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笑眯眯地对姜月拱手:“太乙宗,张太白,见过月神。” 李秀丽一眼就看到,张白被穿透的胸口,无血也无肉,竟然露出了被烧焦的木炭。 一路与她同行的张白,竟然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最低有炼炁化神修为的傀儡! 她瞠目结舌,却听姜月向张白还了一礼:“多谢圣宗搭救。请转告圣子,他日必报偿。” 大夏皇帝的目光移到了张白身上,听到“太乙宗”三个字,表情阴沉。 其他阴神门派的修士,则有惊讶愤怒,但又一种“我就知道”的咬牙切齿。 花头发嘀咕:“我说这个天讯门怎么行事作风不对劲。果然是太乙魔宗的人!” 姜月又向李秀丽点了点头,便将袖一挥。山河社稷图中,吹拂山林水泽的风,化作了姜虎;漫天而游的云,化作了姜熊。 姐弟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其身侧,哽咽着拉住了姜月的衣袖:“姨母!” 姜月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以示安抚。随后看向大夏皇帝,声音微冷:“我姜姓华族,与你大夏仙朝的祖先,夏族,世代为婚,两族互相流着对方的血,乃为一体。大夏的祖宗,曾对着诸表人间所有人族发下毒誓:‘我族作皇天,汝族为后土。夏与华,永相亲’。诸表人间所有人族,都同时流着我们两族的血。大夏最初的道统,更是直接演变自我通天教。” “你们还讲‘孝道’,可笑!你们违背血誓,通缉我教教徒,出手囚禁我华族后人,何异于欺师灭祖?不肖子孙。” 大夏皇帝不能答,只说:“姜祖,我们绝无意伤害于您。我们也希望以礼相待。” 姜月一字一句:“以礼相待?你们叫了几个主宗的返虚后期的老怪,在一场寻常的斗争中,突然如身亲临此表,偷袭于我。锁链加身,用你们大夏后世的三纲锁我,五常困我,把我和熊、虎关押在我教曾经的至宝山海图中。这就是‘以礼相待’?” 祂身上的威压愈重。 “我们最初是想以礼相待。可您始终不肯说。”大夏皇帝额头冒汗,不敢轻举妄动。他一个被加成的炼炁化神中阶,固然在山河社稷图能比返虚修士,但山河社稷图本来改自通天教的山海图,它不仅对他有加成,对姜月也有加成啊! 姜月可是货真价实的返虚修士,再一加成,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一面暗中掐决通告主宗,一面尽量拖延时间。 皇帝道:“小辈我只是分宗的镇守弟子,也是听令行事。您知道,仙朝只是希望你们说出那个秘密而已。只要你们说了,一切仍如过去。” 姜熊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姨母早就告诉过你们,祂并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桐音宗’所在,更不认识桐音宗中人!是你们一味地不信!” 她大大咧咧地说出口。 皇帝瞥了一眼听到“桐音宗”三字而眼睛发亮的其他门派修士,叹了口气:“可是,仙朝检测了这么多年,最近一次,最新一次,检测到桐音宗的下落,确实就是在不久前,姜祖现身罗家村的时候。” 暗中,则催主宗那边来支援来催得愈急。 等到混战时,再想办法把这几个日曜城、地煞观的“无意中”料理了,一切都推到姜月身上,只说是被返虚大战波及。绝不能让消息流落出去。 大夏仙朝的最初道统都是演变自通天教,法术千变万化,也终究是那几个源流演变。 姜月作为老牌返虚修士,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小动作。 祂说:“不必指望那几个老怪了。祂们本事再通天,也无法在合道大能的阻拦下行动。” 合道! 二字一出,皇帝瞳孔骤缩,所有修士都打了个冷颤。 一直表现镇定的皇帝身上微微发颤:“不可能,你们通天教还有合道修士……?” 但传音至今,主宗那厢毫无动静。他有些相信,又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我教纵使没落,也是至今为止,诸表人间绝大多数人族的祖源。你们太小看我教了。” 皇帝说:“不,就算你们能找到合道来帮你们,我仙朝同样有,而且有更多合道老祖……” 姜月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是。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足够什么? 皇帝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山河社稷图的分图,竟然不待作为此方皇权之主的他指令,就自行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两截分开,露出了外界的一丝天光。 姜月轻笑一声,夸了一句:“好,山海图,真乖。” 一旦她脱困,大夏有优势的山河社稷图,便宛如又变回了“山海图”,像母亲裙畔的乖乖女,极为听话。 便倏尔站在了皇帝跟前,以他完全无法反抗、无法反应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瞬间,皇帝的修为全被封闭,成了货真价实的凡人。 姜月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鸡仔一样提起来,带着姜熊姜虎、李秀丽、张白等人,飞出了社稷图。 此时,外界正是早晨。 众文武刚刚上朝。 在众文武惊骇的目光中,一行人凭空出现在大殿上,姜月提着皇帝,将他抛在御座上: “足够,审判汝等,摇汝等道统。”
第059章 这是很正常的一天。 今天,皇帝总算离了庙宇,正经来上朝了。 冕旒龙服,玉阶森森,高坐世人之上。 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天下才人云集金殿,俯身而拜,山呼海啸圣明天子。 军国大事一一决断,朝会即将结束之际,却一声接一声,鼓声传入殿内。 一羽林郎奔入:“陛下,有人敲了登闻鼓,来告御状!” 来告御状的,多数是民告官,越级上诉。 皇帝问:“可受了杖?受杖之后,带上殿来。” 羽林郎踌躇片刻:“不曾受杖。那告御状者,是……一七岁小儿。再轻的仗,也怕打死了他。” 朝堂上有了一丝骚动。 皇帝奇道:“七岁小儿能有什么天大冤仇?莫不是效仿缇萦救父事,其父母祖父母有甚冤屈,他代父、祖告状?” 羽林郎说:“小儿不肯开口,跪死鼓前,要先见到陛下。” 皇帝自认是贤能之君,便道:“既然如此,先免了仗,把小儿带上殿来。” 很快,就有人引了一小儿入殿。 小儿瘦弱不堪,着麻衣,手捧一张状子,垂着头,跟着羽林郎到了殿前。 偌大金殿,仿佛有森然冷气。 他颤抖身躯,跪在地上,笨嘴拙舌,学着戏文中的词:“草民罗蛮儿,叩见圣上。愿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与他计较礼节,声音温和的出人意料:“罗蛮儿,你有何冤屈?要状告何人?” 蛮儿举起状子,自有内侍取了,奉与皇帝。 状子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初学者写的,措词用句都错漏百出。 皇帝一眼看罢,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蛮儿说:“我不打算状告谁。圣上,蛮儿此来,只是想求您还我一个清白。这对富有天下的您来说,是一件微末小事。对我来说,却是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缘由。” 小小的孩童,纵然身躯颤抖,叩首而言,口齿清晰: “我不曾偷盗,镯子是我父亲自己拿去换了赌资。赌坊里应该有人可以证明,我父亲也亲口承认了。但无论是村长、还是城隍老爷,都不肯还我清白。 村长明明听到我父亲承认是冤枉我,却要逼我认下偷盗的罪名;城隍老爷是个伟丈夫,作为神鬼,法力广大,已经查证我所说都是实话,却仍然要抓捕我。 您是英明君主,十分仁慈,面对我这样的乡野小儿,也愿意给我面圣的机会。 您的金殿里,站着贤良闻名天下的文武百官,我听说,他们都是天下最有才华的人,通晓圣贤的至理。 村长或许糊涂,神鬼也可能不通人情。 但我想,我在这里,应该能得到公平的决断。” 状子纵然写得七歪八倒,语句不畅。但仍可以一眼就读懂前因后果。 是的。这是一件极简单的小事。小到在偌大的宝殿里,在军国大事的映衬下,显得滑稽可笑。 皇帝不仅是阳世的皇帝,也是这片土地幽界的君王。 他没有训斥这孩童,而是侧耳倾听。很快,从幽世的臣子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耐心地听完了,问台下的阁臣、六部主官,京兆尹等人:“爱卿们觉得罗蛮儿的请求,应该如何处理啊?” 众文臣交头接耳一会,说:“不受。子称其非告父,但实际行为是忤逆,等同告父。念其年小,不受其案,不予追究。打发回家。” 皇帝道:“罗蛮儿,你可听清了群臣的意见?倘若你就此罢止,朕就给你一些银两,送你还家。” 蛮儿的脸色白了,却坚持不走,要一个决断:“圣上,草民不要银两,只要一个公平。” 皇帝说:“既如此,那就朕亲自来判决。父在子上,君在父上。朕为君父,确有资格责备汝父。” “你确实受到了冤枉。汝父亲口承认自己拿了银镯充作赌资。不日,朕会派人,到你所在的村落,去宣读这一事实,责备汝父荒唐。” 蛮儿抬起头,怔怔地看向皇帝,眼里闪闪有泪,枯瘦的儿童面容上,似叠着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孔,但乍一看,又似错觉。 他强忍哽咽,向皇帝叩首:“谢圣上,谢——” 此时金殿仿佛成了天宫,原来他觉得森冷的气质,也显得肃穆庄重。 话音未绝,蛮儿却听高处传来皇帝平淡平和的声音:“来人,将这小儿拖出去,即刻绞死。” 蛮儿的黑眸骤然抬起,他立直身体:“我非告父母——” “身为人子,为一点小事的冤屈而不断向上告诉,顽抗不认。 如果父子尚且如此,君要臣死,臣难道能因为有冤屈,就不去死? 不能孝于父母,岂能忠于国朝?不能服从家庭,如何服从君王?” “你父亲认定是你偷的,为全汝父的颜面,即便委屈,也应俯首待罪,待死。 朕为君父,应当为天下清除不忠不孝的种子,赐死于汝,以儆效尤。” 阶下大臣,顿时齐齐下跪,山呼“陛下圣断!” 在歌功颂德声中,蛮儿像一尊石刻,驻在了大夏最高的权利场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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