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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安娜也不急着让他回答。“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好好想这个问题呢。”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在安娜屋后的平台花园上挖出了好几个树坑。主意是银川律提的，他原本只是说花园空着有些可惜，谁知阿德里安娜行动力超人，转眼就让人送来了几株树苗，挖了坑就要往里面种。 银川律倒是认真瞧了瞧，这一看，耳朵难免又红了。“金木犀？” 阿德里安娜拿起小铲子，一点架子都没地蹲在那里铲土，看起来玩的还挺开心。“是的，研究所培育的复原种，我那天赴宴的时候看见了。刚好你想丰富下环境，就找人要了些来。” “现在还不到季节呢，而且估计种下去也得养个好几年才能活，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娜埋好一棵站起来，银川律赶快给她擦干净。“小心伤了您的手。” “暂时没有工作的快乐，还是得工作了之后才能体会。”她神采奕奕。“你之后就知道啦。” 说什么来什么。 工作是干不完的，人是可以累死的。 方才和银川律有说有笑地种了两棵树，生活助理那边就来了消息，克莱门特先生今天上午致电询问是否可以同她见上一面。 明白今天无论如何是要给祖父一个面子，阿德里安娜回复了助理，让她预约今晚的晚宴。她至少要把今天下午的时间完完整整留给银川律。 “我晚上有个朋友要见，但我会尽快回来。”安娜想了想，补充道：“如果热潮又来了，及时联系我，我立马赶回来。”反正要求是“见一面”，又不是呆多长时间，谁还不会钻空子了？ 银川律摆弄花叶的手愣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不说还好，说到阿德里安娜就想皱眉。“不，只是一个很讨厌的大Alpha主义者，如果非要和他扯上什么关系，那只能说在学院的时候非常不幸地和他成为了同学。” 不知是不是错觉，银川律的浅笑更情真意切了些。 “好，我会在家里等您回来的。” …… “好了，我们已经见上一面了。”阿德里安娜抱臂，甚至不愿意伸手拉开椅子坐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请恕我先走一步。” 克莱门特一阵头疼。“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他展开双手，四周都是为今天晚宴精心布置的场景。“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要给阿尔芒一个面子吧？他听到自己的孙女如此没有礼貌，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安娜露出一个假笑。“能直呼祖父名字的要么已经老得足以入土了，要么已经是一捧黄土了，不知道克莱门特阁下是哪一种？” 他摇摇头，似乎当真为她的桀骜不驯所刺伤。“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阿德里安娜，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个世界横冲直撞，一点都不懂得遵守规则。” “当你有足够资本的时候，你也不需要遵守这些规则。”她终究坐下。“如果你今天见我只是为了陈述自己的那一套，那我可真是浪费了人生中又一个三十分钟。” “说帮我拿回毕设其实也是个借口吧？” 昔日的同窗此时此刻终于暴露出了真实意图，Alpha看似游刃有余，实际总有似有似无的阴云笼罩。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他低头叹气，光辉的外壳剥落下来。“周围不是Alpha就是Alpha，他们没办法理解我的。” “那我就能理解了？”安娜反问。“我查查现在心理咨询的人工收费是多少，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可以给你打个二十折。” 克莱门特似乎从这一如既往的打击中获得了一种熟悉的力量，他撑住自己，自顾自地讲述起来。“你也知道我前些年被派任到地下城去刷履历了吧？” “嗯哼。”克莱门特的背景，选择这样做并不奇怪。 “幸好我回来了，”说起他仍心有余悸。“地下城……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地方。”
第14章 地下城一角 在很久之前，尚且作为学生在学院研习时，克莱门特曾阅读过战前的经典，以期有朝一日能作为聚会谈资。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由我进入永劫之苦，由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中……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抛开！”* 有部分战前人类相信世界上有天堂与永罚，信奉人若有罪，死后必入地狱，因而花费无数笔墨在对地狱的创想和描绘上。他原本只觉得这是艺术想象，直到被派遣往地下城。 ……地狱绘卷在眼前展开。 “停。”阿德里安娜抬眼，她好像从刚才就处于走神状态，现在才重新将目光聚焦。“你知道地下城和悬浮城市消息不允许大量互通的吧？” 悬浮城市的市民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地下城是什么样、正发生什么。他们对于地下城唯一一点可怜的印象来自三流全息剧场：出身地下城的Omega因为偶然机会来到了悬浮城市，并且遇到了Ta的天命Alpha，两个人分分合合，历经百般磨难，最后喜结连理，下了一窝崽子的故事——别问她为什么对剧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当初创立识讯，昂热很少给予帮助，市场的开拓是阿德里安娜和林跑下来的，为了拿下合作对象，她俩可是忍着瞌睡和吐槽欲硬生生把合作对象家的Omega有关代表作看了一遍，好在席间大肆赞扬一番。 住在这里的人只知道“地下城”是一个比不上“悬浮城市”的地方，不知道通道掌握在官方手里，只有少数人才能来往其中，全息影视里剧情发生的概率堪比人类重启航天计划。 消息闭塞某种程度上也是故意为之的结果，她今天在这听克莱门特讲这番话，本身就冒着风险。 哪怕和他不太对付，阿德里安娜也加以提醒。 “你在这个位置，应该更谨言慎行才对。”她翻转手腕瞧了瞧装备在上头的外骨骼。“不管是安娜·昂热，还是仅仅是我这个人，都不足以成为你倾诉的对象。” “还是说，Alpha们不用上风险评估这门课？” “……是我失态了。”克莱门特失礼地抹了把自己的脸，光是回忆那些东西，他就已经汗流浃背。“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把那些东西烂在肚子里，反正他已经回到安全、整洁的巴比伦花园了不是吗？ 勉强恢复状态，克莱门特险些忘了一件事，他摇铃，让服务生把之前早已准备的花束送来。“我看你也没有想吃饭的意思，离开的时候就带束花走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靠在椅子上，他似是感叹似是打量。“你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白炽。” 读书时为了不引起过多关注，她用母亲那边取的名字，再度被这么叫，阿德里安娜面色不改。“人总是会变的。” “不讨厌我了？” “不过对你的讨厌倒是没变。” 她站起来，水也没喝花也没拿就准备要走。“记得把我的毕设拿回来，我今天可是挽救了你在联合政府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阿德里安娜这种Beta，竟然也被生活打磨出压迫感了。 人走茶凉，克莱门特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起身，等服务生小心翼翼过来询问是否还要用餐时，他才微笑起来。 “当然。” …… 见Alpha回家后的程序必然是繁琐的，她没忘记银川律正在易感期。如果空间内只有单一信息素，哪怕是律这种过度使用抑制剂导致易感期内不稳定的Omega，热潮出现时间多半也是夜间。而一旦Alpha信息素进入，有如充满可燃气体的室内出现一簇火星，嘭的一声，整个房间都会被炸上天。 她闻不见自己身上是否有信息素，干脆让家政机器人喷洒了大量雾化阻断剂，检测无误后才迈入玄关。 银川律想必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听了会毛绒拖鞋在地上跑动的动静，一个影子就冒出来，将她抱在怀里。 香香的，但是真的有点太热情了。阿德里安娜后知后觉地想。坏了，这种“健康”的生活方式，貌似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她甚至找不到理由拒绝掉这一个拥抱。 经过几次接触，律似乎吃准了她会在易感期格外容忍他没那么过分的接触。这次更是如法炮制，结结实实地环绕住阿德里安娜，像某种筑巢的水生动物，细腻地笼住一个家。 “小姐，”他在她耳边轻轻道，好似一声久别重逢的叹息。“欢迎您回家。” ……其实他们才分开几小时，阿德里安娜汗颜，或许真是易感期激素在作祟，让银川律觉得等待时间都变得无比漫长，她应该体谅些的。 安娜就着这个姿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比正常情况下热了些，却也还没达到滚烫的程度，饶是如此，她依旧关切问了句：“热潮来了？” 一个人身体状况如何毕竟当事人最有发言权，银川律知道自己的热潮并未到来，他也只是本能地渴慕与安娜的接触，但仍然将头枕上她的脖颈，说出了小小的谎言。 “嗯。” 没有别人的味道，这样的认知让银川律轻松了许多，原本就没有刻意压制的信息素飘散起来，隐秘地将没有任何信息素的阿德里安娜染上自己的味道，接着律问道：“安娜小姐今天晚上还有事情需要做吗？” 原本是有些不紧急事务的，见银川律热潮又起，阿德里安娜还是决定明天再说。她试着揉了揉银川律的软发，见他有些意乱情迷生怕事态进一步严重赶快停下，决定今晚陪他看光网剧场打发过去。 相比于阿德里安娜对全息剧场狗血剧情的恐惧，银川律倒是挺有兴趣。“从前在伊甸的时候，我都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呢。” “小姐有什么推荐吗？” 被以“两个人接触更利于热潮消退”的理由请上银川律大腿的安娜想了想她贫瘠的观影生涯，除了那部惊世骇俗的Omega恋爱狗血剧还真没看过什么，因此果断摇头。“你看你感兴趣的就好。” Omega的腿放松下来是软软的，阿德里安娜紧张地被银川律邀请躺上去，下一秒就迅速被生活腐化。 头一次感觉到困意来得是这般迅速，银川律自己在热潮期，抚摸她头发时却是那么温柔，身上还总是香香的，让习惯无味的安娜也忍不住偷偷闻闻。 就当她真要坠入梦乡时，银川律随意调了个频道，一首熟悉的音乐从环绕音响里蹦出—— 《狂爱999次，地下城Omega你别跑》开播了。
第15章 小插曲 《狂爱999次，地下城Omega你别跑》何以成为一位Omega多年后提及仍难掩骄傲的源头？在于它曾风靡过。 而这样一部播放率不错的全息剧，是极有可能重播的。 如果可以，阿德里安娜想删除大脑里关于这部剧的记忆。 因为……实在太狗血了。 “再炫目的日落也比不过你的双眼。”Alpha捧住Omega的脸，两人距离仅在呼吸之间，Alpha深情款款道。“如果我是伊卡洛斯，哪怕双翼融化，哪怕下一刻就是坠落，我也会迫不及待地奔向你，奔向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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