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定会在近两年结婚,也必定会是舅舅选定的人选……不是卢克·康格里夫,也会是拥有相似家世背景的其他男人……唯独不会是会给她带来欢喜的杰拉尔德·门罗……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仅仅因为金钱和地位就彻底否定一个人?难道婚姻只能是一场交易,人们的感情就真的那样一文不值吗? 如果真的如此蔑视爱情,为什么要在剧院中反复上演歌颂爱情的故事?千百年来,为什么总有人将其写入诗歌? 如果蔑视爱情,男人便不该在有妻子的情况下投入情人的怀抱,女人也不该以会吟唱那些以爱为名写就的诗歌感到自豪。 既然是要共度余生的伴侣,是要共同在吾主面前许下毕生忠诚的诺言,那彼此都喜欢对方应该是最必要的条件才对……在今天之前,爱丽丝对此是坚信不疑的。 但小弗鲁门先生说出的假设让她动摇了。 如果说之前还能安慰自己,杰拉尔德是因为自身隐疾发作而突然去世,那从“仲夏之屋”中搜出的毒蛇就成为压倒爱丽丝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瞬间,她切实感受到心碎的感觉。 她交付出真心的人居然想要她的命,而她甚至完全想不到其中的原因…… 爱丽丝还没有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清楚明白那个自以为很了解的爱人、自己坦诚相待的情郎必定是对自己有所隐瞒——但这样的认知只让她感到更加难受。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往左是回到原本的轨道,遵循长辈的安排,就如舅母和教母那样,把一生都献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往右走是继续坚持自己的反抗,继续找一个能让她心动的男人…… ………… 可要怎么找? 在经历过这样的事件后,她该怎么再信任别人,又该如何交托出自己的真心? 爱丽丝无法克制地将手指嵌入发丝中,抓挠着,无声哭喊着,好像只有得到痛感才能发泄此时的情绪。 最后她双手撑住窗台,看着窗户中泪流满面的自己,看着那道狼狈的影子,却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天路过的人偶店,看到自己的倒影上再次浮现出精致的头饰和衣裙。 不管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脚下的道路全都遍布谎言……如果两条路没有任何区别,那她……她该…… 叩叩叩————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让塔林小姐不禁打了个激灵,冷静下来后又感到一阵厌烦。 她本不想理会,可门外那人像是不听到应声就不肯罢休般,一遍又一遍地敲门,她最后被烦到受不了才走到门口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她之前最讨厌的人,那个被教母请来捣乱的年轻伯爵……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塔林小姐发现自己连生气的兴致都没有了。 “你还有什么事?”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跟你确认,我保证问完就离开。” 她一开门,利昂娜就眼疾手快地扒住门缝,语速极快地问道:“请你再回想一下,今天凌晨你与杰拉尔德·门罗说话的时候,在他提出给你倒一杯酒助眠之前,你们在聊什么话题?” 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简直是在戳塔林小姐的心窝。 她甚至想质问这个没有任何绅士风度的伯爵,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对他大吼大叫才在此时故意膈应她。 可抬眼看清小弗鲁门先生急切的神色,那些质问又被她咽回肚子。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就之后的一些安排……”塔林小姐烦躁道,“我提议我们可以搬到南边的立德托郡。那边气候更好也没人认识我们,空气还比庞纳城好,我们可以在哪里开始新的生活……” 利昂娜:“这个我知道……我是想请你尽量还原你们当时的所有对话,其中也许有我们忽视的细节。” 塔林小姐有些不耐,但还是复述了一遍当时的两人的对话。 她的记忆力在这方面相当不错,几乎是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 “所以,他是在知道你在庞纳的那处房子已经出租出去,甚至即将易主,这才突然结束话题的?” 听完塔林小姐的复述,利昂娜再次提炼出重点。 “……也不完全是,我当时说了很多……”塔林小姐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心慌,“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利昂娜看着这位眼眶还有些红肿的小姐,心中有一些不忍,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很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但塔林小姐,我很赞成康格里夫先生说过的一句话,杰拉尔德·门罗出现在你面前的时机实在太巧了。”利昂娜说道,“他在父母去世后便被其他亲戚带走抚养,即使后来依然在庞纳城中讨生活却早就不住在那个街区生活了。他同样十多年没有再回东匹克街,而你在第一次回儿时旧居就遇到了他……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塔林小姐隐隐听出利昂娜话中的意思,但潜意识让她疯狂回避那个答案,只摇头道:“不、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会去那条街……因为西蒙……因为发生了命案,好多记者都聚了过来……”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利昂娜倒也没直接否认:“当然,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可是塔林小姐,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杰拉尔德·门罗的父亲——托马斯·门罗曾与你的叔父安东·塔林一起在南海做过淘金客?” 塔林小姐没想到对方的话题如此跳跃,愣了几秒才不确定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我小时候叔父就去世了,父亲因为这件事还离家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努力回忆着,终于确定道:“对,就是父亲去世前的几个月,安东叔父是在国外去世的,父亲当时就是收到他病危的消息才过去……” “我之前从某种渠道了解过你们两家的事。十几年前,南海的殖民地发现金矿,大量淘金者来到那里,其中就包括你的叔父和杰拉尔德·门罗的父亲。” “可后来你的叔父突然生病,你的父亲收到信赶去后发现他已经死了,而与他一起来淘金的老门罗先生也疯了。” 利昂娜顿了顿,继续道:“你父亲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你叔父的遗物和疯了的老门罗先生回到马黎……但很奇怪,这两人去淘了两年的金,回来时却一块金子都没带回来。而按照老门罗先生之前定期往家里寄的生活费看,他们并不该是一无所获……” “…t…你是说,是我父亲侵吞了他们淘到的金子?” 塔林小姐的眼睛瞬间瞪圆,音调都拔高了一个度:“我从来没在家中见过什么黄金!如果我家里当时还有钱,母亲也不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我的父亲都死了,死了十多年……你怎么能污蔑一个死人的清白——” 她的声音在看到一块金灿灿的物品后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但你不能保证杰拉尔德·门罗是否这么想过……说不定他早就锁定了'宝藏'的位置。” 利昂娜隔着手帕举起那一小块黄金,郑重道:“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塔林小姐。趁现在天色还早,请立刻跟我们去一趟庞纳城。”
第171章 171 格雷郡距离庞纳城并不远, 乘坐火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塔林小姐是房屋的主人也是这桩案子的重要相关人员,无论如何都要跟利昂娜和治安所的人一起去一趟庞纳。 但侯爵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行动也比较慢,便没有跟他们一起急着去赶最近的一趟火车。陪同塔林小姐的亲属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李维德特子爵。 为了节省时间,一行人只简单吃了一点面包充饥便出发了。 还好子爵的宅邸距离最近的火车站并不算远,车夫快马加鞭跑了半个小时,总算在下午两点前来到火车站。 库珀督察来之前完全没料到这起案子还需要跨境侦查。 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即将进站,他只能让验尸官约翰逊医生和一位警员带着缴获的阿斯庇德蛇回南希尔的地方治安所,向上级说明目前的情况,也顺便给庞纳治安所那边拍一封电报。 紧赶慢赶把事情安排完,几人总算在火车汽笛再次响起时踏入车厢。 当爱丽丝·塔林再次坐到火车车厢中时,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 因为小弗鲁门先生的连声催促,她根本来不及梳妆或打理自己,一件首饰都没戴,穿着一条连裙撑都没有的室内裙,披上一件披风就出发了。 而刚刚的马车上又十分颠簸,颠簸到她一开口就咬到了舌头,以至于一路上她都没能说一句话。 下马车后又是一阵算是小跑的快走——赶路其实非常不符合一个上流人士该有的作风——但看着在前面跑得更快的库珀督察和小弗鲁门先生,她突然有种不服输的心态,一路咬着唇跟上他们的速度。 经过这一番折腾到再次坐下,塔林小姐都没有精力注意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直到火车开始向前行进, 有人拉开车窗玻璃,她才从玻璃窗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简单盘起的头发几乎散掉,连帽子都跑歪了,脸颊带着一层与主流审美相悖的、代表不雅和低俗的嫣红…… 她喘息着,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发怔。 也许……可能……也没有想象中的…… “等到达庞纳后, 我需要先去一趟庞纳治安所打个招呼。” 库珀督察没有察觉到塔林小姐的情绪变化,等车厢中的人都坐下后便开始解释:“按照治安所的规矩,没有批准我们是不能跨辖区办案,否则找到的线索也有可能就会在法庭上被当作无效证据驳回。你们到了后先在火车站等一下,我签完交接文件会带庞纳治安所的治安官过来交接……” 利昂娜:“我跟你一起去。庞纳治安所那边有我认识的人,也许速度能更快一点。” “那就更好了,伯爵阁下……” “还有,我们最好能找到之前负责调查'西蒙·塔林被杀案'的探长。”利昂娜看向一路上都很沉默的李维德特子爵,“子爵阁下,您还记得那位探长的名字吗?” 李维德特子爵思索片刻后摇头:“我只记得他姓琼……东匹克街在庞纳的东北区,他应该是负责那一片的探长。” 库珀督察:“……您依然认为'西蒙·塔林'的案子有疑点吗?” “是的,从最开始听侯爵夫人说起这个案子时我就感觉有点奇怪。东匹克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入室盗窃可比在街上当扒手风险要大,一旦抓住判刑也更重,脑子正常的人谁会去贫民区冒这么大的风险作案?” 利昂娜摊摊手,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最终招供了的'凶手'虽然有入室盗窃的前科,但他上一次的作案地点可是在非常热闹的商业区。这非常符合这行人的作风,也说明那位'凶手'的智商很正常……那他为什么偏偏要在出狱后选择跑到一个贫民窟作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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