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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莎问：“那我们呢？” 莱昂压低声音：“我们当然是直接走捷径啦。多亏了好心的幽灵苏菲亚提供的信息，约克排除了可疑的房间，为我们确认了藏匿蚀石的密道在哪。” 那条密道的入口居然就紧挨着厨房。艾尔莎曾和它只有一墙之隔。 莱昂移开遮挡入口的全身镜，露出往下延伸的漆黑矿道，矿道上铺着蜿蜒的铁轨。 莱昂轻念咒语，针刺藤蔓在墙角生长，它们穿过铁板就如同针穿过布料。不一会儿，藤蔓就将靠墙摆放的几块废弃铁板和车轮缝合成了一辆临时矿车。 “唔，”莱昂摸摸下巴：“还差个调整方向的扳手。” “我知道哪有！”艾尔莎匆匆跑出房间，没过一会便折返回来。她手中拖着根长长的冰冻火腿，是刚从厨房的冰柜里拿出来的。 “好硬，”莱昂接过来在手中掂量：“这都能用来做凶器了！” 扳手即位，他们跳上矿车，伴随着轰隆隆的回音，矿车迅速朝下滑去。
第92章 矿车滚滚向前，车轮摩擦轨道的噪音在矿道里横冲直撞。 经过一段狭窄的黑暗通道后，山壁上矿灯照亮了矿洞内部，眼前豁然开朗。 拨开被风吹乱的红发，艾尔莎扒着矿车朝下望去。 这是座倒悬的天空岛，矿洞内部宽阔得惊人，沿着山壁铺设的轨道纵横交错，足以把人绕得眼花缭乱。但中央却是镂空的，垂直向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就血族这种僵硬生锈的身体，想要躲过我的突袭，在以前绝对不可能。”莱昂握着冰冻火腿把手，控制方向：“蚀化怎么没能早日战胜他，居然让他变得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有谁追上来了！”艾尔莎的视野的远处，出现了另一辆在滑行的轨道车，晃动的油灯照亮了乘客的身影，那是先前在宴会上的怪物。 “扑哧，”莱昂忍不住幸灾乐祸：“有好戏看了。” 对面的矿车逐渐接近艾尔莎他们，按照这趋势，两边的矿车是要交汇到同条轨道上。带着敌意的怪物们掏出了武器，但也不知道是怎么触动的机关，对面的岩壁上忽然冒出一块块铁板，出现的位置和时机都堪称阴险狡诈。弹出的铁板擦着矿车的边缘，只留下矿车的高度准许通行。 石板就像把严厉的限高铲子，把来不及反应躲进矿车的怪物们纷纷拍下矿车。 怪物们坠入深渊，嚎叫声在空洞的岩壁中回响。 艾尔莎问莱昂：“底下是什么？” “嗯……”莱昂语带遗憾：“好像是岩浆。” 艾尔莎直着眼，心有余悸地向后仰躺进了矿车，正巧枕在斯坦因的大腿上。 琥珀色的眼睛垂下视线看她，艾尔莎脸一红就要坐起，斯坦因的手指却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地施加了个阻止的力：“为了防止宝石被盗，矮人设在这矿洞里的机关数不胜数，只是我听说的就还有断轨、蜂巢、落石等等。”他以正经的语气实则做诱哄的事，“你现在做得对，别伸头出去，躲在矿车里是最安全稳妥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莱昂咬牙切齿，“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心机了！”他被斯坦因无耻到了，差点想拔出冰火腿揍他脑袋上，“别听他的，艾尔莎，约克给我们的是安全的捷径，才不会有那些危险。” 但斯坦因迅速拆了他的台：“前面的'安全'轨道断了。” 轨道在不远处戛然而止，光秃秃的两根钢筋无望地翘着头。从那往后的山壁像是被炸过了后深深凹陷，依附山壁的几条轨道自然也消失不见了。 “德莱米，”莱昂笑容不改：“他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不然我会让他做足日光浴。” 莱昂扔出了八爪气球花。用魔杖敲击绽放的花朵，花瓣就受到了惊吓般收拢成花苞，又像因这粗鲁的触碰生气鼓胀起来。花苞像热气球漂浮在空中，八只脚状的枝条，则紧紧吸住矿车的车厢。 矿车在惯力下冲出断掉的钢筋，但它没有坠落，气球花牵引着矿车温柔地坠向下方。 麻烦的是要重新找条新轨道了。莱昂掏出了矿洞地图，扔给斯坦因：“矮人的艺术造诣和他们的炼金术简直是成反比，这几乎称得上是鬼画符。但约克笃定你能看懂。” 艾尔莎好奇地看向斯坦因手中展开的牛皮卷，她只看到了一堆意义不明，像是猫玩弄过的线团般的黑色线条，彼此扭曲地缠绕。 “真丑。”斯坦因毫不留情地评价，他习惯地旋起螺丝钉，仅是短暂的瞬间便舒展开眉目，“不过，我确实能看懂。”他的唇边挂上了胸有成竹的笑，“走吧，好钓手不会让鱼脱钩。” 此刻在深处的某个矿洞里，德莱米正在仰望一株纤长的红色珊瑚，在矿灯的照耀下，珊瑚的表面流光溢彩。 几个月前，矮人就是挖到了这株珊瑚形状的蚀石，从未见过这种奇异的红宝石，矮人凿下了些后研究并贩卖。这种红宝石遇火则焚，根本就不能用来锻造。但矮人没想到的是，流出去的那部分则为了他们引来了可怕的灾祸。 曾经的德莱米在血族中也是弱小的存在，他的血统并不算纯粹，能力也表现平平。但他未曾甘心过平庸，他离开以血统论高低的族群，去往人类的领域。他擅长伪装，谨慎小心，还会以永生诱惑人类甘心沦为他的奴仆，献上财富和忠诚。德莱米过得风生水起，甚至拥有了卓然的爵位，但这远远还满足不了他。 十年前的怪物潮发生，敏锐的德莱米察觉到了蚀石的存在。 但没等他找到蛛丝马迹，查尔斯就先藏匿了蚀石。他毫无根据的猜测像昙花一现。在查尔斯去世后，他组织了一伙怪物趁乱抢夺蚀石，但引出了斯坦因这样可怕的存在。德莱米实力有限，向来都藏在幕后小心经营。他没被抓住马脚，但也没有找到突破口。 直到他看到矮人手中那红色的宝石，他听到命运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德莱米痴迷地看着珊瑚树，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最强大的力量，足以吞噬这世间的一切，就像他永无竭尽的欲望。 背后传来的轰隆隆声打破了他的宁静，德莱米沉下脸，他转过身看向出现的三人。 莱昂露出灿烂的笑容，摊开双手：“惊喜！” 德莱米沉沉的目光掠过他：“我就知道那点机关拦不住你们。” “等等！动手前，要不要先心平气和地聊聊？”莱昂说：“毕竟我们是和平主义者。” 艾尔莎看着他魔杖上正在凝聚的光芒：“是吗？” “当然啦。德莱米公爵当然是有选择的，”莱昂笑眯眯地说：“比如现在就交出蚀石乖乖投降，然后被我们打个半死。” “或者拒绝，”气势汹汹的机械臂展开，斯坦因的声音如同冰块的撞击般冷冽：“然后被我们打死。” 太嚣张了，这两人只有在气死敌人上才这么有默契。艾尔莎边在心中感叹，边藏身到了巨大的岩石后。 德莱米的额角轻轻抽动，他的獠牙露出嘴唇，眼睛变成野兽般的竖线。 “你们会后悔这么和我说话。”密密麻麻的血线，从他的额头蔓延到下巴，贯穿了他苍白的整张脸：“这次，我不会让任何家伙成为我的阻碍。” 莱昂举起法杖：“看来是选择了后者。” 剑拔弩张的对峙中，忽然从斜方冲出了一队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怪物。 密道里的机关让他们的身上挂了彩，但当他们的目光黏上德莱米身后的蚀石，伤痛便无关紧要了。 “是红色的石头！”“对！就是它！” “一起上！抢走蚀石！”领头的摇旗呐喊，怪物们便一拥而上：“德莱米再强，也没法同时对付这么多敌人！” 他们无视了斯坦因和莱昂，朝着德莱米身后的蚀石冲去，甚至还分工有序，有怪物试图牵制德莱米，就有怪物想方设法接近蚀石，还有怪物伺机而动，静待机会。 德莱米使用了瞬移，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怪物之中，他的身形化为残影，难以被肉眼捕捉到。他并不纠缠，短暂地和每个怪物都交了手，牵制住他们的进度。 但怪物们毕竟有不同的异能，在各显神通后，德莱米被短暂地捕捉到了，一直在暗中隐匿，谨慎等待机会的堕天使终于出手。 巨大的黑色战镰斜劈入德莱米的身体，从左边的臂膀撕裂开肌肉，直至心脏的位置。 那是足以贯穿胸口的致命伤。全场都因为目睹这道血族必死无疑的伤安静了瞬间。 艾尔莎不禁也从石头后探出身体张望：德莱米死了吗？ 堕天使踉跄地退了一步，他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猛地抽出镰刀，德莱米胸前的创口大咧咧地敞开：他被洞穿的胸口里什么都没有——连心脏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堕天使不可思议地看着德莱米，他的伤口肌肤如同蠕动的触手，迅速地修复，差点被割断的臂膀自动地和身体缝合起来。 众所周知血族的致命点是阳光和心脏，但他们身处地下没有阳光，要彻底打倒德莱米只有毁掉他的心脏。 可德莱米却违反了这一认知，他的致命处不见了。阿喀琉斯若是没有致命的后脚跟，要打倒他就会象是天方夜谭。德莱米原本是强大的，但现在，他甚至可能是不死的。 “很失礼啊。”德莱米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裂开的西装，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情。 “人数多就得意忘形了？”他笑起来，“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杂碎，连忠诚的价值都没有。” 他挥了挥手，像是个娴熟的指挥家。 堕天使忽然感到一阵酥麻的痛意。刚在矿道的陷阱中，他的腹部受了道浅浅的伤，此时他的伤口处忽然炸开一丛红色的烟雾，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颗粒状的血。 堕天使痛呼着捂住肚子，但这显然无济于事。血液汇聚成一束流动的血线，从伤口、从他的指缝间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殷勤地奔向全场唯一的指挥家。 被瞬间抽干了血的不仅是堕天使。 先前德莱米浅尝辄止地兜旋，只是为了在每个怪物身上留下了狩猎的记号。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在他手中就会变成致命伤。 从他们身体里抽走的不只是血液，还有血液里蕴藏的蓬勃生命力。他们是被风干的植物，被放掉了气的气球，被德莱米抽取血液的怪物迅速衰老和干瘪。 血像烟花丛丛炸开，漫天的血雾中，怪物们像是同时被压扁的纸张。萎缩的皮肉包裹着骨头，轻飘飘地坠落。 被抽出的血围绕着德莱米，随着他的心意变换形态。既可以变身危险的细线，也可以是尖锐的武器。 从受害者身上夺取的血，将会变成施暴者的武器，再度创造新的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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