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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敏悚然一惊，往前扑倒在地板上，再僵硬地转过身来，对方赤红的瞳仁放大在眼前。 还好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生生抑制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试图镇定下来，先眼疾手快把活动地板关上，阻止毒雾上涌，再轻声问道：“是艾利吗？” 龙吻越靠越近，近到几乎可以将她整个吞下。 她浑身湿透，冷得发颤，在性命威胁的此刻，居然能从对方的呼吸之间，得到一抹暖意。 就在黑龙的长吻张开，即将咬下时，她来不及细想，整个人扑了上去。 颤抖的右手抬起，掌心沿着他侧颊鳞甲来回。 动作间，细弱的香气从她肌肤逸散，挣脱两人之间冰冷潮湿的空气，飘向他。 时间彷佛在此刻定格。 不知道是几分还是几秒后，终于巨龙粗重的呼吸平复，喉间发出一阵轻微的哼唧咕噜声，接着他的双翼围了上来，将付敏的身躯隔在雨幕下。 付敏轻轻呼出一口气。 人的神经真是奇怪，在如此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付敏居然靠在对方的前爪上，就这样睡着了。 也许是被龙翼包围，形成了相对安全的避雨空间，加上龙息暖热，她见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将她护得严实，心下一松，疲累侵袭，逐渐睡眼惺忪。 等到海岛上的嘈杂声音再次灌进脑海，付敏揉揉眼睛，黑龙的头颅近在咫尺，低沉炙热的气息依旧，他正闭目沉睡。 她拢了拢半干的发丝，顾不上眼下房子内外一片狼藉。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诸多秘密，现在若隐若现。 她正犹豫要不要唤醒他，但刚打算开口，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巨龙瞬间被惊醒，长满黑色细麟的眼皮向上翻开，半透明瞬膜退去，露出赤红竖瞳。 付敏惊得头皮发麻，只能再次伸手抚了过去。 他将头歪了歪，方便她动作的同时，终于在天光之下，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竖瞳倏然收缩，巨龙长啸一声，后退数步，看见了塌去一半的小屋，和狼藉中间瑟瑟发抖的雌性人类。 她强自镇定但依旧满是惊恐的褐眸中，倒映着他庞大丑陋、遍布深邃鳞甲的令人作呕的身影。 他最大的谎言就此被揭穿，两人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彻底崩毁。 艾利亚斯转头向孤岛山峰望去，想要逃离她的目光。 “艾利！你等一等！”付敏看出了他的打算，连忙出声阻拦，“我们再谈一谈好吗？” 清晨的海风夹杂着细雨，失去了挡风的巨龙双翼，她哆嗦着，话音刚落，又是好几个喷嚏。 巨龙不敢再动作，僵硬地收紧了双翼，生怕再带来强风，让她更加难受。 付敏搓了搓手臂，只见艾利亚斯犹豫着，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歉愧地低下了头，示意她先进客厅。 电力系统彻底罢工，客厅里一片昏暗，地上到处是碎石和树干枝叶，付敏小心避开障碍，回到了沙发旁。 洗衣房的房门片刻后发出“吱呀”一声，她回头，只见变回人身、换好衣物的艾利亚斯走了进来。 他手上还拿着她的毛巾和衣物，应该是从烘干机中一起取出来的。 他沉默着上前，将毛巾递给她。 付敏接过，一边擦着头发和身上，一边仔细看他。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发色和瞳色回不去了，乍一看既陌生又熟悉。 男人面上忐忑不安，付敏又何尝不是，两人纠结之下，却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第16章 后窗那边还漏着风，风声呼呼，吹得付敏不停地哆嗦，见他已经恢复理智，她索性去将湿衣换下，再回来说话。 回来便见这人还在罚站似得站在沙发旁，她稍稍放松，坐下后，拍了拍身旁，道：“先坐上来吧。” 艾利亚斯顺从地坐在沙发另一头，不敢靠她太近。 付敏将他的被子随意裹在身上，眼下一团乱，但她还是想要先说清楚。 “艾利，我昨天说想要离开，是因为我觉得我待在岛上，对你没有好处，不是因为我讨厌你，或者觉得被你冒犯。” 她还看不习惯他的黑发和赤瞳，但她知道对方应该很在意现在的外表，因此没有转开目光，而是尽量自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艾利亚斯轻应一声，没有说话。 他甚至避开了她的目光，被她的褐瞳包裹的身影，是那么不忍直视。 付敏搓了搓泛凉的指尖，身体往前倾去，她捞起他的手掌，轻车熟路地用掌心摩挲着他的拇指外侧。 她的掌心似乎蕴藏着神奇的魔法，艾利亚斯胸膛起伏，而后又在这安抚中趋于平缓。 他反握住她温凉的手，将源源不断的暖热传过去，然后哑声开口：“抱歉我没有告诉你船和木盒的事。” 付敏摇头，抽回了手，看见在对方失落的表情，她往他那边挪了挪，以示亲近。 她靠在沙发靠背上，轻声道：“我没有告诉你真相，说我想离开，是因为我太累了，无法再成为别人的依靠，承担别人的希望。” 看来是他的某些行动给她带来了压力，艾利亚斯既愧疚又好奇，问：“是那个女孩吗？” 付敏点点头：“是我的妹妹......” 是一个寻常的故事，父母双亡，妹妹遭受意外致残，姐姐不得不承担起养护救助的重责，在生活的压迫下两人捉襟见肘，抑郁生活，最终妹妹还是因为忍受不下去而自裁。 付敏裹紧了被子，悠悠叹道：“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将骨灰撒入大海，所以我出海完成她的遗愿。” “我承认，我在某个时候的确也退缩动摇了，结果当时犹豫了，后悔了，却遇上了风暴。” 付敏自嘲地笑笑，向他剖解自己的内心。 她再次伸手握住艾利亚斯的手，真诚道：“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艾利，谢谢你。” 应证了先前的猜测，又听到她现在的话，艾利亚斯放下心来。 “轮到你了。”她说。 他不自然地挠了挠由银变黑的头发，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身世经历一一道来，又连连道歉：“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只是初一见有点惊吓罢了，说实话，我看惯了你之前的样子，现在还有点不适应。” 说完她有些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你为什么会这样呢？身体没有异样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艾利亚斯低头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混血儿成年的原因？” 至于他暴走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说，付敏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看见了药盒里面的抑制剂？” “非常抱歉。”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付敏直言：“我见到，你这个样子，我的确吓到了，想去拿来着，但你不是没有伤害我吗？不必感觉抱歉啦！” 艾利亚斯想捂住脸，闷闷道：“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丑很吓人，你要不喜欢看我了。” 额。 付敏再次被他掀了底，加上再也没有所谓与未成年暧昧的限制，顿时以往压制的羞意悉数上涌，满脸通红。 艾利亚斯以为她着凉了，忙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捂紧暖暖，歉愧道：“都是我不好，现在房间里面一塌糊涂，你过去也不安全，我去把床抬出来，你现在沙发休息一会，我去烧点热水。” “我没事的，不要紧。”付敏想抽回手，但抽不动，她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弄点早饭吧。” 停了一夜电，灶台是没法用了，但阴差阳错的是，有一头黑龙就不担心没有火用。 两人干脆在后院架起篝火烤了条水箱里的鱼来吃。 “得快点把电机修好，还有房子。” “先把洗衣房和房间里的家具挪进客厅吧。” 两人商量起修复计划，付敏想了想，还是提出来：“艾利，你能帮我把船修一修吗？” 两人已经互相坦白，艾利亚斯知道她暂时不会离开了，点点头：“好。” “那好，我们吃完饭就开始吧。” 正当两人按计划在房子各处忙碌时，突然远处海面上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鲸鸣，艾利亚斯凝神细听，片刻后对一脸担忧的付敏道：“出事了，奥卡说，鲸群刚出生的小虎鲸被水流冲散了。” “是来向你求救的吗？那我们快去！” 艾利亚斯犹豫，不想带她前去，付敏却找来一件外套穿好，一把拉住他，催促道：“它们唤这么急，肯定很要紧。” 但艾利亚斯刚刚经历混血样貌和能力的更改，不敢贸然使用空间系魔法，怕对房子再次造成伤害，只能先驱车前往海滩。 但祸不单行的是，车子走到一半便熄了火，可能发动机进水了。 鲸鸣还在继续，付敏咬咬牙，提议道：“艾利，飞过去吧！” “可是......” “没关系啊！我相信你！” 说完她别开目光，艾利亚斯听着海面传来的一声声催促，只好下车脱衣，随后化作龙形。 “艾利，等一等！” 见他要走，付敏赶紧下车，追了上去，艾利亚斯以为她有事要交代，低下头颅。 却没想到她抓住他的额角，轻声问：“可以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抬脚就要跨上他的脖颈。 怕乱动把她摔下去，艾利亚斯没法拒绝，只好任由她快速骑了上来，抓紧他的额角。 她趴伏下来，一手掌心在他颊边轻抚两下，“加油。” 黑色巨龙仰起头，在道路上疾奔起来，随后风势渐大，一龙一人腾空而起。
第17章 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细微的水汽，情况紧急，两人此刻甚至无暇去顾及体会第一次飞翔/带人飞翔的心境，只想快点赶到鲸群附近。 付敏将腿卡在他脊骨上的鳞甲突刺间，双手抓牢他的额角，在飞起的过程中，逐渐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很快找到并适应了最佳的乘坐方式。 他的鳞片看上去闪着寒光，却一点也不冷，融融暖意透过布料传至她双腿皮肤。 艾利亚斯感觉到她坐稳，加快了速度。 两人逐渐接近了海中鲸群，但奥卡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一头黑龙，黑龙投下的巨大阴影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奥卡！别怕，是艾利啊！” 好在付敏稳稳当当地坐在龙身上，奥卡自然认得被它救助的人类，见她神色自然，骑在黑龙脖颈上对它招了招手，它的怀疑和警惕暂去，掉头领路。 艾利亚斯现在虽然是黑龙外表，但他试了试空间法术，依旧可以熟练使用，结合底下虎鲸群的游动方向指示，对这个方向上的海域进行魔法感知，很快锁定了丢失的小虎鲸位置。 但不幸的是，它并不在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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