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这里怎么还红红的?◎ 江采霜离开余家, 走在胡同里,果然听见远近都有狗吠传来,隐隐约约还有野狗的奔跑声。 “村子里养了好多狗, 这要是晚上走夜路被狗追着, 肯定害怕。”小虎子说道。 “是啊, 怪不得余三娘吓得连包袱都掉了。” 等他们走出这条胡同,没多远,就有几只狗冲过来对着他们狂吠, 势头凶恶。 夤夜, 密集的狗吠叫得人心慌。 江采霜正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野狗,有几个官兵忽然弯下腰, 作势去捡石头。 野狗一见他们这样, 立马撒腿跑了。 “这些野狗烦人得很,”县衙的班头解释道,“要是不给它们吃的, 就只能拿石头把它们吓跑, 不然就会一直跟着你。遇见这狗可不能跑, 越跑越追。” “放任野狗乱跑, 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咬伤了孩子可怎么办?”江采霜不赞同道。 若是能治理,最好还是将这件事治一下。 一行人继续往县衙走, 江采霜走着走着, 忽然停下脚步, “中元节夜里,余三娘带着阿宝儿回家, 说是进胡同的时候被狗追, 所以害怕之下把包袱弄掉了。你们说, 狗会不会吃包袱里的鱼内脏?” 小虎子接话,“肯定会,野狗什么不吃?鱼腥味那么重,狗闻见味了,肯定扑上去啃。” “那狗不就被毒死了?”江采霜问。 “……是这个理儿。” “被毒死的狗去哪儿了?”江采霜想起他们初到鱼骨庙那天,撞见过余三娘慌慌张张地跑进鱼骨庙,看上去十分仓皇,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会不会是因为余三娘发现,她无意间毒死了一条狗? 紧接着江采霜回忆起,他们第二次在坑底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好像说前两天在坑底看见一条死狗。 余三娘把包袱皮埋在大坑里,小孩见到的那条死狗,兴许也被她丢了进去。 根据江采霜对村民的了解,这里的男人大都喜欢逞凶斗恶,要是知道余三娘毒死了他们家的狗,怕是要讹上她家,到时候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余三娘带着阿宝儿,自然是能少一桩事就少一桩。 怪不得余三娘一直不愿说清楚,包袱里鱼内脏的去向。 回到县衙,燕安谨正为粗率处理的案子头疼。 江采霜悄悄走到他身后,本来想吓他一下,定睛一看,却被他手里的卷宗吸引了目光。 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都记得非常潦草,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就草草地给人定了罪。 她不由得皱眉,“开封府断案,何时这么粗心大意了?万一冤枉了好人可怎么办?” 从她刚进门起,燕安谨便已经发觉了,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燕安谨拿出一份厚厚的案档,“道长再看看这份。” 这桩案子,是说公主府里丢了串珊瑚手钏,公主大怒。最后查明是院子里的洒扫婢女偷的,原因是她家里人生了重病,缺钱医治。 可这么一桩小小的偷窃案,开封府居然派出了二十多个人去查。官兵把进出过院子的每一个下人都录了极为细致的供词,具体到每个时辰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旁人作证,这些供词不管有用没用,全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江采霜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他们记这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只需要查找案发当日,谁进过公主卧房就是了啊,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反观平头百姓的案子,都是一桩比一桩重大的要案。 孩子失踪,强抢民女,甚至还有杀人案……这么重要的案子,开封府却反倒办得草率,随随便便抓个人交差,打了板子逼人认罪。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全是看人下菜碟。如果是穷人的案子,不管多大,他们都会稀里糊涂结案。而如果是达官贵人有所求,哪怕只是府上少了一块砖,少了一片瓦,这些人都要掘地三尺把它给找出来。”江采霜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卷宗重重一摔,怒声道,“堂堂开封府,怎么能是这种做派?” “道长消消气。”燕安谨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安抚,“道长可还记得,之前太舍学子失踪一案,邓聪的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时间过去不长,江采霜想也不想地答道:“在河边啊,就在明心寺后山脚下的河边。” “明心寺距离太舍并不远,后山占地也不大。道长就不好奇,开封府的人为何没有找到尸体吗?” 江采霜微微瞪大眼睛,“是啊,只需要从明心寺后山往下搜查,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发现邓聪的尸体。” 毕竟尸体只是被卡在河边石头缝里,又没有被水流冲走,真的有那么难找吗? 江采霜也是一点就透,立马反应过来,“所以不是找不到,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找!” 是了,失踪的几名学子,都是家境普通的平民百姓,有好几个的家乡都不在汴京,出了事也无人问津。 若是濮子凡失踪了,看开封府还会不会这般应付! 江采霜简直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拿着朝廷的俸禄,背地里却干尽捧高踩低,阳奉阴违的坏事,这些人哪配在开封府做官?我看陈县令都比他们强。” “道长消消气,这世上的不公之事,远比你所见的多。”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治他们吗?”江采霜急急转身,一双清澈明目看向他,“能不能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敲登闻鼓,告上金銮殿,把这些汲汲营营的官员都给拉下来!” 她的眼睛澄澈干净,清凌凌的,容不下半点沙子。 燕安谨抬眸回望着她,思绪几番起伏,最后还是应了,“在下没有把握,但在下会尽力一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采霜松了口气。 官场上的事,她没办法插手。 但她知道,燕安谨定然不会和那些官员同流合污,他不是那样的人。 “道长先别急,擦擦汗。”燕安谨从袖筒中取出一方帕子,抬起手臂,动作轻柔地帮她擦额头的汗。 江采霜方才也是气急了,才会出满头的汗。 帕子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徘徊花香气,是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江采霜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视线越过他宽大的洒金袖袍,落在他专注认真的漂亮眉眼间。 燕安谨恍然未觉一般,薄红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桃花眼微弯,本就出色的容貌霎时添了几分生动鲜活,美得不似真人。 只听他低低出声,微哑的嗓音满是蛊惑,“道长额头的汗,怎么越擦越多了?” 江采霜急急后退半步,“我我自己擦。” 燕安谨眉梢微挑,静静打量她片刻,将帕子交到她手中。 江采霜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擦汗,眼神在屋里到处乱飘,一会儿看明亮的烛台,一会儿看桌上摇曳的笔架,一会儿又看窗外高悬的明月——就是不看他。 擦完了额头的汗,她觉着自己身上也沾上了若有似无的花香味,一直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沐浴完,江采霜绞干头发,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等燕安谨裹挟着雾茫茫的水汽,从浴房走出来,江采霜打了个呵欠,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她瞬间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你这里的痕迹还没下去?” 燕安谨将乌发擦得半干,微潮的发丝垂落在胸口,半遮半掩地蹭着锁骨。 他眸含不解,“嗯?” 江采霜指了指自己的锁骨,“这里,怎么还红红的?” 她那天咬他的时候,也没有很用力,怎么他的锁骨还留着一片红? 本以为他说印记未消是在骗她,没想到是真的。 燕安谨浅笑,语调漫不经心,懒散道:“还不是道长下手太狠了。” 江采霜脱口反驳,“胡说!我明明就没用力。” 说完,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心虚。 江采霜底气不足地小声问道:“那……还疼吗?” 燕安谨眸底波光流转,正要再逗逗她,可是离得近了,却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之色。 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他低眉一笑,温声道:“早已不疼了。” “天色不早,道长先歇息吧。” “唔,好。”江采霜跑了一天也的确困了,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用过早膳,江采霜和燕安谨在花园里散步,和他说起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末了分析道:“我觉得余三娘丢掉的包袱,刚好毒杀了一条野狗。于是余三娘清早起来埋了包袱,将那只狗也丢进了大坑里。” 包袱团成一团,很容易埋起来。可野狗体型大,埋起来没那么容易,而且余三娘兴许还对其发憷,不敢乱埋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昨日路过大坑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坑里的确没什么死狗,不过具体还要等查探过后才知道。” 江采霜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官兵过来禀报,“坑底没有死狗。” “那这条狗会去哪儿呢?总不能被人偷走了吧?”江采霜不解。 两人走过月洞门,燕安谨忽然低声开口:“若是狗吃了河豚内脏被毒死,而后……又有人烹煮狗肉而食,那他会不会中毒?” 江采霜停下脚步,思考他这番话,回答道:“应该是会的。河豚的毒性很强,烹煮过后也没办法消除。” 若是本就体弱,吃了被毒死的狗肉,也有很大可能中毒。 “你的意思是,余福保吃了那条野狗的肉?”江采霜很快就回过味来,明白他的意思。 燕安谨微微颔首,“不错。既然余孝生时常帮渔民捕鱼,那他应当懂得河豚毒性,不会轻易让孩子吃有毒的内脏。可若是换成狗肉,就不同了。” “你说得对,他们又不知道那条狗是被毒死的,就算知道,没准抱着侥幸心理捡回去,觉得不会出问题呢。” 这样一来,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余孝生家里,看见灶上有油星?那是不是炖煮狗肉留下来的?” “很有可能。” 江采霜咂摸着这个猜想,顺着捋下去,很快又发现新的问题,“可还是说不通。余孝生家里炖了狗肉,可是他们夫妻俩都没事,说明他们都没吃。可一条狗那么大,一个孩子能把肉吃完吗?如果没吃完,剩下的狗肉去哪了?” 如果他们觉得狗肉能吃,自然不会舍得把剩下的狗肉丢弃。 如果他们认为狗肉有毒不能吃,那为何偏偏只让孩子吃了?看那日的情形,余孝生夫妻俩的悲伤绝望不像是装出来的。 总不可能是他们狠心害死自己唯一的孩子,根本找不到他们这样做的缘由。 “我们先查证,那条狗是不是被余孝生,或是他的家人捡了回去。等验证了这一点,再推想其余的细节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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