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丽满脑袋问号,“你的说辞好怪……” “也不是,不应该用孩子来形容……我觉得,他对你倒更像是对同龄人……”苏澈甩甩头,可能自己也觉得猜得太离谱了,“不过你还是应该回去问问你妈妈,说不定她曾经跟科研院有过瓜葛,但是你不知道呢。” “好吧……”娜丽垂下头,但是心里在犯嘀咕,姜润真的很少提起过去,就算说,也三言两语带过,或者用一些过于美好的修辞粉饰一顿,这导致过去的经历在娜丽心里非常模糊,总感觉姜润有种不欲多言的迟疑。 今天因为参观亚当纪念馆的缘故,所以回家得很早,别说姜润了,其他女仆团的成员也不在,整个姜宅静悄悄的。娜丽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家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热闹,甚至有点吵闹的。 她独立提着背包,脚步轻轻跨上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时,又路过了杂物间,那种汗毛竖起的惊悚感又来了。娜丽停下脚步,孤零零站在楼梯上,缓慢地侧转过头,看着通向杂物间那一扇狭小的门。 她的感觉很复杂,既有一种很不妙的危险感,又觉得很刺激。仿佛是有另一抹灵魂控制了身体,她在不知觉的情形下伸出手,吱呀一声,将陈旧的破门推开了,杂物间敞开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似乎通向某个生物的胃袋。 里面的空气条件很差,娜丽轻缓地步入,用视讯器的手电筒模式,扫描着眼前的情景。 其实杂物间并不大,一眼就能望见所有角落,放置的东西不多,空荡荡的。娜丽只觉得好笑,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为什么总是觉得里面藏着自己的童年阴影呢? 正要离开时,余光却瞥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慢慢地走近一只小方桌。等走到足够近了,她才发觉,那并不是一个小方桌,而是机械师使用的专业绘图台,已经好好地收起来了,平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堆零碎的老式零件。 伸手去轻轻触摸了一下,摸到一层厚重的灰尘。中间放着一顶滚圆的脑壳,涂漆摩擦得太斑驳了,看不清底色。周围摆放开一只极其老式的管家机器人的全套零件,看得出来收拾的人十分耐心细致,但是一切零件实在太破了,就好像……经历过爆炸般的彻底破坏。 娜丽没看出来这些代表什么意思,刚想转身离开,忽然余光又捕捉到了一道闪烁而过的光泽,她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摸到冰凉的一条东西,那是个老式的储存器。她看了半天,随意地揣进口袋里,自己回到了房间。 晚上和苏澈聊天时,她又提到了这件事:“我打破童年阴影啦!我今天趁着没人,进去杂物间里了。” 屏幕另一头的苏澈好奇得不得了,急着追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武器?是不是姜氏历代收集的秘密消息?还是财宝?” “是一个破机器人。” 苏澈瞪着蠢萌的眼光,然后露出失望表情,“什么嘛,一个破机器人藏得那么严实干什么?而且还总是警告你,不准你接近。”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把存储器拿出来了。”娜丽手里攥着那条冰冷的金属,“我打算看看,但是存储器型号太老了,不一定能找到解码器。” 苏澈对这种“探宝解密”互动兴趣不大,和了个哈欠,往后仰躺着倒回床上,困倦地说:“我得早点睡了,明天有体能测试。你最好也早点睡,小脆皮挂课专家。” 和苏澈一样,娜丽也讨厌体育运动,从小到大的体能测试都像上刑一样。深深叹了口气,挂断了视讯,卧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总感觉,这种安静很难忍受,娜丽有点焦躁,抵触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打开抽屉,在里面乱糟糟的电线、小零件还有各式解码器里翻找着,最后掏出来一只最旧的。 “这个应该能行吧。”把金属条置入插槽里,打开外接电源,娜丽好奇地等待着,发现屏幕上出现一条输入框,显示要求输入密码。 “啊,密码……”她先随手试了试姜润的生日,不出意料的不对。 “我想起来了,姜润好像说过,她真正的生日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取的被收养的那一天,那么……” 娜丽又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也不对。 “肯定不对呀,不知道是什么了……”刚刚准备关掉解码器,画面忽然闪烁了一下,在输入框下面竟然出现了一行小字:你忘了吗主人? 娜丽一愣,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一线寒意沿着脊椎爬升上来,让汗毛都树立了起来,尖锐的微妙的寒意,在神经里面隐隐作痛。她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双手忽然飞快动作,敲出了一行文字: 带我回家。 “滴”一声,画面显示密码输入成功,已经进入了存储器内部。但是娜丽却快速地把金属条抽出来,丢在脚边,再也不敢看过去。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 整理完了最后一份图纸,艾瑞克伸了个懒腰,微微动了动僵硬的颈椎,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人声的办公室。 很好,今天也是独自996的一天。 他开始认真思考退休的事了。工作狂的人设立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够了,而且身边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生活实在太寂寞了。 他不免又想到了白天看到的娜丽。她现在过得好吗?生活开心吗?这是她本心中想要的吗?一边在心里诘问自己,一边离开办公室,经过孤寂静默的走廊,艾瑞克忽然站住,他好像看到某间办公室透露出隐秘的光芒,循着光和微末的声响找过去,艾瑞克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另一半间或暴露在光屏反射的光亮下。眯起眼睛辨认了半天,艾瑞克厉声叱问:“柯伯伊!你在这里干什么?” 柯伯伊被吓得差点心梗,以自己原本没有的体育才能蹦起老高,头发都竖起来了。 “院长?院长!好、好巧啊……” “不巧,你不应该在这里。”艾瑞克走进了实验室,一边小心缜密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款步逼近,把对方逼到角落里,“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好好说,柯伯伊!” 他哭丧着脸,“别、别再问了,我不擅长说谎话……” “上个月给你办过欢送派对,庆祝你退休,是我记错了吗?” “没有,您记性真好……”身后已经退无可退,柯伯伊双手合十,央求地问,“能当做没看见我吗?” 艾瑞克眯紧了眼睛,“你身后是什么东西?” 柯伯伊一把捂住罩住的白布,开始飞快地解释:“我只是……有东西落在这了,回来拿……” “你的所有东西都清空了,根本没有东西。少骗我,你根本不会撒谎!” 柯伯伊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放心不下手上的项目。” “什么项目?你手上的不是都转交……”艾瑞克忽然醒悟过来,惊呼出声,“亚当项目?!你还在偷偷地鼓捣亚当项目?” 既然被识破了,柯伯伊也就不装了,“您明明知道,亚当项目就是我的心病,我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我没法……没法放着不管,任由一辈子这么流光。” “亚当项目很多年前就停止了。” “他们管不了我自己研究,我一个人推进!” 艾瑞克深深叹了口气,无力地坐进旁边一把座椅,“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就算你把余生都搭进去……” “亚当的基因崩溃现象,是因为他复制次数过多引起的,但是堿基序列中的某一部分失活,这不应该是无解的难题,其实只要提高激变活性……” 艾瑞克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但是这些全部是你的猜想!你怎么证明自己的猜测?提高激变活性,会不会引发某些暴力躁动的不安全因素?别忘了,初代亚当就是因为极度不稳定,最后在实验中自爆,造成了一场惨祸!” “要证明只有实测,光靠数据推论当然不行……” 艾瑞克院长猛然醒悟过来,因为太过震撼,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你……你不会真的做了吧?” 看到对面柯伯伊的沉默,艾瑞克的冷汗簌簌滑落。他一把推开柯伯伊,霎时掀开了他身后蒙着的白布,露出了一只还在运行的医疗舱,但是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连柯伯伊都懵了,忘记自己是个六十多的老大爷,扑到舱壁上惊叫:“怎么会这样呢?里面的亚当呢?” 艾瑞克气得脑仁发疼,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找回来!不然,我只能送你进灰盒子了!” 莫什机械学院是个专门培养机械师的学校,娜丽当初并没有想过以后当一个机械师,她的成绩实在平平无奇,操作能力也很一般,看起来干什么都不合适。但是姜润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地方,没经过什么思想斗争,直接把她送来了。 “其实以我和航特学院长的关系,我也能走个后门,把你塞进国家学院的。” 娜丽的感应是差点吓死,连连地摇头摆手,“我不不不……不想去,走后门……我去了也跟不上课程。” “行吧。”姜润不太在意,她不管什么事都完全顺着娜丽的意思的。 可惜虽然莫什在某些专业领域,比国家学院差了点,体能训练却要求得格外严格,让娜丽叫苦不叠。 苏澈穿了一身运动服,把头发整齐梳拢起来,一边做准备动作,一边碎碎念:“我今天要是死在赛场跑道上了,我的朋友,我的一切遗产都给你继承。” 娜丽在旁边跟着吐槽,“其实,我们两个的体能水平半斤八两,说不好是谁先死在赛道上。” 果然一场千米长跑跑下来,基本上到了半场,娜丽就已经挂掉了。苏澈尝试着拖着她又跑了一段,就遭遇了旁边体术老师基多的死亡射线,只好乖乖地放手。 测试结束后,两个人都喜提十分钟不间断批评。基多用他那张冷脸瞪着两个小姑娘,凉飕飕的语气说:“你们两个,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千米跑了五分钟,你们怎么不爬到终点?” 苏澈颤抖地举起手,“其实……对我来说,能够跑下来就已经突破自我了。” “闭嘴!”基多的死亡射线又照射过来,“你在这里跟我抖机灵是吧?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每天给我跑十圈!不准找任何借口,不然我就挂你们的这门课!” 苏澈的表情简直是如丧考妣,她放弃地摊在塑胶地面,成大字型摊开,生无可恋地发出吼叫:“我是个胖子!他难道看不见吗?胖子就是跑得慢这不是常识吗? ” 娜丽在旁边拉扯着她一条手臂,“不要这样,好丢人呀苏澈!” “我不管!我怎么就丢人了?我天生就是这样,我妈妈说我生下来就比别人胖了一圈,就算丢人也是他们的锅!谁叫他们把我生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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