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布朗探长不喜欢这种年轻人。 他浑身散发出的自信也许会被年轻姑娘青睐,但在他这种老派的人看来,他的言行都太轻佻了。 可另一方面,这样的人总是那么惹人关注。 因为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地集中到他身上。 也正是这份张狂,几乎让另一人隐形。 “塞莱斯汀·斯通小姐。” 探长突然出声,视线转向青年身边的少女:“对此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位过分年轻的小姐显然没有兄长镇定。 当被叫到名字时,少女的身体明显抖了下。 “定时点火并非不可能,而且方法有很多。我现在就能想出一个。”布朗探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把白磷放到装满酒精的小瓶 ,瓶口连一条棉线伸到门缝外,再随便来个什么人,在适当时候拉一下棉线把小瓶弄倒……或者根本不需要别人,用冰把瓶口封住,等冰融化后里面的酒精就会流出来,让白磷暴露在空气中,你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不要太过分!” 埃斯蒙德站起身挡住探长看向妹妹的视线,愤怒道:“有什么证据你就拿出来!什么都没有就想污蔑我们的清白,你和你的上司就等着我的律师函吧!” “有没有证据,去地下室搜搜就知道了。你真以为你的同伙能把所有痕迹都打扫干净吗?” 探长也站起身,毫不退让道:“你自己吸引管家的注意力,让你的妹妹设下这一切时有没有没想过,要是你们真炸死了人,她也会跟着你一起上绞刑架?!” 埃斯蒙德似是立刻就要反驳什么,但在出口时忍住了,只忍耐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那自私又愚蠢的‘恶作剧’,已经有超过五人病倒了!” 布朗探长把一片小玻璃片扔到桌上,依然紧盯着斯通小姐的方向。 “白磷燃烧后散发的气体有毒,你们在使用前都没想过后果吗!” 玻璃落到桌面的“叮当”声让斯通小姐崩溃了。 她突然站起身,一把拽住兄长的手臂:“有毒……怎么会有毒?” 在看清兄长的脸色后,少女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绝望,捂着脸啜泣起来。 “对不起……我、我……是我的错……”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道,“我没想到……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不!都是我做的,跟塞莱斯汀没有关系!” 埃斯蒙德抱住妹妹,说辞对比半分钟前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东西是我做的,也是我扔到酒窖里的。”青年抿起唇,双眼紧盯着桌子后的布朗探长,“我认罪,也愿意给那些人补偿。但你必须发誓,不能损坏塞莱斯汀的名誉。” 布朗探长没有应声。一时间,整间房里只有斯通小姐压抑的啜泣声。 “坐吧。”最后,探长率先坐下,重新拿起笔,“说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埃斯蒙德半抱着妹妹的肩膀坐下,轻声安慰了几句才抬头看向布朗探长,眼神有些复杂。 他反复张了张嘴,却过了好久才说出第一句话。 “……这一切的起因,是一封信……”埃斯蒙德握着妹妹的肩头,艰难道,“今年……不,应该算是去年了,祖父收到了一封信,说我们的姑母——也就是男爵夫人其实是被吓疯的。而且我们的姑父,希尔科罗男爵为了加重她的病情,一直给她喂食过量的药物……” “其实这点我们之前也有怀疑。知道姑母病了后,祖父便来过黑卡尔庄园要求带走姑母,可那个混球不但不放人还出言嘲讽,把祖父气病了!” 青年气得胸腔起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祖父虽然被他气倒,但还是察觉到姑母的状态不对劲。”他继续道,“祖父当时是带着医生一起来的,肯尼·泰勒医生,他是个很好的医生,就是他稳定住祖父的病,我们都很信任他。可那个混球,根本不让医生检查姑母的药!” “那时候我们就觉得是药有问题!但姑母毕竟已经出嫁很久了,更该死的是那混球还有爵位,他不放人,我们根本无法把人带走……我们尝试联系爱德华,却只得到他离家出走的消息……” 埃斯蒙德的声音一开始还很激动,说到后面却陡然落下。 “我们……恨过他。”他咬牙道,“他是玛丽姑妈最亲近的人,却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顾地离家出走,我们恨他的胆小懦弱……所以之后也没指望他,更没有去南陆找他。” 闻言,斯通小姐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 “……可那封信上说,打扫的佣人总是听到姑母在发疯时呼喊类似‘爱德华’或是‘爱迪’的音节……”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有一次,那人还听到姑母大声喊了一句‘爱德华在地下,他们要把他埋到酒窖’……但也只有那一次,那人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闻言,布朗探长的身体不由前倾:“所以,你们就认为爱德华·福里斯特被杀了,还被埋在自家的酒窖里?这是否有些过于草率?” 埃斯蒙德的脸色非常不好,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当然,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消息。这太荒唐了!爱德华可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就算他再是个混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成拳,“可当我托朋友去南陆寻找他的踪迹时,却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我自己也去了趟南陆。你该知道,南陆虽大,但从马黎去南陆的路线就那么固定几个,所有港口我都去了!我翻遍了近三年的出入境记录,可什么都没有!” 青年的语速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粗重。 “我……花了半年时间,拿着他的照片,把马黎在南陆的殖民地都走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哈哈,艾略特那个傻子,他收到的信无一例外,都是从那些地方寄来的啊……”埃斯蒙德深呼吸了数次,这才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桌对面的探长,“你告诉我,除了‘爱德华从没来过南陆’这个理由,还能是什么?” ………… 其实,也会有其他可能性。 比如爱德华·福里斯特确实厌倦了家里的生活,想要与过去一刀两断,所以才乔装打扮来到南陆,一直以假名示人。 斯通兄妹站在亲人的角度上可能无法做到完全理智看待这件事。 比起相信自己的表兄弟是一个冷血到连母亲都不顾的混球,他们也许更愿意相信疯子的呓语。 看着面前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兄妹,布朗探长没有多说什么,只继续他的问询:“所以,你们决定炸了酒窖。就是为了验证那个‘报信人’说得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赔一个酒窖而已,我还是赔得起的。”埃斯蒙德高傲地仰起头,“但如果那是真的,我们不但有机会给爱德华报仇,还能把玛丽姑妈接走。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赌局。” 足够自信,也足够自大……真是个大胆的赌徒。 布朗探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这个自大的家伙回想起之前的对话、惭愧地撇开视线才收回目光。 “接下来说说你们的内应吧……”探长头也不抬地记录着,根本不等青年出声狡辩便打断他,“行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奥德茨太太。现在请她过来一趟。” 斯通兄妹都没动,站在门口看守的警员应了声,很快开门出去了。 “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没必要再牵扯别人!” 埃斯蒙德见警员要走,立刻就打算起身阻拦。 “现在是谁炸了酒窖已经无所谓了,先生!” 布朗探长的声音及时制止他的动作,扬声道:“在你们看到那具干尸的时候就被耍了,那是希尔科罗男爵给你和斯通小姐精心准备的陷阱!” 埃斯蒙德不可置信地转身:“什、什么?” “我们现在的调查重点在是谁杀了男爵阁下。至于你炸了酒窖的事,鉴于庄园主人已死,你可以在之后和继承庄园的人商议,我不负责这方面的事宜。”探长用笔尖敲了两下本子,“现在请坐下,回忆一下你们昨晚看到干尸后又做了什么。” “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埃斯蒙德还没从那句“陷阱”里回过神,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当时我们以为那是爱德华的尸体,我和塞莉当然也没有胃口用餐,直接回房了。” “那是几点?” “八点半,也许是八点四十五?总之不到九点。”埃斯蒙德与妹妹确认了下时间,这才答道,“我先去了塞莉的房间里说了会话,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你们没有吃晚餐?” “我们谢绝了。”他答道,“昨晚实在没胃口。” “清晨之前,你们再没离开自己的房间?” “是的,直到早上听到有人尖叫,我们都在自己的房间。” “晚上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我只听到窗外的风很大。” 说罢,埃斯蒙德看向自己的妹妹。 “我……我昨天睡的不好。哥哥走了后我还是觉得很伤心,一直趴在床上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塞莱斯汀用手帕擦着眼睛,小声道,“半夜我醒过一次,看到门缝下透出了一点光,可能是煤气灯的光,一直在晃动……好像有人在外面来回走动……” 庄园二楼是主人和客人的寝室,夜晚仆人很少到这一层。 准确地说,东边的部分是主人的寝室,西边的部分是客房,中间有一条五米左右的回廊隔开。 两边分别都设有楼梯,西边的被称为主梯,而东边的则称为内梯。 居住在东边还是西边由居住者的身份而定。 比如小弗鲁门先生,即使他的身份在所有人中最高,也只能居住在最靠近中央回廊东侧第一间的贵宾房。 而作为男爵夫人的侄女,斯通小姐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西侧,就在男爵寝室的斜对面,也是最靠近内梯的一间房。 布朗探长闻言精神一振:“那是什么时候?” “十点五十分。我当时看了眼表,所以记得很清楚。”塞莱斯汀肯定道,“那道光没过多久就慢慢变暗,大概是那人下楼了……但没过多久,我快睡着时它又出现了。这次那道光快速来回闪了下便再次消失,之后就没有其他动静……” 斯通小姐越说越后怕,一张小脸变得惨白:“我以为……那是巡夜的仆人。可今天看到……的尸体后,我又回想了一下,感觉不太像……巡夜的仆人应该不会走那么快吧?” 这个时间,倒是和多弗爵士所说的时间吻合……但他没提过送信的车夫曾去而复返,也可能第二次上楼的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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