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这样说他,你懂什么!”所有人都说应谌残虐不仁、暴戾恣睢,只有煊铭知道他有多好。 煊铭自出生便没有母亲,应谌与煊铭生母情深,没有再娶。就这么一个在世人口中冷血无情的人,此生只有一个发妻,做到了很多“有情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有人看到的只有煊铭出生那天出现的吉兆,没有人关心,煊铭出生的第二天,应府便挂起了白绫。 煊铭的生母不喜欢应谌,她的心归属于别人,生下煊铭后便跟着那个人去了。他的吉兆,在应谌眼里是为凶。 有偷听过下人嚼舌根,说那个人是被应谌逼死,他的生母是被应谌强抢回来,并非自愿。 简直胡说八道,他不信。 应谌每次哄他入睡,讲的都是他与生母的故事,从如何相识,到成亲有了他,耳熟能详,父亲与生母的故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他的生母移情别恋,父亲对她百般好又怎样,她还是忍心负了父亲。他替父亲不值,父亲非但没有怪他的生母,还将未了的情分全部转接到他的身上,对他极好。 他刚出生的头两年,身体弱,经常大病小病一起生,那段时间,应谌受到重用,正好升迁,很忙,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一听到他病了,除非实在推不开的公事,应谌都会抽空回来看他,煊铭受病痛折磨多久,应谌也没好过多久,两边都要顾,经常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到。 这段时间他还小,记忆很模糊,大部分是从奶娘口中听到了细节。确切有和应谌相处的记忆,是应谌手把手教他练剑,初学的他很笨,在外人面前暴戾易发火的应谌,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是应谌答应了他,所以日夜兼程从外面赶回来,只为陪他去灯会放花灯,还给他买了他一眼看上的兔子灯;是他不懂宫中规矩,做错事情,应谌主动请求,替他挨了十个板子……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比应谌对他更好。 桑耶国国主表面重视他,罚起来丝毫不手软,还美其名曰,是对他期望太大,罚得重是希望他能长记性不要再犯,而他不过应了一皇子的请求,帮忙从宫外带了些新鲜玩意儿,是那皇子自己不听学,在先生的堂上偷玩被发现,却是他被安上了教坏皇子,玩物丧志的罪名,那时他才多大,十个板子,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结果,来了个什么狗屁国师给他算了一卦,桑耶国国主,真的要了他的命。 父亲保不住他,便做了一场戏,给他制造出假死的假象,再把他送到了墨虚门,拜托墨虚门门主照顾。父亲说过他会来接他,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把他接回桑耶国。 现在的国主不让,应谌便辅佐新的国主。所谓新的国主,可以是某个好操控的皇子,可以是他们父子。应谌记仇,睚眦必报,现任国主逼他杀他儿子,就得付出代价。 筹划多年,笼络多方势力,若不是桑耶国与褚国的战乱没解决,应谌一拖再拖都没动手。外患未解决,他若动手,便等同于给了褚国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即便他成功了,也很有可能是在为它国做嫁衣,到头来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他受命领兵上阵杀敌,等啊等,终于解决了褚国这个大麻烦,开始布置下一步。七年,从现任国主驾崩到被扶持的傀儡皇子继位,就差一道圣旨,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他们父二人便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名正言顺的主宰桑耶国。 就差一步。 渡无回却突然复活,杀了回来,将一切毁于一旦。他远在墨虚门,收到消息,赶回去时,什么都晚了。 这个世上待他最好的父亲没了。 他四处寻找他杀他父亲的仇人,得到的却是仇人死了的消息。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这样让他死了呢。 仇人死得太痛快,煊铭心中的愤恨得不到宣泄,这件事情凝结在深处一直化不开。 时间再拉近一些,他遇见了落颜儿。 原来落颜儿是只九命赤尾狐啊,他砍下落颜儿的尾巴,以为能够有机会复活应谌,却疏忽了,落颜儿的尾巴需要她的心头血,而且要是心脏跳动时取下的心头血。 九命赤尾狐罕见,却不是唯一,往后的百年岁月中,他时常四处游历,就是为了寻找一只新的九命赤尾狐。 某年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日子,一张死去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人是他父亲的暗卫,主要负责他和他父亲之间的联络,并且在暗处保护他。那张确认已经死去的面孔,成为了地府的鬼差,给他带来了两则消息: 一则是,他的仇人,成了新上任的阎王; 另一则是,他的父亲,被他的仇人杀了第二次,魂飞魄散。 恨意滔天,煊铭与业崇联手策划了一场复仇的局。他当然不可能让渡无回死得如此轻松,于是他命业崇烧掉了生死簿。犹觉不解恨,在烧掉生死簿之前,他特意派业崇去查了褚国皇帝皇后的转世去向,把褚国皇帝的名字,加到了重生的名单里面,若不是褚国皇后的病,活着比她死了更合他意,他会连同褚国皇后一起杀了,然后让渡无回充分体验,亲手杀去自己亲人的滋味。 唯独落颜儿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中,他没想过落颜儿也会在那本生死簿里面,跟着他们一起重生,所以看到落颜儿的复活,他的惊讶是真的;他知道是落颜儿用尾巴救了渡无回,却没想过他们俩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所以后面他留了一手,用来防渡无回。 业崇救出他后,他的计划临时变动。 落颜儿用尾巴替渡无回救人,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那他就等落颜儿剩下最后一条尾巴再动手。无法让渡无回杀了自己的至亲,他就让让渡无回死在最在乎的人手中。 先是难以接受的真相,后是被最爱的人亲手杀死,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痛快,没人比他更期待今天这一刻。 煊铭:“咒术下在尾巴上,与落颜儿的心头血合二为一便会生效,要彻底解去,不受我的控制,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取走她的心头血,要么砍断她的尾巴,换句话说,就是你必须杀了他们方能解咒。” “褚徊,你杀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便是杀你千遍万遍也不能解恨,今日我便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死去。” “若是我杀了你呢!”杀掉施咒之人不失为一种解咒的办法,渡无回手心汇聚灵力,蓄蓄势待发。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上!”煊铭从未与渡无回正面交过手,上次他受伤对的那几招,能够看出渡无回的灵力不在他之下,但探不出他的修为究竟有多深,他让墨虚门的弟子作为探路石先上,好让他的心里能有个数。 墨虚门的弟子不是没和渡无回交过手,在他身上吃过的亏,不止一次两次。他们手持着剑,畏畏缩缩、面面相觑,到底仗着有门主坐镇,他们齐齐冲了上去。 如果说,渡无回之前还会顾及不能随意屠杀生者的规矩,留他们一命,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渡无回眼里需要扫除的障碍。障碍,只能清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他手上的鞭子是抽魂鞭,可以把人的魂魄抽出来,甚至可以抽得魂魄灰飞烟灭,可想而知,这一鞭下去会有多痛。 “门……门主,救……”厮杀声激烈,墨虚门弟子匍匐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煊铭求救,煊铭却只是隔岸观火,视不顾。 墨虚门弟子的尸体密密麻麻倒在地上,他们生生被抽得魂魄与□□分离,身上鞭子打的伤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鲜血流淌一地,仿佛坑坑洼洼的地势,下过了一场大雨。紧接着,又一具尸体倒下,血水溅起些许水花,溅到沾了泥土的黑色鞋面上,渡无回杀红了眼,剩下最后一个墨虚门弟子退缩要逃,他用鞭子勒住逃跑弟子的脖子,一眨眼,那弟子睁着眼睛断了气,脖子上多了一圈狰狞的伤痕。 血肉狼藉、尸横遍野。守规矩太久了,或许让人忘了,手持鞭子的这个人,来自地狱,乃专门索命的阎罗王。 踏过粘稠的血水,血红的色脚印,随着渡无回靠近煊铭距离而逐渐变浅。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煊铭眯了眯眼睛,施法命令第二批人上。 第二批人,就是除了落颜儿之外,楚锡守他们六人。 好戏刚刚开始,煊铭恢复一副胜券在握的悠然模样,等着最期待的那一幕发生。 六人中,薛衡的武功最高,其次是侯修远,其余人不懂武功,可在煊铭的操控下,他们的身手有了章法,身位井然有序,还是难缠得很。凡人的躯壳脆弱易受伤,渡无回做不到对他们下手,唯有以防备为主,一退再退。 退到无处可退,他抬手施法,用灵力控住他们,不许他们近身,煊铭岂能让他如意,自己门下的弟子求救都不出手的煊铭,此时,施法与他相抗。煊铭的修为不低,防了煊铭,便让六人找到了可以机会的近身。薛衡一剑砍向渡无回的脖子,渡无回下腰侧头避开,稍一分心,就被煊铭的灵力震退了好几步,不等他喘息分毫,下一刻,楚锡守于背后偷袭…… “父皇。” 迷失神志的人听不到任何呼唤,他们六人不顾性命地出手,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不管会不会伤到性命,招招都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相博,再这样下去,渡无回不保证不会伤到他们,纠缠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他必须尽快绕开他们,去解决煊铭。 六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他沉下心,在不伤害到他们的前提下,寻找突破口,然而,他一找到缝隙准备动作,那六人就不要命地追了上来,朝他出手。 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因为怕伤到他们,还怕他们会伤到自己,而束手束脚,难以摆脱。 煊铭收手看热闹,搂过落颜儿的腰往自己这边带,嘴巴贴近落颜人的耳朵,保持暧昧的姿势刻意看了渡无回一眼:“颜儿,看到此番此景,你不是很后悔当初救了褚徊?为了他,舍去七条尾巴,还落了今日这般下场,是他将你害成了这样,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值得么?” 落颜儿神色呆滞,煊铭不悦的皱起眉,命令她:“回答,说你后悔救了他。” “后悔……”落颜儿的声线没有半点起伏。 “啪!” 鞭子狠戾敲击地面的声音吸引回煊铭的注意力,煊铭转回视线,恰好撞上渡无回凶狠瞪他的眼睛,他勾起嘴角,刻意将落颜儿搂得更紧:“看来,准备该你上场了,不要让我失望。” 前方的打斗仍在继续,六个人中,四个人受了伤,渡无回身上也多了几道伤痕。他闪身躲开新一轮攻击,转身间,锁灵袋从腰间脱落,飘至空中放大,强风起,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得六人身形摇晃、衣袂飘飘。 无可耐何,照他们这样自残的攻击方式,只有暂时把他们困在锁灵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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