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霜清了清嗓子,江采青连忙给她递上一杯水,热情道:“喝水喝水,润润嗓子。” 半杯茶水下肚,江采霜将自己这段时日破获的太舍学子失踪案,还有鱼骨庙毒杀亲子案,两桩案子并在一起娓娓道来。 “那次刚好天降大雨,让鱼精给逃窜了,为了追这条鱼精的踪迹,我们在七月半那日,来到了鱼骨庙……” 等她讲完这两桩曲折的案子,江采青感叹道:“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幸好你有修为在身,还有燕世子在身旁保护,不然去到那民风凶恶的余家村,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 她这个半路修行的,还是别跟着去凑热闹了,不然哪天遇到危险,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江采薇听完这两桩故事,也不禁说道:“人都道话本编得夸张,谁能想到,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可比那话本还要夸张三分。” “是啊,”宋莺听得津津有味,“太舍学子因政见不和,激起了对同窗的杀意。那余家村的村民更是心狠,有为了争宅基地而无视母亲性命的,还有因为分家产而要毒杀亲爹的……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倒是苦了那位勤政爱民的陈县令,任他多么努力教化村民,还是改变不了他们内心的恶。” 江采青啧啧称奇,“可不是吗,我看不管是诗书万卷,还是目不识丁,人内心的贪欲可都难抑得紧。” 说笑间,江采青碰了碰江采薇的胳膊,在后者看过来的时候,江采青笑嘻嘻地说道:“对了霜儿,采薇姐姐这里最近有一件大好事,我还未同你说。” “什么好事?”江采霜连忙问道。 江采薇又羞又恼地瞪了江采青一眼。 江采青浑然不在意,笑嘻嘻地起身,绕着桌子来到江采霜身边坐下,神神秘秘地说道:“采薇姐姐可能要当大财主了。” 江采霜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大财主?真的?” “哎呀,霜儿,你别听采青瞎说,她逗你玩呢。”江采薇跺了跺脚,起身追上来。 “谁瞎说了?”江采青扬声反驳,躲在江采霜身后,“不信你问莺儿,她也看过。” 宋莺“扑哧”一声笑了,“采青可没骗你,她说得都是真的。采薇最近动笔写话本,我看过了,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引人入胜……” “莺儿!你怎么也跟着采青胡闹。” “我跟莺儿姐姐可没有胡闹,我们说的就是实话。你写得那样好,拿到文馆卖,那些读书人都抢疯了。” “是啊采薇,你就别谦虚了。照你的才华,早晚能靠写话本当上大财主!” 江采霜这下也听明白了,“采薇姐姐,你在写话本?” “嗯……我就是随便写写,总归也无事可做。”江采薇诚实道,“我也不指望当什么大财主,能找件喜欢的事做,打发时间,就是极好的了。” “这是好事,跟我还藏着掖着做什么。等有空了,我也要买几本来看。”江采霜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 “我还想写点捉妖的故事。” “可以啊,”江采霜兴奋地应下,“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我。”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看书铺那些志怪话本都是胡编乱造,采薇姐姐你赶紧写一写霜儿的故事,让大家都知道,我妹妹这样的才是真正有本事的道士。”江采青比起二人还要激动,语气激昂地说了一大堆。 都是自家的姐妹,江采青当然为她们感到自豪。 姐妹四人说说笑笑,大半日很快就过去了。 用过晚膳,江采霜放下筷子,神色郑重地开口:“三位姐姐,我有件事想同你们说。” “你说。” “我师父许久不回信,我实在担心他,想回一趟江南看看。” “你要回江南?可是我听说那边起事不断,朝廷多次派兵都没能平下去。你这时候去江南,会不会有危险?”宋莺关心道。 “是啊是啊。” 江采霜认真道:“正是因为有兵乱,我才更担心我师父,这一趟我必须回去。” “燕世子能否陪你一同去?” 江采霜点点头,面颊微热,“我们之前便说好了,要一同下江南。他这两日已经向朝廷告假,可以陪我同去。” “有世子在,我们也能放心些。”江采薇道。 “是啊,燕世子从前也领过兵,上过战场,战功赫赫。有他在,这一路能安生不少。你们此去江南,可以多带些人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明日便出发吗?这么着急?” 江采霜眉宇间笼上忧愁之色,“嗯,多拖一日,我心中的不安便多一分。只有亲自去到青城山,看到师父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那便早些去吧,最好能赶在乱军之前到青州。” “家里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跟爹娘和哥哥说。” “只是,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我们又无法给你庆贺生辰了,还有中秋夜……” 江采霜出生在白露节气那天,从此每年的白露,都是她的生辰。 江采霜释怀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我看完师父就尽快赶回。就算不能过生辰和中秋,还能一起过年,不也很热闹?” “好,那我们就祝你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平日很少碰酒的江采霜,到了分别的时候,还是拿起了酒杯,拱手道:“三位姐姐多多保重。” 说罢,扬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清冽辛辣的美酒入喉,连带分别的忧愁也一同咽下,割得喉咙生涩。 晨光熹微,城门初开。 街角传来一阵马蹄踏踏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队人马踏风而至。 守城卫兵刚换完岗,正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口。 听见声响,所有人顿时一个激灵。 “什么人!” 卫兵警惕地执戟上前,拦住前路。 “悬镜司办事!速开城门!”林越亮出玄铁腰牌。 守城卫兵认出令牌,登时慌张行礼,向着身后招手,高声吆喝道:“快开城门,放下吊桥。”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厚重的城门大开。 吊桥还未完全放下,整齐划一的人马便冲了出去。 高壮的马匹冲到吊桥顶端,马蹄高高扬起,轻易跃过沟壑,稳稳落在平地。 伴着越来越远的烟尘,这队人马逐渐消失在守城卫兵的视野中。 路上颠簸,江采霜却睡得极沉。 她昨日跟姐妹喝了几杯酒,现在头脑还昏昏沉沉,不甚清醒。 燕安谨身着玄色便服,身下是一匹高大雄健的骏马,大氅罩着一道娇小人影,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江南,他们只好抛弃更舒适的马车,所有人骑快马而行。 “主子,只要我们按照这个速度前进,天黑前正好能宿在驿站。”梁武骑马靠近,粗犷的声音裹着风传来。 中午,江采霜迷迷糊糊醒来了一会儿,觉得口干舌燥。 燕安谨放慢了速度,取下水囊,喂到她唇边。 她轻轻张口,甘甜清凉的水流便被灌入喉咙,润泽了酒劲的热燥。 江采霜神思清明几分,睁开眼睛,望向官道两侧荒凉的山林,担忧地问道:“我们晚上能到住的地方吗?” 她可不想住在荒郊野外。 “约莫黄昏时分就能到。”燕安谨轻声道,“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采霜点点头,“有点饿了。” 燕安谨便命众人停下修整。 正午时分,正好是太阳最炽烈的时候,一行人将马儿绑在树下吃草,各自找树下阴凉处休息,补充体力。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吃的东西也只有干粮。 江采霜不是娇气的性子,接过干粮便大口嚼起来,只是刚咬了一口,便觉得这干粮甜甜的,越吃越甜。 “咦?怎么是甜的?”江采霜咽下嘴里的饼,讶异问道。 燕安谨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树下,玄色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正用石头压着舆图,跟林越他们计划接下来的路线,闻声回头,温声解释道:“在下让厨房用糖水和的面。此去江南辛苦,要委屈道长吃上好些天的干粮。” 江采霜暗叹他的细心,总是能想到旁人注意不到的细处。 譬如小衣上的刺绣……她自己平日都不怎么留心的地方,倒是被他注意到了。 平日里行走坐卧也就罢了,此次骑快马下江南,若是还穿着绣纹繁复的小衣,怕是身上肌肤都能被磨伤。 幸而她的几件小衣,胸前那些一层层的花鸟纹鸳鸯纹,临行前都被燕安谨拿针挑了。如今前面空荡荡一片,布料柔软贴身,如同水缎月纱,穿起来比以前舒服许多。 江采霜坐在树荫下,借着林间吹来的风,散去面颊上的灼热。 她安安静静地吃着干粮,偶尔听见两句燕安谨和旁人的说话声。 干粮袋里不仅有甜的干饼,还有一些洒了椒盐芝麻,不耽误存放,但口感上会好很多。 干饼自带味道,再加上他另外买的一包蜜饯肉干,这一路上倒是不用担心她会亏待自己的嘴巴了。 修整过后,燕安谨身影利落地上了马,坐在马背上朝她伸出手。 江采霜摇摇头,手背在身后,“我自己骑马就好。” 燕安谨牵唇浅笑,“没有空余的马匹,暂且还得委屈道长与在下同乘一骑。” 其他人已扬鞭飞奔出去,只剩他们两个还在原地。 “好吧。”江采霜别无选择,犹豫着将手递给他。借着牵引力,她很轻松便落在了男人身前。 “驾——” 得了命令,枣红马撒蹄,飞快地奔向官道。 江采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后背撞进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这人看着精瘦修长,可靠上去才发觉,肩膀胸膛宽阔紧实,足以将她整个人都笼进去,有种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山风自颊畔飞掠而过,她的鼻尖和耳朵都被吹红了。 燕安谨像上午那样,将她整个人藏进大氅中。为了防止她掉下去,他腾出一只手,圈在她腰间。 江采霜深吸口气,鼻间尽是清幽淡雅的徘徊花香。风声呼啸而过,却都被大氅阻隔在外,耳边只余马蹄踏踏声。 她本来想闭目养神,可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她的感官,密不透风地将她缠裹,她实在静不下心。 上午她睡得太足,这会儿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只觉得腰间被滚烫有力的手臂拦住,让她脸颊飞红,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看出她有些别扭,燕安谨微微放缓了马速,低下头,低冽嗓音混着风声入耳,“道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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