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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敏以手抵额，又体会出他语句里“大概”这个词背后的深意，有些心软，缓了缓气息，半晌抬眸道：“那你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艾利亚斯心中一暖，抚了抚心口，保证道：“敏敏，你放心。” 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带上龙息草，没事的。” 结果越说越错，付敏看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想解释，又被他的补充吸引了注意：“我之前就想问，龙息草可以抑制你变身？你有用过吗？有什么后遗症？” 情急之下，她想去扒他的衣服看看，但马上想到他的年龄问题，止住了动作。 艾利亚斯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为好不容易与她变得亲近、得到了走进她内心的机会的现在，带着近乎祈求的语气道：“敏敏......” 付敏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明明如果只从时间维度去看，对方比她大好几轮，根本不能算未成年，况且他长得也不像，跟她完全是同龄人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领悟到这些语句中的真相——她们正处在一种摇摇欲坠的关系中，比她想象的道德层面的禁忌更为危险。 由于信息的缺失，艾利亚斯外形的迷惑性，以及他的有意隐瞒，没有人知道他是亚成年体。 否则公司和劳伦船长不可能放任他留着人类雌性共居孤岛。 甚至他自己，因为成长过程中的虐待，也根本不清楚，龙族成年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是一头普通龙族，成年当年会发/情，会从领地周边寻找同样处于发/情/期的雌龙，献上领地与财宝，追求对方，与之交往，然后顺利结合。 如果不顺利......则会激起双方的敌意，最终结果是一方被另一方侵占领地，驱逐流浪。 甚至造成死伤，也是常事。 他作为人形生活了太久，长途的奔逃，温饱尚成问题，根本无暇顾及。 懵懂的银龙，以为自己是出于对美丽事物的喜爱，对父亲的反叛，想要以获得付敏的亲近来证明，自己的内在本质。 如今一句实话却引来她这样激烈的反应，他垂下的愧疚懊恼的头颅，不是后悔欺骗了对方，而是后悔没有继续欺骗下去，又在察觉自己卑劣的想法后愈加自责。 以及害怕，害怕万一对方发现和睦假象下，他一开始编织的最大的谎言。 他只想依循本能留下她，让她和这个小屋，和这个岛屿，和他，和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的联系。 修复她的创伤，无论是什么...... 即使最后可能要面临她的离开。 这个想法突然跃入脑海，艾利亚斯自己都觉得惊异。 长久的沉默中，付敏突然叹了一口气，温柔问道：“你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后欺负你，所以才隐瞒的吗？” 云翳被海风吹散，阳光重又洒满海面。 他转过头去，浅色眼眸在日光中愈发璀璨，勾人心神。 付敏与他的视线相撞，最终还是心软下去：“一定很辛苦吧。” 他点头，复又摇头:“还好。” 眼神相接的短短几瞬，两人默契地暂解心结。 艾利亚斯轻舒一口气，应答她之前的话：“龙息草只是调节，不会有什么大危害的。” “那也不要再用了，不用压制，也不用担心我。”付敏望着他，“我相信你。” “知道了。” 艾利亚斯观察着付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免又让她自责起自己的态度。 他应是出于本能的自保，以及不引起她的害怕或反感，才没有提及此事。 至于他对她的反常反应，可能是少年人初次接触异性的萌动，他已经足够礼貌克制，让她不忍苛责。 思及此处，她提振心情，决定略过这个插曲，对艾利亚斯道：“好了，我们现在下去吧！” 两人重新来到海滩上，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下，架起柴火堆。 只是鱼还在海里等着被捞捕，如今得知了关于艾利亚斯年龄的真相，在见到他脱下上衣，准备下海捉鱼时，付敏的心情变得非常微妙。 她默默别开眼睛，暗暗谴责自己目光的不由自主。 他的身材太好了，每次见到都让她脸红心跳，以往她还能肆无忌惮地饱饱眼福，毕竟两人相处过程中，暧昧顿生，无处不在。 如今简直就是煎熬。 他懵懂不知，情有可原，但她不能放纵自己。 她本就细腻敏感，种种端倪，如何想不通亚成年龙族控制不了变身意味着什么。 但是无论对方经历的年岁如何多，生理上毕竟还是会单纯的荷尔蒙受影响，她并不想这种情况下，与他产生浪漫向的感情纠葛。 破碎的人，很难治愈另一个破碎的人。 艾利亚斯的前同事，便是前车之鉴。 身处孤岛，心也是孤岛。 艾利亚斯将上衣放下，从她身边走过，往前涉入水中，一头扎进海里，追捕起海中游鱼。 付敏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转回目光，她望着篝火，有些苦恼。 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离岛。 但心思一转到坐船，头又开始发晕，只好歇住作罢。 他太孤单了，她也是，即使只作朋友，两人相处也是愉快的，让她觉得这段时光如此闲适舒心。 她舍不得。 凝望着跳跃的火焰，她回忆过往的生活艰辛重担，又历经生死，决定任性一回。
第13章 艾利亚斯很快抓到了两条海鱼，正是两人初见那天的晚餐所食用的品种，当时做的鱼汤，如今换个做法，令人非常期待。 借助整理调料和餐具掩饰，付敏不去看他上岸后向她走来的模样，低头专心准备。 “敏敏。” 对方站在她身前，淅淅沥沥的海水在沙粒中砸出细小的坑，付敏没抬头，应道：“怎么了？” 艾利亚斯蹲下来，问：“你还在生气吗？” 再回避下去实在不好，付敏只能抬眸看他：“没有啊。” 水珠在对方古铜色的肌肤上狂奔，他的样貌带来的冲击和得知他真实年龄的割裂感让她无比纠结。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付敏沉默，艾利亚斯坐下，拿过她身旁的餐具，开始整理海鱼，一面有些委屈地继续道：“我以为你喜欢看我。” 被他这样挑明，付敏感觉自己头顶冒烟，和篝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该怎么解释，人类社会里面的道德规则啊！ 不想率先承认自己心思不纯，她讷讷道：“没有啊......” 艾利亚斯将鱼整理好，串上树枝，架在篝火上方，开始烤鱼，没有继续逼问她。 很快食物的香气四下散开，付敏吸吸鼻子，艾利亚斯见状，瞥她一眼：“马上就好。” “我不着急。” “嗯。” 火光跳跃，付敏索性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吞日溶金，一轮夕阳正要挥别这片海域。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醉倒在这样壮丽的自然风光里。 海风习习，艾利亚斯不懂她的表情和古怪心思，问：“在想什么？” 付敏撑着下巴，反而抛出一个问题：“艾利，我是你第一个长期接触的人类吗？” 她没有转过头来，因此没有见到他竖瞳骤缩，略带紧张地拨动着树枝，片刻后答道：“对。”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付敏回头，直视对方：“那你以后还会遇上更多的人的。” 艾利亚斯眨眨眼，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含糊地应了一声，龙族的占有欲一定会让他的回答惊吓到她，所以还是三缄其口为妙。 付敏也不知道对方听懂她的暗示没有，她整理好心情，决定只当对方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朋友递过来香喷喷的烤鱼，她礼貌接过，两人之间的氛围甚至回到了初见时。 虽然这么说，但第二天艾利亚斯准备出门练习时，付敏进退维谷，两人的“起飞仪式”如何进行得下去呢？ 银龙稍显焦躁地跑了刨地，付敏咬咬牙，就当抚摸猫狗了罢！ 这般想着，她上前安抚对方，只是无法再心无旁骛地缓缓抚摸他的额角了，只好敷衍地拍拍他前肢。 “祝你顺利！” 艾利亚斯疑惑看她一眼，将头往她手边凑。 付敏后退半步，却被银龙尾尖拦住去路，对方轻刮着她的脚踝，付敏几乎是猛地跳开，又觉得自己太过刻意，只好依照他的意思，像往常一样，从他颊边摸起。 艾利亚斯轻嘶两声，蹭着她掌心，随后满意飞离，留下小院里纠结的女人。 付敏原地发了一会呆，才回到屋内，开始打扫卫生、准备中饭，同时将昨天捡到的贝壳和海胆壳等一一清洗晾晒。 无论如何，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那么应该好好享受这段悠闲美好的时光。 接下来数日，她一门心思沉浸在装饰和改造小屋的快乐中。 从岛上各处搜罗来的花草，长势喜人，被她挪腾进屋，和各色贝壳一起，装点着室内空间。 小屋从原本简单的公司员工宿舍，俨然转变成了一个温馨的居室，是付敏非常喜爱的、以往只有从一些旅游杂志或者节目中，才能见到的岛屿风格。 她的决定是对的，在屋后构建花园的确不太现实，难得二十几日的晴好过去，这天一早艾利亚斯回来说，要变天了。 这意味着艾利亚斯的工作会变忙，而她不能再出门。 左右无事，她数数日子，今天已经是她登岛的第二十九天，艾利亚斯的飞行和传送越来越熟练，但她自己貌似还没有什么好转。 只是生理反应实在无法抑制，只能顺其自然恢复。 离补给船到来的日子大概还有四十来天，她那时应该可以搭船离开了。 ...... 停住停住，不可以再想了。 付敏感觉一阵晕眩，赶紧回房找到药片服用下去，缓了一会才恢复。 目光触及到药盒角落的抑制剂，她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付敏有意与对方保持着距离，再也不会产生羞涩的暧昧想法，艾利亚斯对她如故，温柔、依恋，让她更加坚定了的自己看法——恐怕他对自己产生的情愫，类似于“雏鸟情节”。 窗外劈里啪啦的杂乱声响吓了她一跳，风越来越大了，空气中的水汽也愈发沉重。 艾利亚斯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回来，付敏想了想，决定在小屋内外检查一番。 仓库门和地下室铁板没有问题，她察看之后，仰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轰鸣，云层中间或闪过几丝闪电，刺目骇人。 让她想起自己出事的那天。 这近一个月时间，她的头发长长不少，她伸手将飞舞的发丝拢回，赶紧进了屋。 稍作休整清洗后，她走向洗衣房，将灯打开，提起通往地下室的活动地板，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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