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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米冲着桃乐丝眨了眨眼睛。这个略显活泼的动作放在她身上似乎毫无违和感，然而已经体会过她威压的桃乐丝根本不敢就此放松警惕。 按照海尔达姨祖母的意思，目前对自己来说最危险的人便是眼前这位欧米教授——蛇族乃至兽族久远年代的祭祀大人，土蛟嘴里语气亲密的安娜。 早就待机多时的海莫趁机落在了桃乐丝的肩膀上，而卡门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牢牢地将脚步停留在了原地。 “天，你们至于这么警惕我吗？”欧米不满地抱怨道，“我可是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够不到的大前辈诶，这样做我会伤心的。” 她放在卡门肩膀上的手稍微使了一下力气：“听话。后面的事情和你无关。” 她语气轻柔，吐出来的内容却不容置疑。 卡门抱着自己怀里的资料最后看了一眼桃乐丝，这才下定决心一般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偏僻的角落。 “看来你的威信确实已经不如当年。”海莫的嘴里出现了人声，带着冷意与攻击性。 “现在是羽皇大人的时代，哪里是我们这种地底下爬的老古董能比的。”欧米摇了摇头，“我找桃乐丝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私事而已，既然你很在意的话，让你旁听也无妨。” 海尔达冷笑一声：“我也不需要你的允许。” “好好好，是我的错行了吧。”欧米的语气仿佛是在安慰无理取闹的妹妹。她暂时放弃了和海尔达争辩，选择将目光移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桃乐丝，“你们这么不想和我聊天，那我们还是尽早进入正题吧。” “桃乐丝。”欧米轻声叫出了她的名字，带着连自己也没能注意到的凝重，“你还能听到佐菲卡的声音吗？” “什么！？”海尔达裹挟着怒气的声音快要把空气都一同燃烧起来，“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你家小辈的感知能力，那么我早就知道了。”欧米语气平静地回答，“毕竟她第一次「共鸣」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就在这座学院里面。 ” 桃乐丝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而且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共鸣」。 ”欧米用带着骄傲的口吻说道，“大蛇那时候就在我们脚底下吧？祂应该是心情不错来看看以前救过的孩子，结果不小心发现我也在一旁，所以心虚地逃走了。真是个胆小鬼。 ” “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海尔达在一旁怒吼，桃乐丝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姨祖母如此情绪激动的模样。空气的热度迅速攀升，彻底遮掩不住形态的火鸟烧着了白色的羽毛，迅速腾起的火焰爆发出惊人的热度。好在桃乐丝已经半步迈入了龙族的领域海尔达克制的爆发并没有影响到她。 “都多大年纪了还和当年一样易怒，还是说火元素已经彻底融入了你的脾气？”欧米还有心情调侃海尔达的情绪，“这种小事情就算不告诉你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约定，我当然就没有提了。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动被大蛇救过孩子的。因为每发现一个，就证明他还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作为这么大的喜讯的证明。我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自然也包括你家小辈。”欧米说着喜讯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上扬，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但你可以借着她来警告我。”稍微冷静下来的海尔达依旧攻击性十足。 “一点点言语陷阱而已，你早该习惯啦。”欧米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些不耐烦的地将目光移回桃乐丝身上，“好了，也该告诉我答案了吧桃乐丝。你还能听到佐菲卡的声音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盼，专注的目光似乎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桃乐丝身上。 “别理她，桃乐丝。”海尔达撑起了自己的翅膀，“她要是在这里发疯的话……” “我不会发疯的。”欧米认真地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想从专业人士这里得到一个最为无望的答案而已。对于这具身体发生的事情，没有谁会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那你就是早就疯了。”海尔达毫不留情说道。 “是啊。”欧米毫无负面情绪地承认了，“放在世俗意义里面我早就疯了。” “所以告诉我吧，桃乐丝。”欧米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进入了原本给桃乐丝预留的能让她不那么警惕的安全距离，“告诉我是不是连你也没有办法听到她的声音了？你放心，我知道事实的，她还没有彻底消失。” 安娜塔西亚真诚无比。 桃乐丝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肩膀上的火鸟。海尔达瞬间理解了她犹豫的目光：“你想告诉她？” 桃乐丝无言点头。 她的感官非常敏锐。所以她很清楚欧米的悲伤是真实存在的。那些浮动在那双漆黑里面快要溢出来的伤感远远超出桃乐丝的承受范围，以至于以她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完全解析。来自土蛟的系统为她隔绝了一切不安全的根源，以至于她只知道对方非常悲伤。 活了将近千年的灵魂，所能够承载的悲伤也一定能将普通人淹没。 桃乐丝仿佛听到了耳边土蛟的声音，祂总是会下意识喊出安娜的名字，然后后知后觉安娜已经离开了自己。 “好吧好吧我总算找到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了，让我看看名字叫桃乐丝，姓格林？我还以为能看到龙神的名字呢真扫兴。算了格林也挺不错的精灵也还行吧虽然肯定比不过我们龙神，普莱温德拉多帅啊。嗯？你怎么也和安娜有关系？” “我还真的没看错真是安娜啊，在问别的孩子？谢谢那个孩子陪了她几年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你就告诉她吧。帮帮安娜吧好孩子。诶呀我帮了你你又可以在以后帮安娜真是个不错的循环，救人果然一直都非常有意思这一点我就勉强认同龙神大傻瓜了……” 土蛟早就通过大地看到了这一幕。祂意识到了未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欧米沉默地注视着桃乐丝。 她的躯体里也是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那你就说吧。”海尔达叹了口气，“出了什么事有我给你解决。你就给她下最后的死亡通牒吧。” 桃乐丝缓慢地张开了嘴。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第159章 过去的欧米教授周围的声音是嘈杂的，桃乐丝能够轻易地感知到这个人的复杂性以及隐藏在躯体内部微弱的呼吸。只要她集中注意力认真去倾听，她就能意识到佐菲卡·欧米全身心信任着安娜塔西亚用自己身躯做出的一切选择。 毫无疑问，佐菲卡注视着这一切。 她义无反顾交出了和自己联系最为紧密的身体的控制权，凭借着残存的意识在角落微笑着为吞尾蛇加油。即便能感受到她存在的人已经屈指可数，即便她与迎来死亡已经毫无区别。 然而现在这句躯体只剩下黯淡而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果然如此吗。”吞尾蛇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没有任何人能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 “是我，我把她的灵魂挤碎了。” 她用了挤这个字眼来形容自己所做的事情。 吞尾蛇低下了头。 她印象里面泛着微弱光芒的灵魂悄无声息弥补着这具躯体的一切损伤，于是她看到自己的双手也闪烁着和佐菲卡灵魂一样的微光。 现在只剩下温暖而纤细的情感在勉强支撑着失去了主人的躯体。 吞尾蛇非常、非常的熟悉这种感觉。 这种渐渐迈向死亡的感觉。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以自己的灵魂体会过这种严寒，再借着别人的身躯重演漫长的离别。每一次她都没有死亡，因此每一次她都再一次重温死亡是和种感觉。 因为她还不能够死去。 她必须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才可以。承载了将近千年的破旧灵魂必须死得其所，才能勉强对得起那些愿意让自己苟延残喘的同伴们。 只剩最后这一点点时间了。 一切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她绝不后悔。 “就算拥有土元素天赋，完好无损承载你的灵魂也依旧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海尔达护着桃乐丝，语气里满是嘲讽。在她的怒火平息下来之前，她实在是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与吞尾蛇交流。 “这不是天真。”吞尾蛇面无表情翻来覆去查看自己的双手，“这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是我的职责，不是吗？” “海尔达，难道你不应该最清楚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吗？只要作为负源者一天，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可能摆脱得了那些职责和宿命。” “你一定要用宿命形容自己的结局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我的结局早就在千年前就定好了，我也从来没有反抗过。我知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论我和大蛇之间发生了什么，最终我们还是会殊途同归的。”吞尾蛇用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却无法留下任何的温度，“我知道这件事情，大蛇也知道这件事情。” “哼，千年过去都么有发生任何变化，你这完全能说是冥顽不化了吧。” “应该是坚守本心。”吞尾蛇分开了自己无法感受到温度的左右手，看向一直沉默着倾听两人对话的桃乐丝，“谢谢你让我彻底死心了。” 她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果然奇迹发生的概率还是太小了……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有那个必要逼着佐菲卡一直清醒着目睹这一切。” 她笑着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晚安啦，佐菲卡。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然后低下头面不改色说出了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我们会在地狱再会的。” 海尔达没有对吞尾蛇的言行做出评价，也没有拆穿这个谎言的必要：“你也知道你会下地狱？” 吞尾蛇谈起自己的职责以后，海尔达的怒火也总算稍微平息了些许。 “大蛇肯定是要下地狱的，所以我就陪着祂一起喽。”吞尾蛇恢复了自己一贯的轻松语调，开起了玩笑，“而且天上那么多龙，我肯定要被龙王赶下来的。” 海尔达伸出羽翼轻轻摸了摸桃乐丝的头：“做得不错。你确实应该感谢我家桃乐丝不计前嫌还和你说了这件事情。要是我早就把你轰出学院了。” “我毕竟也不是什么坏人啊。”吞尾蛇努力为自己辩解，“别听我说那么多，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所以说那边那几个就不要再瞪着我了。” 吞尾蛇指的是碍于结界无法接近但一直关注着这边动态的丹尼斯几人。离开了桃乐丝以后，卡门似乎立刻找到了丹尼斯以及和丹尼斯站在一起吵闹的欧文，不知为何中间还夹杂了一个正皱着眉头光明正大显露出厌烦的杜德尔。 欧米教授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位：“我好歹也是这座学院的教授吧，杜德尔同学，能不能把你的眼神收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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