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拉......大人?”目睹对方变戏法般的变脸,阿洛菲有些不肯定自己眼前的人是不是平时总是露出讨好笑容的礼仪神官。 “真是让您见笑了,堂堂礼仪总管还要这样子行事,”卡尼拉掸了掸衣服,“但要不是这么做,这句话都未必能带给您。” 作为负责王都典礼神官兼王庭礼仪总司,卡尼拉不仅训练人,还驯养了许多小小鸟,那些鸟儿为他捎来许多旁人听不到的消息,但是知道越多的人嘴巴就该越严,否则他的性命就会随着他吐露的消息多与少而削减。 庇斯特的离世,让教会希望和王族联手以巩固王都教会的地位,而王给出的条件,就是教会献出圣女。 从前庇斯特护着阿洛菲,教会有些人虽然看她不顺眼,但也无可奈何。庇斯特死了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神明降临后对她愈发宠爱,眼看就要成为她的新庇护者,教会当然想先下手为强。 神明从不干涉人类嫁娶,面对一个成为了王后的圣女,他也许只会厌弃她对自己不够虔诚,然后选择其他人做圣女。 到那个时候,新的圣女还不是任教会拿捏? 哪怕神明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圣女是个已婚的女人,当圣女成为王后,她就必须事事听从王的命令,这对教会来说,也是有利的。 可是在王都中,假如强迫圣女结合,势必会惊动神明。既然做不到让她在清醒状态下自愿成为王后,那最起码不能让她反抗。 在阿洛菲不知道的曾经,在神明降临南大陆前,维特尔斯特就向教会提出过这种离奇而让人难以置信的要求,但都被庇斯特强硬回绝了,何况那时候的王都教会还如日中天,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直到现在,庇斯特不在了,教会也亟需保持自己的地位,终于同意了维特尔斯特的要求。 虽然卡尼拉已经尽量挑选温和的词汇描述,在某些过分露骨的地方含糊着略过,还是让阿洛菲一阵一阵的反胃。 这些人口中念着神诫,背地里却打着这样肮脏的勾当,他们真的是光明信徒吗?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顾虑,就是怕你在第二天醒了之后会自杀,引起神明震怒,所以还没想好对策,但王说,他倾慕您已久,这次其实是受到庇斯特大人所托,才下定决心顶着神明发怒的压力,去追求您,迎娶您,这样您就会心软。” 人都死了,还要被当作阴谋的一环。 阿洛菲咬牙切齿的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那我会直接杀了他。” 她嘴里的他,自然是南大陆如今的王,维特尔斯特。 “弑君!”瞪大了眼的神官抚掌,“那可真是不小的勇气,您真不愧是被主神看好的圣女。” 消息已说,卡尼拉也不多作逗留,行了礼就要走,阿洛菲心里却还有疑惑。 “问我为什么愿意跟您通风报信吗?假如您想听官腔些的话,我必须说,我是忠于主神的虔诚信徒,绝对不容许他的圣女被侮。” 卡尼拉笑了笑,脸上又换回了柔顺的笑容。 “如果是跟您拉近乎的话,我会说之前受过庇斯特大人的照顾,我既然无法回报他的恩情,那自然要回报在您身上。” 阿洛菲盯着他的脸,不为所动:“真的?” 谁不知道神官卡尼拉是个市侩的人,只为权势和财富屈服,最会见风使舵。 刚刚他绘声绘色说了这么多,她都差点真情实意的感动了,直到对方说出“庇斯特的恩情”这几个字时,她突然冷静下来。 恢复了躬身的神官毫不羞愧的凝视着她:“如果您想听点真话,那我会告诉您,'鸡蛋从不应该放在一个篮子中',如今您在神明前红得发紫,日后说不定会有更大的作为,我为何不讨好一下您呢。” “这也......” 阿洛菲本想说话,却很快又被对方打断了:“怎么样,这样的'残酷真相'能满足您的好奇心吗?” ****** 所以到最后,卡尼拉的真实目的还是没有暴露。 阿洛菲坐在一棵树前的长椅上,顺势抬起头。 布兰登四季常青,但在春天来临时,不少树木的叶子会一夜落尽,然后又用一夜冒出嫩芽。 她盯着树梢上浅浅的青色,一时出了神。 她以前想过庇斯特在教会中不容易,但没想过他为了自己,居然承受下这么多压力。 然而他几乎从不向她透露这些肮脏的事哪怕一字,只努力为她营造更加舒适的生活环境,同时不停整顿教会。 就是因为这样,他这样一个为布兰登乃至南大陆作出无数贡献的大司祭,竟遭人诋毁,甚至在死后,也要被拿来作饵,引诱他费尽心血要保护的人落入陷阱。 那些信奉光明神的人,自称虔诚的光明信徒,怎么能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这么龌龊? “嗯?这不是圣女大人吗,最近不爱看玫瑰,喜欢看叶子发芽了吗?” 情绪生生被打断,阿洛菲揉了揉眼睛,重新摆起微笑的表情,然而在看清来人的脸后,她笑不出来了。
第75章 平心而论,安多蒙托·达蒙·维特尔斯特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相当英俊,和妹妹伊莎贝拉一样的深金色长发,紫罗兰双眸,深邃五官,王都有不少少女倾心于他,王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还没有娶妻,曾经有传闻说他可能会娶坠月城的女主教,但自从白银骑士拒绝娶公主后,这样的谣言也就没有人提及了。 “你们先下去,我和圣女聊聊天。”安多蒙托挥挥手,喝退跟在身后的侍从,然后极为自然就坐在阿洛菲身侧。 “怎么了?长椅上位置还宽敞。”安多蒙托抬起头,望向已经站起来的阿洛菲。 “和您平起平坐,不合礼仪。”听完卡尼拉透露的消息,阿洛菲实在是无法直视眼前这个布兰登的王。 “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说服力吗,”安多蒙托靠在椅背上,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阿洛菲的背影,“坐到这儿来,阿洛菲。” 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威胁:“也许你会想知道,庇斯特曾经跟我说过什么话?” 就像是被剧透了的探案小说,乏味得令人发笑,阿洛菲回过头,忍着厌恶,假装好奇:“庇斯特说过什么?” “你坐到这里,我告诉你。”安多蒙托拍了拍自己身旁一侧。 “直接说吧。”阿洛菲没有动,她垂下眼睑,生怕自己的厌恶随时就控制不住。 安多蒙托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从小就身为王储的他,习惯了所有人的顺从和臣服。 就像当初白银骑士拒绝了他的赐婚让他勃然大怒,现在的圣女没有如他所愿也让他有些不耐烦,竟然径直就去抓她的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不等阿洛菲躲开,一缕黑风忽然从后面窜出,化为一根韧性极好的绳子,三两下就把他的手拗到了长椅后,粗暴的动作让向来娇生惯养的安多蒙托疼得大喊出来。 砰。 黑风凝成一个拳头,用力的给了他个干脆利索的下勾拳,男人的惨叫瞬间化为了无声,软软的就歪倒在椅子上,晕死过去。 阿洛菲被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惊得目瞪口呆,直到黑风化出一把小刀形状,对准了安多蒙托的喉咙,她才回过神。 “别杀他!”她吓得伸手就握刀,然而才碰到黑风,她就感到指尖一阵发疼,连忙缩了回去,“至少现在不行。” 身边传来不满的锵鸣。 阿洛菲僵硬的扭过头去,深渊之刃周身笼罩着黑风,见她看到自己,它身上的黑风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袖子。 “行了......”阿洛菲一时半刻也没想到什么教训才适合,毕竟刚刚他并没有碰到自己,“他好歹是王,要是无端打伤他,犯错的就成我了呢。” 黑风似乎相当不甘心,好一会后才松手—— 它钳制住安多蒙托的脖子,把失去意识的王摁在树上咚咚咚的又狠狠磕了好几下脑袋。 ****** 离谱的事情多起来了。 阿洛菲坐在书桌前,看看漂浮在书桌对面的深渊之刃,又看看书桌上的风团,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小狗模样的风团倚靠着赫墨尼神力凝成的玫瑰,看起来就像在打盹。 自从那天深渊之刃在自己的毛毯上“写”下主人二字,她就有点难以理解这把武器的脑回路。 光明神在上,她一个虔诚的光明信徒,为什么会被一把黑暗武器认主呢? 要么是深渊之刃叛变了黑暗界,要么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对方把她误认为黑暗信徒。 不管是哪一种,听起来都荒谬无比。 可是如果它说的是真的,她是不是能通过它来找到杀害庇斯特的幕后黑手? 思考片刻后,阿洛菲试探着开口:“你是把我当作主人吗?” 那只黑风化成的小狗先是蹭了蹭那朵玫瑰,才亲昵的用头拱了拱她的手背,表示肯定。 “......你会完全听我的话吗?”她谨慎的又问了一次。 小狗抬起头,歪着脑袋像是思索她的话语,然后抖了抖身体,从上面掉下来一个黑色的指环。 戴上,然后获得完全的掌控。 不用思考,仅仅是拿起这个指环,阿洛菲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判断,就像在阅读一段看不见的文字。 犹豫再三,她还是在“这是陷阱”和“相信它”之间选择了后者。 危险有时候也意味着机会。 就像是量身定制,这个戒指相当的合体,而且在她戴上指环后,那黑风凝成的狗五官居然清晰起来,逐渐变得像一只真的小狗。 阿洛菲摩挲着指环,决定先测试一下深渊之刃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她小心的从抽屉里拿出装着禁制的盒子,当盖子掀起,里面露出金色长钉时,深渊之刃的气息骤然变得尖锐,刃锋发出尖锐的锵鸣,似乎随时就要冲过去把禁制撕碎,而长钉也在同一时刻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安静,不准碰它,”阿洛菲连忙一手掩过盒子,尽管里面的禁制散发出的光让她的掌心发疼,她还是动也不动的盯着深渊之刃,“我说——” 【静-下-来。】 她脑子里本来想了好几种应对黑暗武器失控的对策,没想到在以麦锡达斯语说完第三个字后,它竟然一下子就不出声了,只是好像是为了泄愤,从高处猛然坠下,刃尖直直插在桌上,然后就像普通武器一样,再无动静。 阿洛菲移开手,盒子中的禁制金光也变得柔和了一点,只是她的掌心留下了一片深红色的印。 她揉了揉,把盒子重新盖上,才又看向深渊之刃,想了很久后终于向它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是你杀死了王城大司祭吗?” 那只黑色的小狗抬起头望着她,尾巴晃得飞起,似乎还相当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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