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她乖巧温顺,就有的吃有的喝,穿得了漂亮裙子,戴得上珍贵首饰,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不必去求便唾手可得。 小公主凤柔宜自然比她的日子要好上数百倍,可她们一样,在面临危险时,没有逃跑与自保的能力,都被关在笼子里,是凤凰还是麻雀,有什么区别? 所以斐斐从不怀念过去,如果能得到尊严与自由,她宁可只活一天,也不要在极乐不夜城长命百岁。 天真的小公主,你要到何时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 所以每回跟凤柔宜在一起,斐斐总是忍不住生气,偏偏凤柔宜脾气软和,斐斐骂她她也只会傻笑认错,搞得斐斐气撒不出咽不下,真是好生难受。 说话间已到铸剑宗刑堂,这里是凤氏一族人犯错受罚之地,萧八郎便被关在此处。 除了削瘦几分,面色苍白之外,身上没多少外伤,显然即便他勾结魔修盗走凤火,铸剑宗也并未对他严刑拷供。 在铸剑宗待得越久,女萝就越是能感受到他们的和善与真诚,同时,对柔宜母亲留下的书信也愈发不解。 萧八郎精神头不错,还在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自己是聂乾,只说自己名叫萧慎,是普通良民,铸剑宗身为名门大派,却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抓来关押,若是传出去,必定贻笑大方,要沦为整个修仙界的笑柄! 他原本正在大放厥词,发泼夫脾气,直到斐斐进来,四目相视之下,斐斐朝他扮鬼脸,萧八郎瞪大眼,鼻子险些要被气歪! 这女人他见过!
第84章 萧八郎这副见鬼模样, 让斐斐因凤柔宜而不那么好的心情瞬间回暖,她高兴到走路都要蹦蹦跳跳,要说铸剑宗对萧八郎真是仁至义尽,不仅为他处理了断指处的伤口, 将他抓回至今, 竟连刑罚都不曾有。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出现族人被魔修夺舍惨死, 众人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今日萧八郎怕是捞不着好了。 斐斐发现萧八郎一直在盯着自己瞧,她也不怕,气定神闲挨着女萝坐下,然后食指拉下眼皮朝萧八郎吐舌头,萧八郎哆嗦着手:“你、你你你——” “我, 我我我——”斐斐学他说话, “你是断了手指头, 又不是被人割了舌头,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凤宗主先是向女萝确认了那日她抓住萧八郎的情况, 一切无误后,才问萧八郎:“聂乾,事已至此, 你还不从实招来?与你勾结的魔修, 他姓甚名谁?” 萧八郎吓了一跳:“魔修?什么魔修?你们休想骗我!” 他自认凤氏一族嫌贫爱富,因此才与自己解除婚约,如今这般严肃询问,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弄死他,这样以后就再也没人知晓他们的亏心事了! 同时, 萧八郎将斐斐与铸剑宗认成了一伙,想起斐斐刻意上门引诱欺骗, 这愈发证实铸剑宗手段阴险,想从他嘴里套话,没门! 数千年前,修仙界、人间界、魔界之间被建立起屏障,世界彼此之间互不牵连互不干涉,直到剑尊休明涉下凡历劫,修仙界与人间界的屏障才有所松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修仙界没有魔族存在,比如极乐不夜城的修罗王非天,对方掩饰的极好,不仅创造了傀儡代替自己,还控制了不少门派的大能,真正见过魔界非天的,不是已死,便是拿女人做炉鼎的渣滓。 萧八郎也只听说有魔修存在,并不曾亲眼见过,自然不会相信凤宗主,只当对方是在恐吓。 那日戒指爆裂,魔修的灵魂亦被凤火烧成灰烬——按说母火那样厉害,沾染魔气的灵魂根本来不及靠近便会化为灰烬,这能解释白胡子魔修为何会将凤火交给萧八郎使用,却不能解释白胡子魔修如何得知驱使凤火之法。 要是那白胡子魔修还活着就好了,兴许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只可惜…… 凤宗主与少宗主坐于上位,此时凤翎止手持灵盘朝萧八郎走近,萧八郎连声问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别过来,你别过来!” 凤翎止见他这副德性,忍不住嘲讽道:“这是铸剑宗用来断定灵气的灵盘,你应当见过吧?” 萧八郎还是死不承认:“我只是个普通良民,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没有,怎么会知道什么灵盘?” 他心知自己决不能认下聂乾这个身份,聂乾已死,他就是萧八郎! 灵盘到了萧八郎面前,被凤翎止启动,原本纹丝不动的指针突然缓缓颤动起来,在萧八郎错愕的视线中,停在了魔气那一边! “你也不好好想想,什么样的功法能够令你一日千里,那魔修教你的,你竟也真敢练!他教你夺舍之法,本就有损阴德,看看你这一身魔气!不必我铸剑宗对你做什么,你就会因身体衰败腐烂,被永远困在其中!” 凤翎止的话令萧八郎受到剧烈冲击,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崭新的人生竟会迎来如此结局,拼命摇头:“不,不!你撒谎!你是想吓唬我,套我的话!” “你有什么话好让我们套?事到如今,你若是想活下去,唯一的法子就是跟铸剑宗合作,告知我们魔修是否还有同伙,否则便将你关在牢里,你就永远跟这具尸体锁在一起吧!” 萧八郎此时已信了大半,他想到自己如此拼命,竟落得这般结局,登时控制不住悲愤之情,伏地大哭。 斐斐掏了掏耳朵,“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真难听。 得知自己修炼的不是上古神功,而是魔功,萧八郎再也不敢与铸剑宗作对,他心知凤翎止的话没有虚言,若是想活下去,除了服从铸剑宗安排别无他法。 其实他心中很清楚,铸剑宗因旧情对自己多有忍让,只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觉着不忿,想要更多,才屡次三番意图倾覆铸剑宗, 日月大明镜说得不错,若非女萝挡路,萧八郎的确会成为新的天命之子。他还是聂乾时,因与凤柔宜解除婚约,拜在凤宗主门下学习如何炼器,恰逢那魔修来盗凤火,被铸剑宗打得险些魂飞魄散,好在此魔修老奸巨猾,为自己留了后路。 于是那承载他魂魄的戒指,机缘巧合落入聂乾之手,一个要盗凤火,一个想出人头地,真是一拍即合。 聂乾未尝没有怀疑过白胡子魔修所说的话,可他太想成功、太想翻身,再加上魔功的确厉害,他在铸剑宗能近水楼台使用聚灵锁,且铸剑山灵气充沛,修为真可谓突飞猛进。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受白胡子魔修指点前去盗火,虽成功盗走凤火,自己的肉身却葬送在凤凰神殿,而魂魄与凤火被白胡子魔修尽数收入戒指中。 随后,白胡子魔修教他夺舍之法,当时聂乾愤怒不已,只说盗走凤火可以有助修炼,却没说他会因此丧命! 他已是骑虎难下,除了学习夺舍之外别无他法,就这样,聂乾在萧八郎身体里醒来。那魔修用来忽悠他的话,他全信了,什么戒子是须弥空间,而自己是上古大能的遗魂,得到凤火就能成为修仙界第一人…… 在萧八郎的叙述中,都是白胡子魔修蒙蔽了他,他才会犯错,可女萝不这样认为,吉祥布庄的火灾证明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凤栖梧问女萝:“姑娘可还有话要询问此人?” 女萝点头,随即看向萧八郎:“我且问你,那吉祥布庄与你有何恩怨,你要将布庄老板及两个伙计活活烧死在内?” 萧八郎眼珠一转:“我三姐在吉祥布庄做事,几次三番受其虐待,我做弟弟的,怎能让姐姐受委屈?” 一派胡言! 女萝又问:“非凤氏族人不可驱使凤火,你能用凤火连起两场火灾,那魔修应当教了你不少吧?” 此言一出,铸剑宗的人也都聚精会神等待回答,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事。 萧八郎神色闪动,看着不像是要说实话,凤栖梧沉声道:“若是让我察觉你有一句话作假,便以镇魂锁将你的魂魄永远封在这具已死的躯体之中!” 萧八郎吓得够呛,他之所以会消瘦、苍白,就是因为魔修一死,功法断绝,身体已开始自然衰败,毕竟真正的萧八郎在床上躺了两年未醒,早就死了。 他先是舔了下唇,咽了口口水,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道:“是因为前辈给了我一滴——” “一滴什么?” 凤栖梧再三追问,萧八郎却突然一动不动、一语不发,离他最近的凤翎止迅速上前探查他颈部,而后摇头:“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死了?! 他还有话没说完! 凤宗主与凤栖梧面上都显出怒色来,女萝也觉得未免过于凑巧,眼看萧八郎就要说出最重要的信息,结果却突然死了?! 凤翎止那张总是带笑的脸此时也眉头深锁,“没有外伤。” 众人都盯着萧八郎看,且刑堂里亦有法阵,若是有魔修存在,必然早已预警,萧八郎却死了! 凤柔宜头一回真真切切瞧见死人,还离自己这样近,吓得一头扎在女萝背上,手里还揪着女萝肩头的衣服,好在不是受伤的那边。 “阿萝姑娘,你怎么看?” 凤怜真率先询问女萝,语气柔和而尊重,为的便是不让其他族人将矛头对准女萝,他坚信此事绝对与女萝无关。 女萝缓缓摇头:“萧八郎的话没说完,咱们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此事就这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萧八郎一死,一切的线索就此中断,女萝觉得自己已无法从萧八郎身上得到不被凤火所伤的方法,那也只能再去尝试一遍。 回房后,三人围成一圈坐在桌旁,女萝执笔,在纸上依次写下:水,油,酒,茶,泪,雨……之之类用“滴”做量词的字,毫无疑问,“一滴”后面跟的肯定是某种液体,但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血?”阿刃问。 斐斐立刻反驳:“也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药水,只有魔修才有,但那样的话,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药水?” 阿刃默默地说:“也可能是一滴鼻涕一滴尿……” 女萝:…… 斐斐:…… 这就不必了吧?! “还得考虑对方使用的量词正确与否。”斐斐说,“像当车,它就会说一张肉,一本饼,一坨人,一把猫之类的词。” 无辜的当车突然被点名,动了动头上触角表示不满。 女萝先摸摸它强壮而翠绿的前翅安抚,也是苦恼不已:“一个一个试,得试到什么时候?”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魔修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盗走凤火的好机会。”斐斐用手指头在桌子上敲啊敲,“姐姐,你说铸剑宗这样有威严有地位,遇到这等大事,为何不广发英雄帖,请其他门派的修者前来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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