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并非逃跑?而是有其他原因,让他无法露面?” “待会儿我要出门办事,正好和道长一起去看看。” “好。” 有了他的陪同,江采霜心中的底气便足了不少,不再忧心案子,安安心心地吃完了早饭。 用过早膳,两人乘一辆马车出门。 到太舍以后,江采霜率先跳下马车,朝苏滔的住处跑去。 燕安谨刚下朝回来,还穿着绯红的官袍,自然无人阻拦。 守在院门口的银风抱拳,“主子,道长,我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搜查过,除了院门没有第二个出口。屋中也并无打斗痕迹。” 一进堂屋,江采霜便注意到摆在矮桌上的两只茶盏,相对而放,里面的茶水没人动过。地上掉了一本书,是喻文卿的文集。 “两盏茶……昨夜有人来过苏滔的院子?” 好大的本事,居然能避过悬镜司的探查。 江采霜想到了苏滔的那个“帮手”,会不会是他? 她指尖蘸取茶水,闻了闻,“这茶没问题。” 江采霜起身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苏滔的书册和随身衣物都留在屋中,若他想要潜逃,自然要收拾衣裳细软。如此看来,他很有可能并非自愿离开。 江采霜走出房间,见燕安谨站在小溪边,若有所思。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江采霜走下门口的木台,朝他身畔走去。 燕安谨敛袖回身,温声笑问:“道长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江采霜动了动鼻子,蓦地一滞,惊呼:“有鱼腥味!” 这股味道很淡,她方才着急进屋查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道长可是想起了什么?” “七夕那夜,我和一只鱼精交过手,会不会就是他?” 想到这里,江采霜忙吩咐小虎子去打问:“去问问山长,这些学子院中的溪水,是从什么地方引下来的?与汴河水是否连通。” 不到半刻钟,小虎子便喘着气跑回来,“山长说这条小溪是从清凌河引下来,但最后会流向汴河支流。” “果然是那只鱼精!苏滔不会被它给吞了吧。”江采霜想起哥哥院中也有一条小溪,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我去看看我哥。” 她还没走出苏滔的院子,江水寒便脚步匆匆地迎面走来。 “我听说这里出事了,情况怎么样?” 江采霜点头,“苏滔不见了。对了哥哥,你昨夜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危险倒是没遇上,不过……”江水寒犹豫地取出一枚平安符,“之前在望天楼,你送我的平安符不知为何烧了起来。” 端阳节那夜,江采霜为了防备湖里的水鬼作恶,给哥哥和爹娘都做了平安符。 “什么时候烧的?” “就在昨夜,我刚沐浴完,正准备入睡,平安符却突然烧了起来。” “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江水寒有些尴尬,“我正在检查平安符,突然闻到一股鱼腥味,是从……浴桶里传出来的。” 之后他就让书童倒掉浴桶里的水,冲洗了好几遍,才将鱼腥味给冲掉。 江采霜迫不及待道,“带我去看看。” “好。” 江水寒的院子里,同样也有小溪横穿而过,溪边弥漫着鱼腥味,比苏滔院子里的鱼腥味还要重。 江采霜送给哥哥的平安符已经化为灰烬,这说明有妖气在附近出现,还欲加害他,被平安符上封存的灵力反击。 检查完空无一物的浴桶,江采霜下了定论,“昨夜那鱼精吞了苏滔还不够,还想来害你。没能成功不说,反被平安符所伤。” 若是她之前打伤的那只鱼精,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鱼精本就身受重伤,对江采霜心存畏惧,一感应到平安符上有她的气息,自然立刻遁逃。 经此一事,江采霜大致推断出了鱼精的能力,“我怀疑这条鱼精,可以躲藏在任何有水的地方,所以上次才被它给跑了。” 上回在街边,屋檐下放着一排盛雨水的水缸。 想来那鱼精便是藏进了水缸,借此隐匿气息,逃窜回汴河。 “鱼精怎会出现在太舍?”江水寒大惊。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那苏滔与鱼精的关系非同寻常,何文乐等人的失踪,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滔若与鱼精没有关联,怎会特意为其奉茶? 这般作为,说明他们此前定然见过,说不定还很熟悉。 有了鱼精作为帮手,别说何文乐五人,就算再多上十倍的人,鱼精也能不留痕迹地“处理”掉。只需要大嘴一张,除了妖气带来的鱼腥味,再也不会留下其他蛛丝马迹。 江水寒不禁有些丧气,“苏滔若是已经丧身鱼腹,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线索已断,他们如何找回何文乐和周康等人? “哥哥别着急,我再想想。” 江采霜单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过了会儿,她眼睛一亮,“苏滔的线索虽然断了,但鱼精的出现也是一条新线索。我们派人布控在附近的汴河水域,说不定就能找到鱼精的下落。” 既然苏滔与鱼精有所来往,说明鱼精的活动范围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只要派人在这附近,沿着汴河水域搜寻布控,不怕找不到痕迹。 江采霜刚想出这个办法,便抑制不住兴奋地回过身,“怎么样?燕……” 她下意识想看看燕安谨的反应,期待他露出赞赏的目光。 可是一回头,燕安谨却不在身后。 “世子呢?”江采霜眨了眨眼,问道。 小虎子答话:“方才主子有事离开,看您在思考,便没有出言打扰。” 江采霜抿了抿唇,“……噢。” 原本还想在他面前露一手呢,她难得机敏一次,他却没能看到。 江采霜心底蔓延开淡淡的可惜。 不过不管怎样,案情总算有了新的进展,她很快打起精神,拿来地图,按部就班地吩咐人顺着汴河水系查找鱼精下落。 找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了消息。 “太舍东南方向有一座山,山后面有汴河支流经过,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江采霜连忙赶去,经哥哥辨认,尸体正是前几天刚失踪的邓聪。 虽然尸体早已腐烂发臭,但身上穿的太舍服饰,还有体型及发钗等饰物,都足以让熟悉的人认出他来。 “邓兄居然……”江水寒心下悲惊交加,语带颤意。 连最晚失踪的邓聪都已遭了不测,那失踪更早的何文乐等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江采霜蹲下身子,隔着手帕,大致检查了一番,“邓聪脖子上有一道麻绳勒出的痕迹,应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颈,窒息而死。具体的还要待仵作验尸后才能下结论。” 邓聪临死之前,还保持着双手举在胸前,死死紧握的姿势。就像是被人扼住脖颈,他抓住麻绳拼命挣扎。 “勒他的绳子去哪了?”江采霜起身,环视四周,发现此地是一处荒僻的树林,大约处在山脚下的位置。 邓聪的尸体被发现在河岸边,刚好被河边的大石头卡住,没有顺河漂流。 整座山被汴河支流围绕,沿着茂密的树林往上走,不知道会通往何处。 “去山上找找看吧。” 江采霜率人上山,分头寻找。 还未走到山顶,便意外地听到了富有禅意的悠远钟声。 江采霜拿来舆图一看,发现此处正好是明心寺后山。 再往上走一段距离,便能看到明心寺的后院,被一丛丛幽静的竹林包围在内,空地处摆着石桌石凳,石桌上还刻画了棋盘,和两只棋罐。 这里环境清幽,鸟鸣阵阵,又罕有人迹,的确适合静心读书。 “白露道长,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麻绳。”小虎子举着一团麻绳,匆匆跑来。 “看来凶手很有可能在林中行凶,杀完人便将麻绳随手一扔。只是不知道,邓聪的尸体为何被拖到了河边。” 难道是想丢入河中抛尸? 江采霜在石凳上坐下,展开舆图盖住棋盘,凝神细看。 山脚下那条汴河支流,北边是明心寺,南边是少有人至的密林土坡,林中还有一座尼姑庵,名“清心庵”。 江采霜手指指着舆图上的清心庵,小虎子机灵地补充道:“这附近没有桥,如果我们想去河对岸的庵堂,须得先从明心寺出去,走街上的石桥,再沿着对岸走就到了。” “这里距离抛尸地点也很近,我们待会去这里看看,说不定有人从河对岸看到了什么。” 从明心寺后院往前殿走的路上,江采霜听到了吵吵嚷嚷的读书声。 绕到屋舍正面,果然看到余及坐在窗边,忘我地读着书。 “他日复一日地高声读书,嗓子就不累么?”小虎子不堪受扰,捂住了耳朵。 江采霜停住脚步,顺着这条卵石小径,前后看了看。 小虎子问道:“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去问问寺里的和尚,从前殿到后山,是不是必须经过这里。”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虎子笑容阳光,露出两个小虎牙,兴冲冲地吩咐人去打听了。 这人整天坐在窗户前面,没准见过凶手呢。 走过放生池和几座偏殿,就到了最前面的大雄宝殿。江采霜撩开僧帐从后面走出来,这次先看到佛像背面狰狞凶恶的明王像,转到正面,才看到慈眉善目的佛像。 明喜小和尚认出了她,惊讶道:“施主,你们怎么从后面出来了?” “正好问问你,从这里去后山棋盘处,是不是必须从余及的窗前经过?” 明喜想了想,叹声回答:“正是,那里本是我们的住处,被余及给占了。他整日高声读书,我们没办法清修,都搬到了隔壁的院落。” 从别处去明心寺后山的树林,一共有两条路。 一条是沿着河岸边走,另一条则是从明心寺穿过,直奔后山。 但河岸不远处是闹市街巷,如果从这里进入树林,难免会被旁人瞧见。并且一路上湿滑难走,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滚滚河流中。 若是进了明心寺,再避人眼目偷偷前往后山,则要容易得多。 江采霜当即清声吩咐:“把余及抓来盘问一番,问他有没有见过邓聪。还有,再问问四日前除了邓聪以外,还有谁从他窗前经过。” “邓聪是何人?是官府前些日子打问的人吗?”明喜觉着这人的名字有些耳熟。 “明心寺后山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太舍学子邓聪的。” 一听有人死在寺院后山,明喜霎时脸色难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佛门重地行凶。” “之前开封府来搜查,没有去后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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