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他。不过这个故事暂时和他没有关系。和他一块神骨有关。三千七百年前,九公子和神母打个赌,然后便进入了这副水晶棺中沉睡。赤蛇女焦偷了他一块神骨来到人间……” 随着忧蝉的讲述,那赤蛇衔着一根骨头来到了人间。神骨被他施法化身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赤蛇,也化成人形和女子共同生活在一座深山之中…… “等一下,这个赤蛇女焦,是男子还是女子啊。”虽然酒雾里幻化出来的形象都十分模糊,可看上去,赤蛇实在不像是一位男子啊…… “赤蛇女焦一族均为女性,以天池之水蓄积灵气和自身骨血来孕育后代。而女焦郑郑,作为昆仑神母座下四大守护神之一,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女子。” “可山神庙里……” “三千多年前,有人见到过女焦的伴侣,便是他用九公子骨血炼化出来的女体,就想当然地以为女焦本人是男子。这不过是凡人对他的一种误解和谬传。——不过也正如传说中一般,两人结为伴侣后不久,女焦便回到天池,为自己和伴侣孕育出了一个后代。怀有身孕的女焦越来越虚弱,每个月都有一天会变回真身——也就是蛇的形态。也正是那一天,无意中被他的伴侣看到自己巨蛇真身,那位他亲手造化出来的女子,便被活活吓死了。 “为了能复活自己的爱人,女焦施展了一种禁术,利用活祭来混淆鬼神的视听,好让他爱人的灵魂有机会重返人间。但这种禁术需要杀很多人,而神明杀人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于是他被契神封禁在了这彼泽山中,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彼泽山一步。因为哪儿也去不了,他成了彼泽山的山神,以此来累积福果,偿还自己的恶业。” “那那个女子呢?” “在契神的及时干涉下,那个女子并没有被复活。他进入了轮回,成了一个凡人。” 这故事看得我瞠目结舌:“好精彩的故事。” 忧蝉笑了一下,眼睛依旧冷静而悲伤。“这故事还有后续。女焦不知道自己当初取神骨时,落下了九公子一滴心头血,所以造出来的女体心脉残缺,不能喜怒由心,才会因惊惧而亡。而且,他用来复活爱人的禁术,也在三千年后的今天,被人利用来杀死他转世的爱人。这一切都是他无法逃脱的因果。” “……等一下,心脉残缺,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和我有关吧?”——这感觉真古怪。 忧蝉笑而不答:“现在,我该讲第二个故事了。——还是三千年前,女焦窃了九公子的神骨离开瀛洲后,一只渴望修仙成神的白鹤偶然来到了瀛洲,又偶然间得到了被女焦落下的那一滴心头血。因为得到了天神之血的力量,白鹤飞升成了半神。为了成为昆仑真神,他必须了结自己在尘世的所有因果业报。于是,曾被一个渔民放生的他回到了人间,找到那个渔民报恩还愿……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总之,来到人间报恩的白鹤毫无防备地展示了自己的神通,却作茧自缚被贪婪的恩人囚禁了起来,以满足他们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欲望…… “就这样,白鹤被关了两千多年。直到有一次他偶发善心,救下了一个凡人小孩——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个孩子天生心脉残缺,但听说了白鹤的故事后决定不顾一切也要救出白鹤。为了解救白鹤,他真的付出自己的一切。白鹤逃出牢笼时本想带他一起离开,但他不肯,他要留在拂灵洲继续守护那里的人。于是不再对成神怀有执念的白鹤把当初那一滴心头血淬炼的灵珠送给了凡人小孩,帮他护住心脉。 “可惜,那一枚灵珠是被人类两千年的欲望滋养而成,它十分邪恶,天然怀有自毁的邪恶倾向。而这,对所有拥有他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逃不开的诅咒。这个灵珠的诅咒害了凡人小孩,让他遭遇了剖珠而死。哪怕那枚灵珠本就属于他。” 这一次的故事,没有再在舞台上上演。这是一个相当残忍的故事。 “这故事里的人……” 忧蝉花费好大的力气,才从故事中释然,微微解开眉头:“这两个故事,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公,那就是你。两次前世的你。而我,就是第二个故事里的白鹤。为了把灵珠还给你,我一直在等。可惜这些年来灵珠被那些沉重的业力困在了拂灵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轮回里受苦,一次次因心疾而夭亡……转眼,已是九百年过去。这一世,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么说,我已经轮回了很多次?” “很多很多次。” “为什么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 “这是你和灵珠唯一一次相遇的机会。如果你今天在残缺的情况下再次走进了轮回,你会不断丢失自己的记忆,变得越来越虚弱,寿命也越来越短。下一世,或许刚出生就会死,或许根本没法出生,又或许,会变成动物,再也变不回人,也再也没法保持自己灵魂的原貌……那枚灵珠属于你,只有我才能把它还给你,让你重新完整。”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 “你必须死在灵珠持有者手里,唯有如此,他才别无选择,只能用灵珠来救你。所以女焦情急之下不得不杀了你,并将那把杀人的刀放进那个人的手里。” ……好有趣的故事,可对我来说,这一切只是一只只打不开的箱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这些都离我太遥远了……” “如今女焦已经因为介入人间的因果而遭到了惩罚,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所以我想趁还来得及,把一切都告诉你。而且,我看见了一种结局,你有了复活的机会,但不肯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只好提前告诉你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需要等待……” “那如果,我回去了,我还会记得你吗?” “我也不知道。” ……明明上一刻都还有一堆问题,但现在,都沉寂了下来。似乎,已经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关于轮回,前世,因果,善恶……突然之间:“小玉,等我——”好像是雎献的声音,他很急迫。我:“那是什么,你听见了吗?” 忧蝉摇头:“应该是生者对你的思念和呼唤,这些声音只有你能听见。” 突然想起来:“你知道雎献的真实身份吗?” 忧蝉:“这个只有你自己去发现。” “小玉,等我——”这回是江小凝的声音,非常坚决。江小凝,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这般心头动念,周围的环境转瞬又变了,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置身于一所屋檐低矮的简陋的小院子里。 还在下雨,可整个院落的所有屋子都敞开着大门。地上,走廊上,全都划分出了方方块块的区域摆放着药草。中间最大的堂屋也全是架着一层层竹篱笆的晾满了各种各样药草的架子。一进门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忙碌的人们各自待在不同的屋子里处理药材,有的正翻弄着,有的在清洗,有的人剪切,有的人在熬煮,有的人在研磨药粉……还有整理器皿,在各个房间穿梭的。这时一个小童从一个门外披着蓑衣快步走进院子,一进门就扔下蓑衣,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高兴地挥舞着:“公子,那种药材找到了,三天后就能送到。” 穿过了前院,来到后院,一边的房子挥发着热气,屋顶的炊烟把瓦片都烘干了一小块,而另一边同样完全敞开的屋子里,江小凝迎了出来。 多日不见的江小凝利落地挽着袖子,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能送来多少?”他接过了单子查看,认真地皱着眉头,一副全神贯注,对事情了如指掌,镇定自若的样子。虽然和从前那个翩翩公子看起来判若两人,但现在的他散发着另一种更加让人着迷的气质。 他拿着单子想了想,立刻走进另一个房间指示两个妇人:“等等,这个药材处理一半就好了。现在先紧着稀缺的药材炮制,制多了药材就废了。”又将衣摆一撂走出来,却进入一间简陋的书房。提笔在一张高脚案台上写写画画,便将单子用木夹子和另外一摞纸页夹在了一起。 他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个房间,检查着,点评着大家的工作状况。他从我身边走过,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朝我看过来…… 阿离哥哥—— 一想到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还不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这一瞬间,心情突然难过起来。在他的眼睛里,我清晰地看到了,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我真的,已经死了。 ……原来鬼也会很想哭。 可是,他明明这么在意,这么辛苦地配药,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呢?为什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 从那所小院子走出来,这周围的景致并不熟悉,可抬头一望,就是云中藏着一座书院的彼泽山。原来他也已经回到了大泽县。 “小玉,等我——”这一次是雎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迫。 我们又来到了一条大路边上,这里还是晴天。雎献骑着马,从远处狂奔过来,又离我们而去。我:“他这是……”忧蝉:“他就是那个人,持有灵珠的人……我以为,只要提前让你们相遇,开展你们之间命定的缘分,就足以把你们绑在一起,就足以让他更早作出决定……” “所以,他遇见我,都是你安排的吗?” 忧蝉:“安排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那如果,他没有来彼泽山,没有遇见我呢?” “他本来会更早遇到你,但你们错过了。不过你们之间的缘分会一直让你们的命运趋于靠近,交汇。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我看到你们之间的交汇是一条条虚实相交的脉络,我只是在根据其中一条最稳妥的虚线在向前推进。所以他遇见了你,因为你留了下来……”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留下来,他知道我到底是谁吗?又为什么会选择回来,甚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疑问还在,但我知道忧蝉大人不会回答,他只会说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
第六十一章 在雨中(下) “小姐,对不起……”这回是阿淙的声音。这一次情景没有自动变换,我心中浮现出一个合理,却没法说出口的解释。只问忧蝉大人:“我们能回白鹭飞看看吗?” “当然可以。”他抓住我的手,下一刻,我们就来到了白鹭飞。 雨中的白鹭飞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看起来十分安静空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白鹭飞。大家失落地待在各个角落里,云璧在回廊上看雨,阿淙蹲在台阶前。银叶在看阿斗在喂猫喂鱼。所有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侍女和同伴小声猜测:小姐到底是被谁抓走了,不会和雎公子的突然离开有关吧?然后有人说,雎公子是受江公子所托,去一个地方寻找龙角做药材——那东西听闻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历经了好几十代的传家宝——去了,这事和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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