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哀叹许久,回过神后才继续道:“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五年前……五年前琼斯因为抓住了米歇尔太太的把柄,强迫对方跟自己上床,结果正好被提前回家的米歇尔先生撞见,这下可不得了啦!” “米歇尔先生是镇上的铁匠,力气不知比琼斯大多少。把人从床上拖下来就是一顿好打,还是治安所的人及时赶到,否则琼斯估计就要早五年去见吾主了。” 利昂娜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前后警司对本·琼斯那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而是刑期居然只有三年半。 威胁勒索在马黎是重罪,这还是当场抓获,就算不是绞刑也至少是流放。 她自然也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只得到酒馆老板一个隐晦的眼神。 “奥尔德里奇警司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但琼斯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便说自己根本没有勒索米歇尔太太,只是单纯想要跟她上床。”说着,他嫌恶地皱皱鼻子,“米歇尔夫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统一了口径,都肯不承认自己被威胁了……奥尔德里奇警司劝了好久也没用,据说最后给他定下的最是强女干未遂。” 看来是个不小的把柄……否则差点被戴绿帽的米歇尔先生不会也跟着保密。 利昂娜这样想着,继续追问道:“这对夫妇现在还在纽克里斯吗?” 酒馆老板先点点头又摇头:“米歇尔先生世世代代都是铁匠,祖传的铺子也在这里,不可能搬走。不过他们的关系因为那件事疏远了不少,米歇尔先生后来基本都在铺子里过夜,只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回家。” 利昂娜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说的那个铁匠铺,是不是在镇子北边的入口。” “没错,就是那儿。那也是整个纽克里斯唯一的铁匠铺。” 利昂娜还记得,查尔斯少校说自己昨天曾把马寄存在铁匠铺,晚上没等到本·琼斯后,也是步行到那里才骑马回家。 也许可以去铁匠铺问清楚这个具体时间…… 把接下来该做的事写下,她再次请酒馆老板继续回忆。 但很可惜,除了这三次是有人切实与本·琼斯发生肢体冲突、闹得众人皆知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没有实证的传言。 毕竟勒索这种事,被勒索者和勒索者都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这也是其最难被定罪的原因。 又记录了几个人名后,时间已经来到晌午。 为了报答老板,利昂娜和波文在酒馆吃了个便饭。 “对了,还有一件事。”吃饭时,小弗鲁门先生似是不经意地提道,“你还记得一个叫'安德鲁'的人吗?他以前似乎也是治安所的警员。” 老板听到“警员”才面露恍然:“哦哦,安德鲁·本杰明!没错,是有这么个人。他过去不但是警员,据说差点就要升为探长了。” 利昂娜:“但我听说他后来因为酗酒被辞退了?” “哎……他也是个可怜人。”酒馆老板的眼中又带上怜悯,“两年前的创世节前夜着了场大火,好多人家都被卷进去,他家是最严重的。除了他因为临时跟人换了夜班躲过一劫,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都没能活下来,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啊……” 利昂娜难得愣了下。 听谢尔比的描述,她还以为那个名叫“安德鲁”的警员只是马黎众多酗酒警员中的一员,却没想到背后的故事是这样…… “他是酗酒死的?” “是。前一天他就在我这喝酒,最后都醉到走不动道了,还是他的酒友把他扛回去的……”老板说着,歪头摸了下下巴,“您肯定猜不到把他扛回去的人是谁?” “就是本·琼斯!我记得他当时才刚出狱不久。安德鲁是他的邻居也是他的发小,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琼斯自然要好好安慰他一下,可谁能想到重逢却变成了永别……” 不给对方猜测的时间,酒馆老板已经自己吐出答案,还为这样t的巧合啧啧称奇。 利昂娜却安静下来,连叉子都放到一边。 “……你确定,他的死因真是醉酒猝死?” 老板被她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却还是老实点头:“因为他前一天就在我这里喝酒,我当时也要去治安所录口供,亲耳听到克利夫兰医生这么说的。他身上没有一点外伤,再加上他前一晚醉得太厉害,猝死也很正常。” 克利夫兰医生正是本地的验尸官兼医生,利昂娜和波文刚刚观摩过他的验尸,从手法上也能看出十分专业,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可靠的…… 利昂娜没有再问其他问题,留下两份饭钱和一笔慷慨的小费后带着男仆离开。 “……你觉得,出具一份假的死亡证明需要花多少钱?” 走出酒馆,利昂娜突然向波文问道。 作为一个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前医师,波文被她的问题搞得很是无语。 “你不要把人家想得那么阴暗,哪有那么多无良医师……”他说,“而且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毒死一个人又不是难事,很多毒药都验不出来,这可比在死亡证明上造假轻松多了。” 这倒是没错。 利昂娜耸了下肩,随即选定了下一个拜访对象——铺子开在镇北口的铁匠米歇尔先生。 但很不巧,米歇尔铁匠铺居然没有人。 问了下邻居才知道,他似乎是提前回家了。 纽克里斯镇并不大,利昂娜很快便找到米歇尔夫妇的住处。 敲了敲门,主仆二人立刻见到一位满脸喜色的妇人出现在门后。 “你们……找谁?” 见到是两名陌生人,妇人的脸上的喜色微敛,警惕打量着来人。 “我们找米歇尔先生。”利昂娜的手指搭上帽檐,向女士致意,“我们先去了他的铺子却没见到他的人,邻居说他回家了。” “哦哦,没错……”米歇尔太太以为是丈夫工作上的事,立刻向房内喊道,“乔治?有你的客人!” 很快,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门口。 “……你们是谁?”男人的声音跟他的外貌一样粗犷,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从来都没见过你们,外地人?” 他的眼神和问话都十分直接,音量很大甚至有些粗鲁。 “听查尔斯少校说,他会把他的马寄存在您的铺子里,等出镇子的时候再取回……”利昂娜端着礼节性的笑,“请问您是否会为其他人提供这样的服务。” 铁匠面露了然,随即痛快地摆手:“什么服务不服务的,只是寄存下马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需要直接把马牵到后院自己拴好就行……但先说好,我在铺子的时候还能帮你看一下,但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丢了可不能赖我啊!” 利昂娜矜持地表示感谢,随即赞扬道:“我听查尔斯少校说过,您是个很负责的人。他昨天直到半夜才去取马,您却一直等着他,都没有提前离开铺子。” 铁匠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轻咳了下:“也没有那么晚……十点多而已。” 利昂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 她没再多问什么,谢过铁匠后便转身离开。 “……什么事?” “都是小事……别说这些了,快帮我熨一下衣服,明天的弥撒可要好好感谢吾主……” 走出院门前,利昂娜听到铁匠这样大咧咧地说道。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波文在旁提醒才再次迈开腿。 “吾主……是啊,我该先去那里的……” “走,回圣玛丽教堂!”利昂娜喃喃一句,兴奋朝波文招呼道,“趁时间还早,快去跟路德神父请教一下经文!”
第62章 062 主仆二人到达圣玛丽教堂时已是下午。从外面也能看出来, 今天没有人在教堂举行婚礼或是葬礼。 利昂娜本以为路德神父应该有空,没想到却在门口被一位陌生女士拦住。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浓密的头发高高盘在脑后,戴着一副椭圆形的金边眼镜。 厚厚的镜片无法阻挡她锐利的目光,与她对视的瞬间波文就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询问原因时声音都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请问这是……” “很抱歉,神父正在为信徒做告解,不方便你们进入。”女人的姿态和语气都很坦荡,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主仆二人领到门边站定, “应该不会太久,请二位稍候。” 利昂娜对路德神父还算熟悉,可她翻遍记忆, 确定自己在今天之前完全没见过这位陌生的女士。 可她不认识还很正常,毕竟她不是圣教徒,没来过教堂几次,但身边的波文居然也不认识她。 似是看出他们眼中的疑问,女人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十分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奥莉薇娅·沃克,圣玛丽教堂的教堂秘书。” 与世俗中的机构一样,即使是教堂也有数不完的琐事。 圣教教堂有举办圣事圣礼的作用。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的洗礼圣事、坚振圣事,平时的圣体圣事和忏悔圣事, 到成年后的婚姻圣事,再到病入膏肓的傅油圣事……圣教徒一辈子的大事都会在教堂中进行。 就比如现在路德神父在做的告解, 便是其中的“忏悔圣事”。 圣教徒向神职人员说出自己曾犯下的罪过或是无意中产生的邪念,并表示自己真心悔过。 神职人员会扮演倾听的角色,耐心引导, 在对方告罪后对其犯下的罪过进行赦免。 这个过程必须全程保密。只有告解者、神职人员和神明知道告解者都说了什么,并且规定神职人员绝不能将告解室中的话外传。 这些外人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琐事也是圣教的一部分。而神父作为圣事的执行者,每天要做的事已经很多了,要是碰到连续好几个婚礼葬礼和洗礼混在一起也会分身乏术,还容易弄混日期。 所以,一般的教堂都会请一个秘书来协助处理这些琐事,好让神父专注在自己的主职上。 “但我记得之前的教堂秘书是帕里什太太……”波文突然有些紧张,“她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请不要担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年轻的教堂秘书抬了下镜框,轻轻摇头,“帕里什太太前一阵摔坏了腿,需要在家静养三个月到半年。但她放心不下教堂这边,便推荐我过来帮神父的忙。” 她的声音平稳有力,带着特有的稳重和严肃,只要跟她说话就会不自觉地变得郑重起来。 利昂娜莫名从这位女士身上感受到类似梅太太的威压,连平时习惯的插科打诨都不敢说了。 波文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轻声道过谢后,便像只鹌鹑般低头缩到一边,只是眼睛并不是很老实,不停瞥着女秘书的脸,耳廓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利昂娜注意到他那小眼神,微微挑起一边的眉头,心说这可太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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