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有些年头了,四处虽然有厚厚一层灰,却能看出昔日辉煌。 最里面的房间,堆放了不少法器。 许多湛云葳都没见过,她不由看了眼越之恒,越之恒肯定了她的想法:“有几千年了。” 是前人的智慧所在啊。 法器大多破碎,却还有少数能用,湛云葳只看了一眼,视线却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册书籍,以青竹镌刻,看样子并非上古之物,而是几十年之内的东西,已经有几分斑驳。 她打开竹简,发现这是一位前辈的手札。 上面字迹凌乱,能看出是仓皇之中以灵力所书,力透竹简。 她打开竹简,发现上面记载的赫然是二十六年前那件事。 “昭庆二十年,邪祟大祸,数百御灵师遇害,被掳入渡厄城,杳无音信,我与三名好友决意进渡厄城救人。鏖战半月,却一直寻不到御灵师踪影,随行弟子死伤无数,好友亦身受重伤。” 这里开始字迹有些模糊,湛云葳继续往下看,发现这位前辈字迹越发仓促。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误闯一禁地,其间阵法奇巧,隐含上古神力。来不及细看,数十魑王已将我们包围。我们四人,每人从禁地中取走了一样东西。” “禁地坍塌,众人逃离仓促,蓬莱尊……神剑……” 湛云葳十分惊讶,虽然中间一段隐去不少,她却猜到其中写了什么。 她以为神剑是蓬莱世代秘传,没想到竟然是二十六年前蓬莱尊者从禁地中取出带回的。 而另外三样,却更加模糊,只隐约能看出,一个菉字,一个“纹”。 还有最后一样,前辈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仿佛讳莫至深。那样宝物,应当才是取走之后,禁地坍塌的源头。 菉是何物湛云葳不清楚。但“纹”? 湛云葳忍不住看一眼越之恒:“越大人,你身上的悯生莲纹,到底是什么。” 越之恒本来在看那些破碎的法器,里面有两样东西还完整,闻言他抬头,发现湛云葳手捧书简,好奇地问他莲纹一事。 他说:“秘术。” “不能说吗?” 越之恒沉默片刻:“嗯。” 湛云葳虽然十分好奇,但她知道人人皆有秘密,见越之恒不肯多言,她也没有勉强。 地宫之中,灯烛渺渺,散发着微弱的光。灯下男子眉眼冷峻,淡淡打量手中法器。 湛云葳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 越之恒一见她神情,便知道她有难以启齿的事,他捏着手中玉石,道:“想说就说。” 那她就说了。 湛云葳道:“越大人,我知道说这样的话,你兴许十分不屑。可我仍想问问……” 她抬眸望着他:“灵帝并非好人,这些年百姓的苦楚你亦能看见。东方既白之死,前任彻天府无一人有好下场,他们便是兔死狗烹的前车之鉴。越家效命王朝,危如独舟渡海。我知道你并非旁人口中那样坏,倘若,我是说倘若。” “仙门能种出清落姐所需药引,你有可能脱离王朝来仙门吗?” 越之恒靠着一旁的冷冰冰的石壁,低眸看她,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湛云葳忍不住问:“为什么?” 越之恒笑了笑:“因为我爱权势,湛小姐,人没了权势,什么都不是。且不说我六年前为了成为彻天府掌司,做了些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去仙门做什么,受人冷眼,还是被审判这些年做下的恶事,甚至连我幼时过的日子都不如。” “那你就来长玡山。”她一双明眸很亮,微微弯了弯,“长玡山不问出身,我爹爹必定能理解,我亦会好好护你和越家。” 越之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眼里冰冷淡漠的东西似有融化,也不再计较她这话有多荒谬,唇浅浅弯了弯。 湛云葳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仿佛隐有含义,就像邀请他去长玡山入赘一样。 但话已经说出口,她虽然赧然,却并没有收回。 虽然让堂堂彻天府掌司去如今连山门都没有的长玡山,是委屈了他,可长玡山累积这么多年,亦有不少宝物,能为他造最好的器阁。 前世,湛云葳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越之恒说这样的话。 她屏息,等着越之恒回答。 越之恒说:“你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看看湛小姐的诚意。” 湛云葳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将右手递了上去。越之恒握住她的手,一同裹住他掌中那块石头。 良久,那石头没亮,灰扑扑的,看不出什么。 空气中安安静静,越之恒一动不动,久到湛云葳手开始觉得累。越之恒方垂眸,松开她的手。 湛云葳不明所以,越之恒却也没解释什么,只有器魂飘出来,盯着那石头看了好半晌。 它由越之恒的炼器天赋而生,生来便算半个炼器大能,湛云葳不认得的上古之物,它却是认得的。 那是宿世姻缘石。 据说亮起之人,无不相爱,还能一起到白头。 然而当越之恒握着湛云葳的手放上去,那石头始终黯淡。 器魂急得围着湛云葳转圈,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 它忍不住去看越之恒的神色,生怕主人失望,却发现越之恒比它想像平静得多。 湛云葳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越之恒反手扔了那宿世姻缘石,淡声道:“没什么。” 他并不信这玩意,若是他一开始信命,早就烂在了渡厄城不见天日的地宫之中。 越之恒抬眸望着眼前的湛云葳,他不知道是因为湛云葳少了半魂的缘故,还是原本……这就暗示着他最后的下场。 器魂不懂,他却一时也分不清,湛云葳不够爱他,还是他最后惨死注定无法同她在一起,哪个比较残忍。 湛云葳说:“那你愿意去长玡山吗?” 胸口隐隐作痛,是开悯生莲纹的后遗症,他十六岁时发过的誓言仿佛就在耳边,振聋发聩。 越之恒瞧不上那石头,若他想要,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又如何。他亦不在乎湛云葳如今这点懵懂之情,是深还是浅,他本就没想过竟然能得到这分垂怜。但越之恒还有要做的事。 至少现在,去不了你的长玡山啊湛小姐。 越之恒道:“湛云葳。” 她抬眸看他。 “那我也问你,愿意来越家,做掌司夫人吗?” 湛云葳神色迟疑,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王朝也不容仙门御灵师,就算越之恒能在灵帝手中护她。她父亲不会同意,她要做的事,也注定自由受限。 “你明白了?”越之恒神色不辩悲喜,看着她说,“世间之情若有十分。湛小姐对越某,大抵只有三分。” 湛云葳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反驳,亦不知这样的东西,该如何丈量。 他淡淡垂眸。 “我对你亦然。”他道,“所以就不去长玡山做守山弟子了,他日十分再说罢。” 湛云葳心中的低落浅浅停留了一会儿。 她叹了口气,只三分呀。
第53章 初七 湛小姐,期待下一次相见。 两人既然立场全然不同,湛云葳也不好再劝。 她将手札递给越之恒,越之恒翻了一遍,眸中闪过沉思之色。 “你有头绪吗?” 越之恒目光在字迹模糊的“纹”上顿了顿,作为其中之一的继承者,他自然比湛云葳知道得多。 “二十六年进入禁地的四人,一个是蓬莱如今的尊者,一个是这本手札的主人,当年被称作泓元道君,据说他带出的东西,名为百杀菉。”越之恒顿了顿,“还有一人,是越临羡。” “越临羡……”这个名字很耳熟,湛云葳讶然道,“你是说,越家曾经的大公子?” 宣夫人的夫君,越之恒名义上的父亲。 这就难怪了,越大公子当年去渡厄城,一定是想救回爱妻的。后来宣夫人被救了回来,他却惨死在渡厄城中。 因此宣夫人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憎恨越之恒和越清落姐弟俩。 湛云葳愈发觉得手札上的“纹”是越之恒身上的悯生莲纹,只可惜越之恒不愿说的东西,她问不出来。 她见过那莲纹的厉害,能无视乾坤八卦,世间五行。 若是能和神剑相媲美之物,那就说得过去了。 “还有一人呢?” 越之恒说:“不知。” 湛云葳没想到他也不知道,看来是所有人有意保护了那个人,隐瞒了那人从禁地带出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本手札是泓元道君记载,二十多年前,他曾来过这里。” 越之恒看了眼角落里那堆只剩白骨的尸骸,淡声道:“是死在了这里。” 湛云葳皱了皱眉:“因为身怀百杀菉被杀害么,这百杀菉亦是神器?” 听名字也不像啊。 越之恒见她什么都好奇,只得解释道:“是魔器,据说是咒杀之物。” 传闻,在百杀菉上写上要杀之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能令人暴毙。 这样的东西,远比神剑诡谲毒辣,就算心中没有贪念,也生怕成为菉中亡魂。怀璧其罪,看样子泓元道君多年前躲来秘境,却还是没逃过一死。 地宫里没有百杀菉,不知是被人拿走,还是已经被毁。 里面的法器大多损毁,少数能用的,越之恒也看不上。他自己就是顶尖的炼器师,能打最好的法器,也不缺钱。 湛云葳作为御灵师,更用不上。 最后湛云葳只带了那本手札出去,而越之恒拿了一本《异物志》,上面是一些和史书相悖的怪奇故事,看上去半真半假。 湛云葳发现他真的挺喜欢看书,越大人约莫是最爱学习的炼器师。 趁他没注意,湛云葳将他扔掉的透明石头捡了回来。 这是什么,为什么越之恒当时脸色都淡了? 此次地宫之行,收获倒是不少。坐上鬼鹤离开山崖的时候,湛云葳捧着器魂看。 “越大人,它是不是比最初还大了一圈?” 越之恒扫了一眼故意缩小让她捧着的器魂:“嗯,进阶了。” “这么快就六阶了呀?”湛云葳十分羡慕,先前才五阶呢,在地宫吃了所有天材地宝,也算因祸得福,“它有名字了吗?” 据她所知,很少有这般厉害的器魂,还一直没有名字的。 越之恒顿了顿,沉默不语。 欸?也就是有名字了?湛云葳想不通越之恒为什么没给自己说。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每一个魂灵被命名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命牌,一般只有主人能看见,旁人看不见,除非它主动展示。 器魂不知为何主人不介绍自己,它翻滚了一圈,身上出现一个金色的命牌,湛云葳凑过去看,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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