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就指指点点,个个伸长脖子,你推我挤,往前探看。 胡虫虫个子矮,险些被挤成狐狸饼。 还有人嚷嚷:“别挡着别挡着,好容易看这热闹!” “哎呦,这么多的官,说抓就抓啊?” 听到“官”字,胡虫虫的耳朵竖起来了,因为张子健就是在平州新上的任。 他问一旁的平州市民:“你们这都是看什么?这些囚车里的,都是犯了什么事的?都是官?” 那平州市民道:“听你口音是外地的吧,这么大的新闻你都不知道?前几日,科举出了大事,听说,南边的临州,作为一郡首府,出了官员集体串通,集体舞弊的大案。这些人还没抓完呢,快马加鞭的,消息就一地一地的往上传,说是临州的官员为了脱罪,竟然供出,说全国各地都有同样手法的舞弊案。” 一旁的另一个市民,也插嘴,以手比了比天:“皇帝爷气不得了,立刻就命中止考试,各地自查。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说我们平州……唉,何止是平州,到处,到处啊,都有类似的舞弊案爆出。这下不得了喽,捅破天喽。朝廷一连往各地发了成堆的圣旨、金牌、还有抓人的钦差……这些当官的,平日耀武扬威,今天,但凡有一点牵扯的,通通都被抓起来!” 那些囚车里的哀号哭号声顺着风遥遥飘来“我是冤枉的……”“臣冤枉啊……” 胡虫虫打了个哆嗦。一辆辆看去。没看到它的倒霉师兄。却也并不安心。 忙带着李秀丽,顺着记忆中的地址去找张子健家。 李秀丽跟在它身后,看着那些囚车一辆辆驶过。临州,科举,集体舞弊案。 她挠了挠脸,额了一声。
第244章 张秀才被杀死前,曾收到儿子张子健寄来的一封信,信中交代了自己中举,并得贵人赏识,得以授官。还讲了授官后乔迁新居的地址。 胡虫虫去拜访老师时,也看到了那封信。 如今循着信中所述,一路打探询问,找到了张子健一家的住址。 张子健运气好,刚拿到举人功名,就得人青眼,不用候补,便当上了平州县的县丞。虽是佐官,也算是一县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了,实权在手,仅次于县令。 因此,胡虫虫找他也算容易,只问了几次,就摸到了张子健曾经租住的宅院。 那宅院比起张秀才在平州的老宅,大多了,看起来也豪华气派多了。门漆簇新,铜环黄炸炸,还蹲着两只石狮子。 更叫胡虫虫松口气,大门上未贴封条,看着不是犯官的待遇。 它扣了扣铜环。门童开了门,打量二人:“你们谁?什么事?” “敢问张县丞可住在这里?” 胡虫虫问得小心,也不直呼其名。只怕师兄也被这场舞弊大案连累,已经入了狱。 门童打个哈欠:“我家老爷不姓张,也不是县丞。你们认错人了。” 在胡虫虫心中一紧时,门童又道:“不过,平州上任县丞确乎姓张,叫做张子健。你们是他什么人?” 胡虫虫道:“同乡,同乡。” 听说是张子健的同乡,门童竟然客气了几分,道:“老翁,您要寻他,往京城去罢。张老爷升到京城,做京官去啦。” 胡虫虫大喜,追问:“他去做了什么官?现住京城哪里?” “这我哪知道,反正是升迁了,城里谁不说张县丞运道好。县令主簿留在这,都卷进了舞弊案,被抓走了。唯他,平州出事前就高升走了。” 胡虫虫这口气彻底松了,对门童连连道谢。 却又庆幸又高兴又纳罕。 师兄这才中举多久,得贵人青眼提拔,当了县丞,已经很不错啦。没当多久,又荣升京官。这得是多得贵人赏识啊!升迁速度快马扬鞭。 转念一想,又有些愁眉不展:“这,师兄也没留京城的住址。也不知他做了京城的什么官。去哪里寻他?向谁打听去?” 李秀丽道:“打听什么,不用打听。找个人很简单,直接去京城。” 胡虫虫十分信任她,也不过具体什么办法,就跟着李秀丽走了。 出了平州,秀丽随手点了两只叫个不停的蟋蟀,化作两匹骏马,猛飞乱跳,向京师疾驰而去。 她也不管官道还是小路,掀起滚滚烟尘,将道上相逢的大队人马都甩在身后。 大队大队披枷带锁的囚徒,连绵不绝,从官道的这头,到看不见尽头,有的被押出平州,有的经过平州,也被押解进京。无论是犯人还是押官,都被这阵飞尘呛得咳嗽不止。 有押官纳罕地望了一眼:“是什么人?跑得这么快,好神骏好怪的马,像是跳也像是飞。” 也有人说:“肯定是信使,急着回京送信,回禀陛下。这案子太大了,取才乃社稷大事,竟官场有小半人都牵涉了进去。现在京城闹翻了天,各地必也闹翻了天,岂止是我们郡,天下都要抓不少人,有些甚至是一郡主官。有些大官要不要抓,可不得来回请示?” 蟋蟀马蹦跳飞驰到了京城,李秀丽拎着胡虫虫,都不走城门口,也不展示引子,脚尖在城墙缝隙间一点,腾挪而上,速度快得城墙上的守军眼睛一花,只当一阵风刮过。 胡虫虫被她拎在手里,看她飞檐走壁,过市井、脱街巷,踩朱楼、蹬碧瓦。金鞭玉辇,留一个脚印;香车宝马,飞去一片裙角。从四海杂错的口音、五湖交汇的行人里,像风一样穿过红男绿女的惊呼、笑骂、窥探。 狐狸不知所措:“尊、尊者,我、我们不是要去找师兄吗?您不去打听,这是往哪里去?” 李秀丽道:“笨,京城这么大,这么多人,找你一个师兄。去哪打听?大海捞针,别耽误了事。当然是找最好找的地方了。” 胡虫虫一脸茫然。 却惊恐地看见,李秀丽过了京城大道,过了市井,过了勾栏酒肆,过了百姓民宅,过了豪宅连邸,向、向京城中最辉煌,最耀眼的那片琉璃瓦去了。 阳光下,明黄琉璃瓦闪烁光辉,与瓦下的森寒金甲、冷芒银枪互相映照。 朱门阊阖前,各色朝衣来来去去。九天阁楼边,白云依依。 胡虫虫骇然叫道:“您去哪!去不得去不得!那边是皇宫大内!” 李秀丽道:“去的就是这里。闭嘴,不要喊叫。” 这段时日,听这位黑虎尊者的话已经成了习惯,即使心中惊动,胡虫虫依然下意识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胆大包天的少女,绣花鞋儿蹑步青云,踩着琉璃瓦,翻进了大齐的森严禁地,全无半点心虚恐慌之色。 朝廷之中,果然如宁州城隍所说,颇有修行高手。 几乎是她翻进宫墙的一霎,皇宫大内深处,站起来几个形貌、打扮不一的男女,或作宫妃打扮,或是官员衣袍,眼冒精光,喝道:“哪来的贼子!”射如流星,奔向她的方向。 这几人一动,整座皇宫也仿佛得到了消息。本该是凡人的禁军,千万人,竟动作如出一辙,举起刀兵,齐刷刷转头,禁军将领道:“有逆贼闯宫,追!” 胡虫虫虽然修为低微,也感应到四面而来的冲天之炁,吓得一言难发。 正好试试她新练成的七十二术之一。 李秀丽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腾身一跃,电光火石间,在那几个炼炁化神的高手追到之前,落在了琉璃瓦上,甩了甩尾巴。 那几个炼炁士如电射出,追到跟前,四下一看,尽都皱眉:“人呢?”“被那贼子跑了?”“不,胆敢青天白日闯宫,必定艺高胆大,说不定就在附近。我们再搜寻一番,或许能翻到对方残留的炁。”“分头搜。” 禁军也盔甲碰撞,刀柄飒飒,赶到,将这里围住,翻看起来。 为首的将领更是目中射出神光:“所有进出过的宫人,都截停,一一盘问!” 将领先将最近的宫女抓住,扫了一眼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张脸上,半丝幻术的痕迹。 目中神光无意中射过琉璃瓦,又再度看向下一个宫娥。一派紧张之际的肃杀中,人人绷到极点,宫娥、宫侍不知发生了何事,瑟瑟发抖。 琉璃瓦上,绿叶挡住了阳光,斑驳的光影照下,闲卧的狸奴慵懒地呵欠,仿佛才醒了千秋梦,定神看红尘一派闹剧。 熟料一呵欠,它叼着的那只瑟瑟发抖的黄毛老鼠,就浑身僵硬地滚了下来。它赶紧伸抓一捞,歉意地老鼠抓住,再叼起。然后站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穿过不停扫射的神光,正大光明,步进宫城。 * 宫城内。吏部。 刘主事顶着黑眼圈,揉了揉脖颈,又转了转手腕。 吏部本来就繁忙,最近出了这桩舞弊大案,涉及诸多官员。 六部也都有被牵连的,陆续被拿下了不少人。 但干活的人少了,这桩大案牵扯出来的各种事就更多了。 刑部等忙出火星子,吏部也不遑多让。他已经连续几天几夜都睡在午门内了,连口信都没时间捎回家。 浑浑噩噩间,他走过宫廊,穿过阳光,走到了阴影处,脚下却一绊,摔了个面朝地。 刘主事趴在地上,正捂着鼻子痛得说不出话,晕得说不出话。脸颊却啪地被柔软的、毛乎乎的、温暖的肉垫拍了一掌,对方脆生生的问:“喵,你是吏部的吧。帮我找人喵。” 他捂着鼻子抬起头,看见面前蹲了一只三彩狸花猫,正歪着头看他,竟口吐人言。 刘主事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反应过来,张口想喊…… 喊出声的却是吱吱吱吱吱吱……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老鼠,被狸奴踩着,从老鼠的视角看,可怕极了的猫脸低下来,重复了一遍:“帮我,找人。” …… 很快,狸花猫口中换了只老鼠叼着,按照倒霉的刘主事提供的地点,跑到了存放官员档案的库房……一旁的黄老鼠叽叽喳喳不停:【尊者,您这,找人怎么跑到皇宫来找了……】 狸花猫却摇头晃脑:【怕什么,这才省事。张子健既然是官,肯定在这里有记录。与其我们苦哈哈的找,不如直接翻朝廷的档案,吏部的记录。】 好有道理,出奇但直接有效的思路。胡虫虫一下被说服了。 但还是双腿发软,现在都没彻底回神。 虽然如此,尊者也实在太虎了……为了翻找档案,直闯宫禁,恐怕世上没有第二人了,不愧是老虎成精…… 他们闲聊,一旁当苦力的刘主事却翻得满头大汗,终于翻到了:“近期……近期……近几日调动进京的官员名录,俱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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