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发呆的她。 她成长得太快了。 或许,她本就是羽翼未丰的雏鹰,而非需要祈求上位者垂怜的莺雀。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年颜嫣究竟在蚀骨深渊底下经历过什么? 话到嘴边却不敢去问,知道了又能怎样?只会徒增伤悲。 他曾亲手折断她的羽翼,而今又要将她锁入金丝笼中。 后悔吗?他在心中问自己。 大抵是不后悔的。 知错,并不意味着会改。 若能重来,他仍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捆在身边。 许是谢砚之的目光太过炙.热,颜嫣这下连呆都发不好了。 她总觉谢砚之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已然做好准备,静待下文。 却不想,谢砚之张嘴便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有何秘密,他既已死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莫名好笑,颜嫣下意识想反驳。 “我和他怎么了?我和他清白得很,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纠缠不休,反观你与柳南歌,那才叫不清不楚。” 她也不知自己今日究竟是怎么了,突然说了好多不该对谢砚之说出口的话,可她没打算要闭嘴。 “一直以来我都被人说是她的替身,直至现在都有人在拿我跟她做比较。该反思的是你才对,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颜嫣不后悔,只觉痛快,比杀了谢诀还要痛快。 谢砚之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她,有笑意自他琥珀色的眼瞳中闪过,“你在吃醋?” 此刻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比颜嫣毫不犹豫地杀了谢诀还好。 颜嫣却在心中想:我吃你大爷的醋!当然,这种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我吃醋了,吃了近六十年的醋。” 语罢,歪头望着谢砚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她在谢砚之的注视下越凑越近,轻咬他耳垂,吐气如兰:“要不要试试在秋千上?” 黏稠的话语一股脑往谢砚之耳孔里钻,他面无表情掰开颜嫣凑上来的脑袋,嗓音冷淡:“不要。” “是真的不要,还是假的不要呀?” 颜嫣弯着眼角,表情焉坏,像只坏心眼的小狐狸:“可是……你耳根又红了哎。” 谢砚之无力反驳,索性用手捂住她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颜嫣像没骨头似的歪在他怀里狂笑,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很痒。谢砚之静静凝视着她,没说话。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突然松开手,俯身,以唇堵住颜嫣的嘴。 这场游戏,从来都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56章 ◎他想要的从来就是她的心,而非同情◎ 近些天颜嫣总觉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具体怎样个怪法, 她也形容不出来。 直至阿梧满脸激动地跑来与她说:“小……啊不是,夫人!原来,原来你才是咱们尊上心头的那抹白月光!柳南歌她就是个鸠占鹊巢的西贝货, 竟还敢这么神气!” 这话一下把颜嫣给听懵了,她正在蘸取花汁、准备染指甲的手顿了顿,挑眉望向阿梧,“什么情况?” 阿梧撩起裙摆坐在小马扎上,边给颜嫣捣花汁, 边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她今日听来的八卦。 她那张小嘴“叭叭叭”不停地说, 总结下来也就这么几个信息点。 原来柳南歌从头到尾都在单相思, 为了得到谢砚之, 她甚至不惜给谢砚之下情蛊。 正因如此, 才会有百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逃婚事件。 对此, 颜嫣只觉不可思议。 她好歹也是个穿书女, 虽基本不记得剧情了, 可谢砚之逃婚之事她也隐隐有些印象。 也是万万没想到, 柳南歌做事竟这么绝, 敢给谢砚之下情蛊。 如此一来, 倒让她理清不少从前想不通的事。 怪不得谢砚之对柳南歌的态度那么奇怪,时而像是爱极了她, 时而又像是恨极了她,搞半天, 是情蛊在作祟呀。 如此说来, 谢砚之从头到尾就只喜欢过她一人,柳南歌纯属意外了? 颜嫣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旋即, 她又莫名觉得讽刺, 这种时候让她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伤害既已造成, 不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她绝不可能原谅。 可颜嫣心中也难免会有些纳闷,这种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于谢砚之而言简直是黑历史,他不要面子的吗?又岂会任由此事外传? 对柳南歌来说…… 就更别讲了,百坏而无一利。 与此同时,玄天宗。 柳南歌正在对镜乔装打扮。 她那身标志性的绿裙是再也不敢穿了,只捡了身最不显眼的玄天宗弟子服换上身。 发髻更是怎么低调怎么来,平日里满头珠翠的她只在头上插了根简单的木簪,又戴了块面纱用以遮掩容貌,待确认无人能认出自己后,方才鬼鬼祟祟摸出自个的院子。 自打她们母女二人给谢砚之下情蛊的消息被泄露出去后,柳南歌连门都不敢出了,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三天。 再不出去透透气,她身上怕是都得发霉长蘑菇。 不可一世的柳大小姐平日里嚣张惯了,得罪不少世家小姐,加之她柳家嫡系大小姐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些招人妒,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只盼着她能栽个大跟头。 如今既有这么好的机会,她的那些个死对头又岂能轻易放过? 柳大小姐既躲在玄天宗闭门不出,没关系,她们长了腿,随便找个由头寻过来便是。 这不,柳大小姐才迈出院门,正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 她的那些个“好”姐妹们便如嗅到腥味的苍蝇般蜂拥而至。 带头起哄的那姑娘是汝南周家嫡系大小姐。 她只管起个调,便有无数狗腿子前仆后继地来为她做马前卒。 “呀~这不是咱们修仙界第一美人儿柳南歌柳大小姐吗?” “什么第一美人不第一美人的?咱们柳大小姐可不玩这些虚的,人家志气大的很,想做谢夫人。” “志气?哈?是自己赶着送上门倒贴都没要的那种志气?还是明知人家有心上人,也非要给人下情蛊、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的那种志气?” “瞧瞧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话?人家柳大小姐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说话客气点,莫要伤了和气。” …… 这群姑娘其实压根就不认识颜嫣,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为打压柳南歌,全都闭着眼睛使劲吹捧颜嫣,颜嫣被捧得越高,柳南歌自也就被踩得越低。 江小别、周大幅几人恰巧途径此处围观了全程。 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江小别还特意用传讯玉简把这段对话传给颜嫣听。 劈头盖脸遭人一通夸的颜嫣不禁有些懵。 满脑子都是“谢夫人颜嫣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风姿绰约、玲珑剔透、钟灵毓秀、聪慧过人……实乃魔尊谢砚之的良配。” 颜嫣听得脑瓜子嗡嗡嗡的,忍不住发表感想。 “有这么夸人的吗?就很离谱,怕不是在捧杀哦。” 江小别捂着嘴掐断传音,继续看热闹。 看热闹之余,她其实也有些纳闷,除了当事人,还会有谁知道这等辛秘? 周大幅若有所思地道:“大抵就是谢砚之本尊了。” 听闻此话的江小别很是震惊:“这种事说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况且之前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说,怎就突然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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