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泪目婆娑地盯着他脸上的伤口,颤抖的手抬不起来,千言万语地化为张口这个动作。 “回来路上被雪滑倒的,你放心,我跟二叔公取了钱,明天给你买药吃,还给你买最爱的包子才。” 其实,花在给阿婆的药上的钱如流水哗啦啦地流走了,阿婆却一直没有好转。他也曾经偷偷用血晶鹿为阿婆治疗,根本不管用,可能需要更贵的药材。现在,他急需一笔银两,来救治阿婆。 明天他再去求求他们,实在不行三百两,哪怕一百两,实在不行,他就跟在他们后面,潜进雪原。 宋仰星每天都去客栈找他们,奈何他们的随从武功高强,他还没近身说一两句,就被扔走。于是,他在客栈外偷偷观察了两天,看他们准备物资,最后看到还是姚生那家伙接了他们的单。 满天落下纷扬的雪花,盖不住他骤然暴起的怒气,他恶语谩骂他们:“浪费老子时间,你们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蠢货。” 回到家里,阿婆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他扶她起来喝粥,为她清理身子、按摩退化的四肢。忙里忙外地干了一天的家务活,他心情变得格外低沉。 看着阿婆日渐消瘦的身子,他狠下决心,跑到隔壁找杏花大娘,告诉她自己要去雪原的事。 “可是……很危险……”杏花大娘有些犹豫,无奈叹息,“你去吧,我给你照顾。” “我浑身上下只有三两,大娘,我回来再给你,成吗?”往日嘻嘻哈哈,爱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又取了点钱给她,声音粗涩地从喉咙溢出来,“跟以前一样,如果我两个月没回来……就……随你便吧。这是我阿婆的棺材本,你拿着吧,请你请你一定要等我,别抛下她。” “混小子,每次都说这话,我白疼你了,你阿婆也白疼了。”杏花大娘气呼呼地拍他肩膀,叮嘱他,“一定要回来。” 他恐惧去雪原,以前他跟阿爷与父亲去往那里,历经艰难,常常在那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做噩梦。阿婆病了之后,他试过去赌去骗,依旧堵不住钱的缺口。 他把阿爷给阿婆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这次孤注一掷还抓不到血晶鹿的话,他再想别的办法吧,哪怕杀人越货都无所谓。 谢景宸的手下办事速度极快,入雪原的粮食,应急用品,帐篷与药材等一一备好,众人便出发雪原。 出了龙兴镇的一条崎岖山路,视野逐渐开阔,天空一望无垠,又蓝又低。一棵棵高峻的针叶树细线条勾勒的树枝画在天际,遍野的积雪银装素裹,万物辽阔而静谧。 马车里的望年抱着汤婆子缩在被子里,同黄橙紫讲故事。倏地,马车迎来一阵剧烈的摇晃,望年紧紧拽住座位,差点扑倒。 待静下来,她俩望出车窗想询问究竟,却得到一阵旋风扑头盖脸的袭来,眼睛仿佛都进了雪粒。 车还在晃动,外面人仰马翻的,望年盖上窗,油然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难怪他们都说雪原十分危险,天气这般恶劣,血晶鹿的成本自然也高。” “早年我师傅得到一小块过,拇指弹丸大小,颜色红得漂亮。那是他帮皇家治病时,皇帝赏赐的,后来不见了。” “呵,”望年突然笑出声,“你师傅自己吃了吧,你看他面容多年轻呀。” 黄橙紫想反驳她,顿时怔然地眨了下眼:“对哦,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以前师傅长这样,现在越长越年轻,我还以为是他吃了什么秘方,不告诉我。” 他们在雪原外围赶了一天路,白昼时间变得长了许多。雪原上危机四伏,有来自大自然恶劣天气的袭击,有雪熊雪狼等凶猛动物出没,最为恐怖的是走不出雪原,在雪原饿死。 众人到达一个插着各色旗帜的占地,原地休息。 望年一下车,被一卷骤起的狂风吹得浑身发颤,裹紧脸上的围脖,盖住半张脸,露出眼睛好奇地环顾无边无际的雪原。 姚生有序地指挥底下的兄弟,将前人搭建好的木洞整理,乐呵乐呵地跑来同谢景宸禀报:“公子,今晚你们在那几个木洞歇下吧。” 黄橙紫看着简陋又寒冷的洞口:“我们人挺多的,你们睡哪里?” “我们自己挖个雪洞就能保暖。”姚生指了指正在堆雪砌成方方正正回廊的兄弟们,“还请公子的手下去找些木头,你们晚上在洞口烧着保暖。” 谢安听到了,立马指挥手下提着斧头锯子前去附近砍树。 看着大家都在忙,望年不好意思坐享其成,取出炉子与事先洗好的食材,同黄橙紫一起搬到木洞。 弄好之后,她掏出楼玉树之前送她的匕首,动身前往谢安的方向走去,被楼玉树按下。 “坐好。”楼玉树那张冷峻的脸在皑皑白雪中显得尤为雅俊清逸,话里的森然不减半分,“那边积雪深厚,行路难。”
第62章 睡觉 望年呵笑一声:“想到能用你砍的柴做饭,我好开心哦。” “闭嘴。”楼玉树冷冷地斥她,提着剑飞身踏在澄澈洁净的空中,锋利无比的剑挥数十道凌然的罡风,削铁如泥。 一棵耸入云端的树瞬间碎裂成一段段木头,宛若硕大无朋的冰雹击落雪地,掀起千层雪飞。 楼玉树抬起长腿,猛力踢飞一根根整齐的木块。它们宛若被/操控般,掀起絮絮飘曳的雪花,整整齐齐地朝望年面前飞去。 姚生的手下目瞪口呆,静了好一会儿,砍树的男人们起哄鼓掌,其余人纷纷高声美誉,让楼玉树再来一次。 突如其来的木块吓到了望年,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砸死。 她呆若木鸡地冻僵,伫立在原地,心跳得飞快,开口骂他:“会武功了不起,你怎么不上天,怎么不这雪原上的树都砍下来?” 楼玉树远远地听到望年骂骂咧咧的声音,冷芒略眸,杀气骤起,冷厉地望向那群没用的男人,愠恼地回到望年身边。 冰天雪地是保存食材的最佳天然方法,他们蒸着馒头,再夹上烤肉。快要天黑时,望年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姚生的手下都睡在雪洞里,而能暂住的木洞只有三个,怎么样都不够分配。 谢景宸不爱同人一块睡,他身份尊贵,出钱出力,自然一人独占一个。两个女孩用一个,谢安与那些手下分批守夜,共用一个木洞,只剩下不肯去跟谢安等手下挤的楼玉树。 楼玉树不可能同旁人一块住,逮住望年不放。 正常男人都不能容忍喜欢的女孩同旁的男人靠近。谢景宸对楼玉树天天抱着望年睡觉这事早就羡慕不已,看了一眼望年,希望她聪明点。 望年对上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叫他给钱就办事。 谢景宸比了一根手指,无声地说:“一百。” 望年点了点头,搂住楼玉树的胳膊,满怀歉意地对黄橙紫说:“橙子,我想跟树树,天气冷,荒郊野外的,有他在,我睡得踏实。” “可我……”黄橙紫瞄了一眼端正不语的谢景宸,总不能让她去谢安那边男人堆吧? “没关系,我跟你们俩睡。” “不成,你跟谢公子睡吧,两人很宽,三人就挤了。”望年偷偷在她耳边说:“而且,晚上我跟树树会做羞羞事的,你在不方便……” “你正经点……”黄橙紫的脸红得快烧。 自从两人总坐一辆马车后,望年老爱在她面前说些不着边际。原本单纯的她懂了好多东西,比学医术时还深入了许多。 她抱着保暖的被子,犹豫地走向谢景宸,“可以吗?我不打扰你的,你就当我不存在。” 谢景宸一万个愿意,还装得勉强:“环境所逼,行吧,让你一次。” 楼玉树听着望年的窃窃私语,在他们离开后,冷声轻问:“羞羞事是何事?” “自然是耳鬓厮磨,对你说我爱你的事呀。” 楼玉树觉得望年真的不知羞耻,动不动就说爱。 他们在雪地上铺好垫子,望年把厚重的外衣脱下,钻进被窝,门口熊熊燃烧的大木头传来暖暖的风。 楼玉树一躺下,望年卷着自己的被子滚到他被窝里。 白天头发都套在热乎乎的帽子里,此刻,她头发宛若炸了的毛球,声音软软地冲他说:“我们叠在一起盖,好不好?” “不好。”他果断地拒绝,搂紧自己的被子。 “为什么?你是不是偷偷用内力,所以一点儿都不怕冷?多我一个怎么了?”她用力地扒拉他的被子,冰凉凉的手摸到他灼热的手臂,兴奋地叫出声,“我就说用内力,快让我进去。” “不好。” “谢安他们人多,内力更多吧……”望年话没说完,视线撞上楼玉树可怖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不给就不给,哎,某些人靠着我拿秘笺,一点儿都不想讨好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爱上我。” 又用这事威胁他? 楼玉树凶狠狠地捏住她的脸颊,语气十分冷厉:“闭嘴。” 每次楼玉树不拔剑,只是说一句“闭嘴”,她就知道有戏了。摸透他的脾气,她毫不畏惧地摸上楼玉树的手臂,拉着被子贴住他的手臂。 “耳鬓厮磨。”望年侧身贴着他耳畔说话,宛若贴着一个暖乎乎的大火炉,惬意地呢喃,“好喜欢。” 这样就是羞羞事吗?一点儿也不羞,他只觉得望年好香,给他带来充沛的舒服与精神,香得他想抱着呼吸。 冰凉的手慢慢贴近,摸上楼玉树的胸膛,望年闭上眼睛,得逞地露出丝丝幸福的笑容。 楼玉树蹙眉,抬手同样放在她胸口上。 望年登时惊恐地睁开眼睛,扯开他的手:“你干嘛?” “你能摸我,为什么我不能摸你?” 望年一时竟然无话可说,找个理由忽悠他:“我又没有心疾,我怕你的小心脏被冻坏了,特地来给你治病的。” 楼玉树沉思了一下,没想到望年竟然没用心疾来威胁他。想着刚刚还心慌的事,她主动为自己治疗心疾,楼玉树便不计较她的贸然。 放松后的楼玉树,胸肌呈现出温热柔软的触感,望年捂着揉着可爽了,是做梦都得笑醒的那种软弹。 冰凉的手轻揉慢捻,若有若无地略过敏感而傲然屹立的果子,楼玉树顿时绷紧身子,发颤而凛然的眸子地望向望年。 刚刚是冷到了?楼玉树不解地心想,又被指腹划过,他再次发颤生痒,别扭而带着欣悦,闭上眼睛,细细回味。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触碰时从来不这样,可望年的手是燃了火,镀了暖,妙手回春又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体验。要是望年不说一些“恶心话”,他还挺喜欢这样治心疾的。 倦意袭来,望年也懒得继续逗弄楼玉树,趴在他旁边酣然入梦。 第二天天不亮,四周传来异样的吵闹声。望年正抱着楼玉树睡得很香,被他们扰了清梦。她坐起身,脑袋上的头发彻底炸开,眼睛几乎睁不开,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很难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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