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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环境将我的紧张放大了，我无所适从。 车舰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我的眼罩没有被取下来，士兵带着我下了车，又让我躺到了类似病床的推车上。 我感觉自己像要上手术台的小白鼠。 接下来的身体检查全过程，我都是蒙着眼罩进行的，检查的人也很安静，我只听到器械碰撞的清脆声。 他们检查了我的皮肤，按了按骨骼，抽了血，还做了其他很多我不懂的操作。 做完这一切后，我又被推着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一次，眼罩终于被取下来了，但周围的环境都是黑暗的，取了眼罩的我也看不见什么。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我被检查了眼球。 到这里为止，全套的身体检查就算结束了。 之后便是同来时一样的流程，我又被套上眼罩，送了回去。 我躺在熟悉的看守室内，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呆，时不时会转头看看那面曾经是玻璃的墙。 只可惜，这回它一直是白墙。 不知躺了多久，门被打开了，我没有动，以为是送午餐的士兵，想等着他放完餐盒离开后我再去取。 却没听见餐盒的清脆声，士兵反而开口了：“茉茉·福本丝，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满脸警惕：“什么意思？不是做完身体检查了吗？还要去哪里？” 士兵没什么表情地回复我：“意思是，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 重新见到太阳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原来阳光洒在身上的分量这么重。 我穿着被抓时穿的衣服，站在审讯楼门前的大道上。几天过去了，这里的风景和我进去前一样，我的外表也没变化，内里却整个翻了个。 仅仅几天，我就像蜕了层皮。 士兵把我带到门口后，转身就走，门口的保卫也不理睬我，自由的感觉很奇妙。 释放的流程比抓捕时还要草率敷衍，几乎就是把我丢出来就不管了。 我从保卫室墙上挂着的老旧机械钟知晓了此刻是下午一点，阳光猛烈，路上都没什么人。 不远处有通行车舰站台，我走了一小段路过去，在等车舰的时候，掏出光脑，赶紧联系安娜。 安娜接到我通讯电话时也很懵，反应过来后，她一脸难以置信：“你这么快释放了？？上午刚做完身体检查，下午就放你出来？” 我点点头。 安娜松了口气：“不管了，总之你没事就好了。这么说，也不需要辩护了。” 我郑重感谢安娜愿意帮我，又托安娜替我向丽塔传达谢意，感谢她愿意为我这个陌生人涉险，并约了时间，改天我亲自上门致谢。 挂完通讯电话后，我站着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一趟牧场之家烘焙店。 不知道勒缪大叔和塔莎阿婶怎么样了，当时他们是和我一起被关进去的。我们在不同的房间，失去了联系。 我心里感到惴惴不安，如果飞鹰派要针对难民的话，勒缪大叔和塔莎阿婶估计也凶多吉少。 没有确切消息的我，决定还是先去烘焙店看看，如果勒缪大叔和塔莎阿婶不在，我再去找安娜和丽塔寻求帮助。 我低头等着通行车舰，一边搜索着最近的新闻，想看看局势有多复杂了。 刚浏览了几个网页，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我下意识抬头看。 不是通行车舰靠站，是一辆全身漆黑的私人车舰。 它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窗下摇，我看见了熟悉的侧脸。 卡莱尔就坐在车内，留意到我的目光，他偏头看了我一眼，言简意赅。 “上车。”
第29章 【卡莱尔·克隆巴赫视角】 1. 我从战场退下来的时候，恰巧遇到奈达勒星球边境难得一见的暮色极光。 驻扎在这个荒漠战场将近三个月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荒凉与杀伐之外的景象。 绚烂多彩的弧形幕帘在我眼前呈现，与落日余晖交相辉映，实为奇观。 极光只在夜里出现，原本应该与落日是完全无交集的。 但这里是奈达勒星球最边境，环境恶劣，什么样稀奇的事物都有可能在这里诞生。 恶劣哺育顽强。 一望无际灰茫茫的岩土表层尽是坑坑洼洼的虫洞，水源稀少、阳光罕至、贫瘠不毛，能够在这里生存的动物和植物，都异于寻常。 不单指独特的特征与习性，还包括那可怕的令人钦佩的生命力。 我难得有一丝闲暇之情欣赏这旷世奇景，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偷袭打断了。 精神力屏障感知到有生物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袭来，在他扑向我的那一刻，我转身反攻。 机甲扬起的尘土模糊了我的视野，但不妨碍我看清敌人的样貌。 人形脸，蚁型构造，头顶触须闪动，皮肤坚韧，以诡异的速度移动着。 这是这里独有的生物，蚁人。 谁也说不清蚁人是何时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 我只知道自我出生以来，我们克隆巴赫家族，便被赋予了保卫帝国驱逐蚁人的使命。 身为机甲世家独子，我出生以来，便不负众望，展现了极高的机甲天赋。 我父亲总说，人活着不能碌碌无为，要时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我从小便被丢到军营里历练，为的就是让我知道我以后该做什么。 那名蚁人是他们种族里的能力佼佼者，突破重围杀到我身边的时候，他朝我轻蔑一笑，突兀的眼球里装满了杀戮的欲望。 这是一种残忍的生物，帝国边境每年都有无数生命丧于他们口中。 被分尸，被啃食，内脏被挖出，丢在光秃秃的虫洞旁，被当成耀武扬威的资本。 我神色平静地操纵着机甲，以最重的力道朝着最致命的部位攻击。 机甲与我的精神力合为一体，爆发出无穷的威力，瞬间将那名蚁人粉碎。 尸骨无存。 我的下属士兵们很快也摆平了其他蚁人的袭击。 副官气喘吁吁靠近我，行了标准军礼后，嗓音有点沙哑：“少将，已清点完毕，死亡两人，伤残五人，损失机甲十架。” 我点点头：“安顿好伤亡士兵和他们的家属，机甲一日内完成修复。” “是！少将！” 他说完并没有离开，支支吾吾。 我没说话，两秒后，他憋不住，主动报告。 “少将，还有两件事情...” 我的视线沿着弧形极光勾勒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说。” 副官：“第一件事，是关于机甲修复师的，第二军营的机甲修复师...叛逃了，除去伤亡的六名修复师，目前只剩下三名了，一日内恐难完成全营机甲修复。” 我默不作声。 营地原本有十名机甲修复师，帝国花费了大量精力培养他们。 副官：“第二件事，是...是关于上级发布的加急调令，托利斯密殿下请您即刻返程。” 暖橙色的余晖渐渐散去，只剩极光冷清清又孤傲地占据着面前的夜空。 我收回视线。 “知道了。” 2. 雄狮派政党内部为了难民援助政策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众说纷纭，群情激昂。 我自动屏蔽杂乱的争吵声，直到托利斯密殿下主动问我。 “你意下如何呢？卡莱尔？” 我起身行礼：“以全力执行殿下的意志。” 这是我从小就被灌输的概念，我不用思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托利斯密殿下赞赏地看着我。 我有时候会有种错觉。 自己只是一具机甲。 强大，冰冷。 3. 难民扶助政策最终还是推行了。 我被派去跟飞船，防止飞鹰派从中做乱。 出发前，耐德学长来找我了。 他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在我房里的沙发上躺着，翻看着流行杂志。 突然，他问我：“卡里，你怎么看待难民扶助政策呢？” 我摆弄着模拟机甲，没什么兴趣。 “无所谓。” 4. 难民飞船上。 很吵，很乱。 我用电激枪警示，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抬头，继续看着星际穿越中转站上方灰蒙蒙的天。 这是用虚拟画面投射出来的，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要搞这么阴沉的天气。 我想起了前不久见过的暮色极光。 绚丽，罕见。 我收回目光时，突然留意到，人群中有一抹与暮色极光相似的色调。 是一个女孩。 她有一头暖橙色的长发，蓬松，乱糟糟的，是这阴沉环境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我看了过去，她唰地转过头。 那女孩不知为何，突然平地起摔，绊倒了她面前的男人，队伍乱成一团。 我没动，只是紧紧盯着她。 她偷看了我一眼，圆溜溜的眼睛掩在那乱糟糟的头发里。 很明亮 和极光一样。 队伍很快恢复秩序，我也收回了目光。 再看到这团暖橙。 是十几分钟后，她又搞事。 追着一个饭团，跑到了我跟前。 第二次闹事了，我决定还是得给予警示。 士兵要拖她下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拦住了。 她小跑着回船舱了，乱糟糟的头发跟随着她的步伐飞舞，像一团跃动的暖阳。 5. 回到营地。 副官告诉我，又有修复师觉得太累、太危险叛逃了。 走就走吧。 缺乏责任感、使命与坚韧的品格，能力平庸，趋炎附势。 我的精英部队不需要这样的人。 6. 耐德找上我，又到了新学年机甲社团招新了。 “去吧，卡里，你是我们的招牌啊！有你来了，新生一股脑都会来的。” 我没动。 他放大招：“你不是要说要找机甲修复师苗子吗？机甲社就是帝国机甲精英后备部队啊！” 脸很大。 但有点道理。 7. 我坐了一天，越坐越不耐烦。 来面试的人，要么支支吾吾不停偷瞄我，要么满口大话吹嘘自己，一到动手环节立马现原形。 我耐心告罄，准备走人，在门口的时候，有人冒冒失失撞了上来。 这是今天第五个以这样滑稽的方式接近我的人了。 我有点烦躁。 瞄了对方一眼。 橙色头发有点眼熟。 但此刻这暖橙色并没能平复我烦躁的心情。 耐德又把我叫了回去。 在听完又一个蠢货吹牛之后，我再次看到那团橙色。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巴掌大，带点婴儿肥，圆润白皙，鹿眼圆溜溜，装着点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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