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怎么忘了赫墨尼的存在呢? 神是无所不能的,就算庇斯特死了,也能让他复活吧? 阿洛菲走出传送阵,提着裙子一路跑进神殿里,一想到眼前又出现了希望,心脏不由砰砰的急剧跳动起来。 “赫墨尼!”她还没跑到神座前,已经忍不住喊出来了,“救救他!” 神座上的黑发神明是她唯一的希冀了。 但是神好像睡着了。 【在神殿里不可跑跑跳跳,更不能大呼小叫。】 很小的时候,庇斯特就这样告诉她。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小的孩子,还不到王城大司祭腰那么高,被他牵着手走进宏伟的光明神殿,他弯下腰,用温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教义。 阿洛菲吸了吸鼻子,双眼盯着地板安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也平和些,人人都知道她的礼仪是王城大司祭教的,她不能丢了庇斯特的脸。 可是只要想起庇斯特这三个字,她的眼泪就根本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黑暗神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女咬着下唇,长睫微微抖着,从她宝蓝色的双眼里滚出珍珠大的泪珠,安静又伤心的滑过脸颊,落在鹅黄色长裙上,洇出一片阴影。 那个大司祭死了,他亲眼看着咽了气的。 宿敌狼狈的离开一具坏了的人类躯壳,可那又不是他击败的,只不过是件乏味无聊的小事。 反正,光明神那家伙还会卷土重来,以他本来的面貌出现,而不是缩在信徒的身体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但在这个时候,他好像才意识到,死去的大司祭似乎对这个小圣女确实是挺重要的,这个认知让他并不那么愉快。 在想明白这种不愉快的根源之前,他已经先一步离开神座,走到她面前。 神聆听信徒的心愿,其实并不需要靠近他们,但他此时忽然想靠近些,看看她那双总是非常坦率的眼睛,望向他时还会有些什么别的情绪,或者是,他做点其它什么。 他抬起手,擦去她腮边的眼泪,已经开始变冷的液体,在他的掌中映着神殿里的光。 “为什么哭?”他明知故问。 “赫墨尼。” 少女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得就像是海里遇险者攫住了浮木。 黑暗神望着她的双眼,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她的身上散发着强烈渴求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 这让他有些愉悦。 “救救庇斯特,他,他受了很重的伤,只有你能救他,你能不能......” 黑暗神沉下脸,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圣女,你应该明白,已经死了的人是不能再受伤的。” 他的语气相当恶劣,让阿洛菲倏然松开手。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微微有些不快,她捏了捏拳头,又低声问:“可你是神,你能让他......活过来吧,能做到的吧?” 她明白这应该不太可能的事,但心里还隐隐的抱有某种无望的期待。 “他死了,就是死了。” 神以一种冷酷而绝对的口吻宣判了庇斯特的死刑。 阿洛菲感觉一团火骤然窜起,放在平时,她很可能会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耍赖,怎么也要达到自己的任性要求。 但那个能让她任性的庇斯特已经不在了,此时他冰冷的尸体,就那样呆呆的躺在拂晓宫里。 她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神自然不会干涉人类的生老病死,如果人人都能复活,那南大陆不就乱了套了吗? 但神救不了庇斯特,她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不再说任何话,转身就走。 “阿洛菲。”神明在身后叫她。 但她已经默默念动了传送法阵的咒语。 当黑暗神伸出手要触碰到那抹鹅黄色时,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个亮着银光的法阵。 “她竟然无视了主!”化为人形的拉文娜怒气冲冲,却被姊妹一把扯住衣裙,“干嘛,赫卡蒂,主神的威严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光明圣女损害!” “主神都没惩罚她,你急什么,”坐在地上的赫卡蒂抬头闭着眼睛嗅了嗅,感叹道,“她的法力,有一股绝望的香气,那个死了的大司祭,对她真的很重要。” ****** 阿洛菲的眼前再出现拂晓宫的时候,一众神经紧绷的神官松了口气。 “圣女,这种传送法阵不能多用,对你的身体影响太大了,”老神官严肃的说,“一天用两次,就算是庇斯......就算是再强大的神术师,也要吃不消。” 阿洛菲摇摇头,径直往庇斯特走,才迈开脚,眼前就忽然一黑,她晃了晃脑袋,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诸位,能否让我和大司祭再待一会。”她低下头,声音极轻的请求。 神官们互相看了看,心生出细细绵绵的怜悯。 上了年纪的神官们都知道,圣女身世凄苦,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大司祭养大了她,教她读书写字,传授她光系法术。 虽然有些人以前觉得她来路不正,但在这种时候都被她悲痛却还没有失去礼节的样子感染了。 可怜的小姑娘,以后在这教会里,还有谁能维护她,让她免遭成为提线木偶的困境呢? 他们无声叹气着退了出去。 ****** 阿洛菲握着庇斯特的手,冷得像冰。 她把手放在他的心房上,那里早已不再跳动。 “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真的死了吗,庇斯特。” 她垂下眼睑,望着大司祭苍白的脸,声音很轻的开口。 “你不是说过我天赋很好吗?你不打算再继续教我神术了吗,我还没有......学会你的所有本领呢。”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大司祭的手背上,如果是平时,这只手早就抬起为她擦泪了。 阿洛菲抹了一把眼睛,忽然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个硬皮大本子,封皮有点旧了。 她以前没有见过,也不像是记录教会事务的风格。 她伸手拿过,翻开一页,居然是绘图本。 庇斯特会画画,但并没有什么时间留给这种娱乐活动。 这一页画了个短小的法杖,看起来只适合小孩子用。 阿洛菲望着炭笔勾勒的图画,感觉眼前这个法杖有点眼熟。 她又翻了一页,还是法杖,依然是稚气十足的风格。 庇斯特还会抽空去幼教班授课吗? 她翻到第三页时,不由得愣住了。 一条后背打着大蝴蝶结的幼童裙子,旁边还画了一条丝带,底下是熟悉的字迹,记录了尺寸、颜色与材料。 她记得这条裙子,是童年时某次生日,庇斯特送的礼物。 难道...... 她飞快的翻到最后还有图像的那一页,赫然是一串玫瑰项链,上面还有一只小小的蝴蝶。 和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第一页的那个玩具似的木头法杖,那是她第一次施展法术用的道具,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庇斯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小玩意,去哪里都带着。 没多久,就被一个神官发现了,不仅训斥了她一顿,还把法杖没收了。 她哇哇大哭着找庇斯特,虽然没能拿回那柄法杖,但后面又有了一把新的。 尽管,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法杖。 想不到那些所有的东西,竟然都是庇斯特亲手制作。 他偏偏一句都没提到过。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洛菲用力咬着下唇,几乎要把它咬破,“你为我做过这么多,我该怎么还你呢?” 人人都知道圣女和大司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如果他只是为了给教会培养一个合格的圣女,做得也超出太多太多了。 眼泪迷住了她的双眼,怎么也擦不干。 阿洛菲的目光重新落在大司祭的脸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上。 她不把希望寄托在神官身上了,也不向神明祈求了。 站在门外的神官们有些焦灼的踱来踱去,圣女在关着门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对着一具尸体,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可是哭能把大司祭哭活吗?只能让她的眼睛哭坏吧。还有,刚刚圣女去了哪儿才回来的? “谨言慎行!”老神官一巴掌盖在年轻神官的脑袋上,“那还是我们的大司祭!” 众人正惴惴不安中,忽然看见金光从门缝里漏出。 “疗愈术!圣女还想救活大司祭!”刚刚那名年轻的神官诧异大叫,“可是,这根本没用呀。” 他说得不错,尸体上的伤口在高阶神术的治疗下不断愈合,但很快又回复了原样。 法力像是没有停息的河水,不断流入大司祭的身体,又顺着很快溢出散开。 阿洛菲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还是不停的吟唱咒语。她盯着庇斯特的脸,期望能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门外的神官们乱作一团,努力想要把门打开,阻止圣女毫无意义的行为。 “光明神在上......那是什么......” 老神官无意中抬起头,在拂晓宫的高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银色法阵,上面绘着漂亮繁复的图案,缓慢的转动着,磅礴的法力倾泻而下。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法阵,但熟悉的气息让他惊恐不已:“快点把门打开,再不进去,圣女也要不行了!” 门终于被姗姗来迟的攻击系神术师撬开了,众人一拥而入,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板,瑟瑟发抖着不敢抬头,不敢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 神明竟悄然无声降临拂晓宫,而且,他竟然还—— 把圣女整个搂在怀里,一手捂着她的双眼,一手揽扣在她腰上。 圣女阿洛菲似乎失去了意识,安静的坐在神明的腿上,靠在他胸膛上。而神明低着头,双唇贴在她的耳侧,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第61章 大司祭的突然离世,让布兰登陷入了不小的混乱中,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更不可以没有大司祭。 “......所以,我们应当尽快让新任大司祭上任,教会正常运作下去,相信也是前大司祭最想看见的。”曼乌布里尔主教把手一挥,完成了自己的演说。 他把厚厚的手稿放在桌子上,目光看向空着的主位,意得志满的向它躬了躬身,然后坐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选择继任的大司祭是件大事,应该要商量一下该怎么挑选吧?”沃特斯城主教海姆达坦是个比较年轻的神术师,一头鲜橘色卷发让他看起来精神又清爽,但同时有时候也显得他没有那么庄重。 曼乌布里尔沉了脸色,他本以为自己能十拿九稳直接继任,谁知道竟然不遂意。 庇斯特死了,竟然还有其他更年轻的人敢质疑他?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2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