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克利夫兰医生也不愧是位从医学院毕业的专业医师,他填写的验尸单条理清晰,字体优美,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虽说酗酒确实会出现猝死的情况,但对一个三十多岁、常年保持运动的壮年男人来说是不是不太常见?” 利昂娜转头征求专业人士的意见。 波文:“这要看个人的体质。有很多人看着很健康,实则内里有很多病……”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利昂娜赶忙打断他的话,指出重点:“一句话,如果我把安德鲁的尸体挖出来,你是否能判断出他是因酒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死的。” 波文思考了下,还是摇头:“考虑到怀特郡的气候,我觉得安德鲁的尸体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白骨化。如果他是因为受到物理伤害死亡的也许还能看出来,但那样做后尸体一定不会太好看,神父和运尸人当时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利昂娜:“中毒后骨头不会变黑吗?” “您又是在哪本小说里看到的?”波文无奈地看着她摇头,“一部分重金属中毒的人骨头会变黑,但有的会变黑只是跟当地的土壤有关,有的只是单纯的碳化……总之,现在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骨头变黑与中毒有关。” 利昂娜原本还想去跟神父商量一下,要不要刨开安德鲁的坟重新验尸,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时间过去太久,这张验尸单的真伪已经无从考证。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本·琼斯曾经藏在教经中的“底牌”。 也许那东西与安德鲁的死有关,也许那东西与那起莫名其妙的纵火案有关,甚至与父亲……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找到它。 所以,她将下一站定在了本·琼斯曾经常居的旅馆——十字旅馆。 这是家有些老旧的旅馆,老板显然也没有心思重新装修的意思,任由招牌上的字母保持缺失也不愿意补一个新的。 十字旅馆那位负责前台的少年利昂娜也见过,只不过当时双方没有正面交谈。 这次利昂娜径直走到旅馆柜台前,亮出手杖表明身份,直接向旅店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与普通人不同,这位活泼的小前台显然对这起发生在身边的“凶杀案”十分感兴t趣,听到她是因此而来的时候双眼都在放光。 “我就说,治安所的人不该只问两句就走,他们该多问一点的!”少年说道,“他们走后我又想起了一些细节,一直等着他们来问,可这些人总也不来……哎,其实也能理解,沙利文警司的事肯定让他们头疼坏了,所以我打算傍晚换班的时候再去趟治安所。” “你想起了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探长。” “是雨衣,先生。我记得琼斯先生昨晚回来的时候穿着雨衣,头上戴着连体兜帽,我透过外面的亮光看到了!” 前台少年指向后门:“您看,从我这里可以看到他当时从后门进来,然后直接上楼梯了……但老板实在太抠门啦,后门根本没留灯,否则我一定能看得更清楚。 ” 利昂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能看到后门,而上二楼的楼梯也就在附近,大概进门后三五步就能上楼。 “你真的不记得他那天晚上是几点回来的?”利昂娜指向不远处的落地钟,“真的没有印象吗?” 少年挠挠头,也是一脸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没办法,当时真的太黑了。雨衣还是当时有道闪电才让我看清……啊,不过我记得当时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也是因为他开门后传进来的雨声才惊醒的。” 利昂娜前天晚上十点就睡了,那时外面才刚开始打雷,印象里雨并不大。 波文也是,他的睡眠一向很规律,比雇主入睡的时间还要早。 但总有睡眠质量不那么好的人。 经过几次向路人问询,波文终于得到一个相对准确的时间。 “昨晚是九点左右开始下雨,十点左右出现闪电,一直到十二点一直在下雷雨,后面又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向雇主汇报道。 利昂娜点点头,再次看向前台的少年:“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那天一直在值夜班,那还记不记得查尔斯少校当时一直站在旅馆门口守着?” 少年愣了下,随后不停点头。 “对对!他那天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外面的雨下大了才离开。”少年指向另一面墙,“他还向我借了店里的雨衣呢。不过他可是位绅士,第二天就还回来了。” 利昂娜看向挂在墙上的两件黑色长雨衣。 它们的样式几乎随处可见,外层由橡胶包裹,可以起到简单的防水作用,尤其在大风的雨天很实用。 话说到这,连波文都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这个前台少年一直在坐班,根本没见过本·琼斯的尸体,所以才凭对方有钥匙就判定那人就是本·琼斯。 嘱咐过少年不要乱说后,两人快速走出旅馆。 “本·琼斯身上可没有什么雨衣,昨晚回旅店的根本不是他!”他急切道,“凶手拿了他的钥匙,堂而皇之地进入他的房间,拿走了藏在教经里的东西后还把钥匙还回去了……居然这么大胆!如果当时前台没睡着,那人就彻底暴露了啊!” “确实是个大胆的家伙,而且行事十分果决。” 利昂娜也对这点表示认可:“我现在反而有些希望沙利文警司的死因真的是破伤风。否则一个能在短短两天连续杀死两人的家伙,必定很难缠。” 波文叹口气,锤了锤自己的腰:“您接下来还想拜访谁?” “唔……其实有件事我还蛮在意的。比格太太那个因心脏病突发去世的女儿……”利昂娜有些犹豫地顿住,“直接去问当时的详细情况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 波文不赞同地看着雇主:“那件事的始末我已经跟您说得足够清楚,您就不要再去戳人家的心窝了。” 利昂娜:“可她自己说了,她的女儿当时不到二十岁,过去也没有任何心脏病史,而她睡前确实吃了药……” “一片吗啡要是会要人命,那百分之八十的马黎人都是死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指的是这样的'吗啡'。” 利昂娜从怀中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轻轻晃了下:“今天可就有另一个人也在死前吃了'吗啡'……别告诉我比格太太的那个女儿购买的'吗啡'也与这瓶出自同一个地方。” 她的话让波文怔住。 算算年纪,十年前克利夫兰医生应该还在上学,那个给比格太太女儿开药的医生当然不可能是他。 可他也忘记了,克利夫兰医生家本身就是开药店的。 医生大多不负责制药,手里的药应该也是从药店买的…… 为了证实这一点,两人立刻前往比格太太家确认信息。 比格太太虽然没见过利昂娜,但与波文的姨母梅太太很熟识。 见到他们,这位身材丰润的妇人完全没有昨□□警司扔土豆的凶狠,十分热情地将两人请进屋。 “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了,怎么能不来杯茶呢?”为两人倒好茶水,比格太太笑着看向利昂娜,“我以前还见过您呢,利昂少爷。您当时才只比桌子高一点,不管梅太太怎么说,您都非要去厨房,不等饼干凉透就要去拿……” ……听这个描述,她见到的肯定不是真正的“利昂少爷”,而是剪短头发的“利昂娜小姐”。 利昂娜听着她描述自己小时候做过的蠢事,有点羞窘却也有点怀念。 她难得放平心态,耐心听着比格太太口中那过去的景象,感觉那似乎也没过久…… “啊……是我的话太多了。”似乎是察觉到小弗鲁门先生的神情不太对,比格太太适时闭上嘴,小心看向波文,“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梅太太呢,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她是姨母的熟人,波文也不吝透露一下他们对外声称的借口:“有个好消息,弗鲁门阁下预计在今年五月就能继承怀特伯爵的爵位了,他想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伯爵阁下和伯爵夫人……至于姨母,她在庞纳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暂时不方便回来。” “啊!这、这真是个好消息!” 比格太太惊喜地交握起双手:“吾主在上……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利昂娜笑着接受了她的道喜,又闲聊了一阵后才切入正题。 “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问一个问题……如果您感到冒犯,我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在妇人疑惑的眼神中,金发小绅士的表情慢慢转为正经,“我之前听到了您和沙利文警司的争吵,似乎提到了一位叫'珍妮'的女孩?当时听您的口气,似乎是怀疑她的死另有蹊跷?” 提到自己的女儿,比格太太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哎呀……昨天是我太激动了,我一激动就容易说错话……”比格太太的面上出现些许愁苦,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其实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奥尔德里奇警司向我解释了很久,这种事就是会发生,谁都没办法……” “不不,我不是在指责您,恰恰相反,我想了解您的真实想法。” 利昂娜止住她的话头,耐心劝道:“既然您在内心深处对您女儿的死还有疑虑,不妨把疑虑说出来。” 比格太太纠结地拽了两下袖口,这才犹豫着开口了。 她描述的基本情况与波文说得差不多,珍妮·比格当年刚满十八岁,是个健康活泼的女孩,从来没有过心脏病史。 只是她那阵的睡眠状态很差,几乎天天都要吃一片吗啡才能入睡……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像往常那样在睡前吃下一片片剂,没多久就开始说头疼,又是干呕又捂着心口说难受,不等比格先生请医生过来就死了。 利昂娜听着她的描述,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她当时为什么会睡不着?” 比格太太的哽咽顿住,带着不解看过来:“什么?” “按您说的,您的女儿一直很健康,为什么突然变得需要依赖药物才能进入睡眠?”利昂娜追问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比格太太的嘴张开又闭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这个……我也是之后收拾她的遗物时才知道的……”比格太太犹豫地捏着手指,“她当时,在瞒着我们跟一个叫'丹'的男人有来往,我们找到了他们来往的信件……大概就在她死前的一周,那人寄给珍妮的信里有很多单方面的谩骂……” 情侣分手——这是利昂娜脑中闪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您没把信交给治安所吗?” “我当然交了!但奥尔德里奇警司说他拜托熟人去发信地找了,并t没有找到那个叫'丹'的男人!”比格太太激动道,“那个无良的医生还以此为证据,说我的女儿说不定就是因为失恋自杀的!天杀的老东西,我的珍妮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做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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