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没有错,错的永远是施暴者。 “就这样,我再一次救了他。” 第二部戏结尾时,情况紧急,原晴之必须借用虞梦惊身上的师家玉佩出戏。所以后来司天监和心理医生们分析这一段时,也以为她只是为了出戏,顺便将人带出火场,故此没有多问。 只有原晴之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雷柔”了。 至少,在那个吻里,她只是她自己。 原晴之可以编织一万个谎言,但她欺骗不了自己的本能。 即使当时是需要安慰虞梦惊,安慰他的真容并不难看。可明明有无数种方式,言语,触碰,她统统一个没选,而是选择了亲吻。 戏外人怎么会被蛊惑呢?一个踮脚,便暴露无遗。 “所以,我觉得可以排除掉见色起意的选项。”她托腮分析。 不然也犯不着亲吻那半面白骨。 说着说着,原晴之又有些郁闷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仔细想想,那家伙明明没什么优点啊。除了长得好看以外。” 在林妈的眼神下,她不情不愿追加一句:“行吧,他对我倒是挺好的。就是控制欲太强,占有欲太强,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但架不住小姐喜欢。” “……哼。” 见原晴之嘴巴鼓成河豚,林如花不由得笑了:“其实啊,小姐这么想很正常。因为喜欢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啊。可能一个眼神,一次回眸,一次触碰……要是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感,那还叫人吗?” “不过听您这么描述,小姐和那臭小子是两情相悦,那倒不如抓住时机,趁着年轻,勇敢去尝试一次。不要得到婆婆我这个年纪了,回想起来,才追悔莫及。” 原晴之沉默了。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将自己的头埋进膝盖里,良久,才闷闷地开口。 “您说得对。但我们是不可能的。” “啊?”林如花一时间没听懂:“怎么会不可能呢。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又不是以前封建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联想起原晴之这三天的遭遇,她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小姐是喜欢上司天监里的公职人员了,对方位高权重?” “不是啦。”原晴之哭笑不得。 听到这,林如花表情瞬间严肃:“那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让小姐生气的事?” “也没有。” 原晴之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妈解释,后者只是个普通人,并不知晓入戏相关的事情,更不知道,喜欢上一个戏中人,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 或许喜欢就是能让人产生亏欠。 如果非要说的话,原晴之觉得,反而是自己亏欠虞梦惊更多。 虞梦惊做错了什么呢?他唯一错的,可能就是爱上她。 从祭坛上离开时,原晴之能够感觉到,停留在背上的,那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 她知道虞梦惊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回头。用那种沉默的,猫猫期盼主人回心转意的眼神。或许这五百年多年里,在雷柔死后,他便是这么过来的。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 她不能给虞梦惊任何一点希望。 所以,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哪怕在先前虞梦惊的声嘶力竭里,早已灵魂震颤,泣不成声,差点就将自己的心意脱口而出,原晴之也愣是忍住了。 “是我对不起他,我亲手掐灭了所有可能。” 不敢承认,才会拼命躲藏。没有希望,才会做得决绝。 “明明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这么伤他的心。” 一想到虞梦惊现在可能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放弃。认定了她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虚伪贪婪的渣女。原晴之就不可遏制地,从心底里生起难过。 虽然是她一手促成的结果,但没有什么比所爱之人的恨,更加令人难堪。 “我才是那个胆小鬼,连表达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原晴之抽了抽鼻子:“林妈,我好差劲啊。” “我再也遇不到像他那么爱我的人了。” 虞梦惊说得对。 寥寥的几页戏文纸,便走完了他的一生。 殊不知现实和戏文的差距,远远不止那薄薄的几页纸。 戏内人可以用质问表达自己的不甘,戏外人只能用苦涩咽下其中绝望。 “而我也没办法,再这么去喜欢一个人了。”
第75章 “傻孩子, 说什么呢。”林如花不赞同地道:“小姐才二十几岁,未来的人生还那么长,怎么就能吊死在一颗树上。这种话, 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就算不能和现在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总会遇见其他喜欢的人嘛。” 对此,原晴之只是笑笑, 并不接话。 她挪开视线, 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好了, 林妈, 这就是我为什么难过的原因, 说出来果然感觉好受多了。” 看林如花一副欲言又止,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原晴之又道:“林妈不用再劝我啦。这件事情,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现在不管说什么, 都没法再对既定的事实进行更改。” “况且, 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不是吗?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几句话,直接将林如花的劝导堵回肚子里。 长者叹了口气:“既然小姐都这么说, 婆婆我就不多嘴了。” 不管怎么说, 她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能够开心快乐, 获得自己的幸福。 “会的,林妈, 一定会的。”原晴之笑着, 许下了善意的谎言。 一老一少又安静地坐了一会,这时, 原晴之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林妈,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和师哥聊了一下关于这个玲珑骰子的事。” 她展开手,从手腕上将小巧的骰子给拿了出来。 后者正静静地躺在手心,五面素白,一面则镶嵌着鲜艳欲滴的红豆。 “您当初交给我时,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但师哥却说,您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线索,可以方便告诉我吗?” 望着这颗玲珑骰子,林如花想了一会:“有的有的。” “唉,瞧我这把老骨头,放久了总会生锈,竟然把这重要事给忘了!” 说着,她便颤巍巍地起身,开始在藏书阁里翻找起来。 “林妈,您在找什么,我同您一起吧。”见状,原晴之也跟着起身。 “一本红色封皮的日记本,是您姑姑柳文燕故去前,特地吩咐咱收起来的。” 林如花搬来一张矮凳,絮絮叨叨:“文燕小姐还说,若是您真听了她的话,一辈子不唱戏,这日记本,便不必拿给小姐看。但若是您唱了戏,便必须找出来给您,让您好好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还好小姐今天提起来了,若是再过两年,老婆子老年痴呆,便彻底忘咯!” “您说什么呢,您身子骨这么硬朗,再过十年都不会有事的。” 两人一起开灯翻找,很快,原晴之便在三层书架的角落,看见了林妈描述的日记本。 她伸长了手,将那书本拿下。 “咳咳,咳咳咳……” 上边浮动的灰尘要原晴之忍不住咳嗽起来,拿远了些许。 不过想想,距离她姑姑去世已经有十几年,这日记本放在这里,十几年没动过,会累积灰尘倒也正常。 柳文燕是原晴之记忆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柳家人。 那场梨园大火中,她离戏台稍微远一点,所以不像其他人一样当场毙命,而是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全身重度烧伤,那种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想象,所以在病床上挣扎了大半年后,柳文燕还是撒手离世。 原晴之对她最多的记忆,便是站在病床前,总被这位姑姑扯着手,声嘶力竭地叮嘱。 “天生戏骨,就是天生戏骨这个害人的东西,问青才会分不清戏与现实。” “晴之,晴之,你必须答应姑姑,这辈子不准唱戏!” 直到姑姑下葬前,她最后留下的话,仍旧是那句——“不可以唱戏。” 过去的原晴之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听了话,按部就班地开始自己的人生,虽然从小到大对戏曲都十分感兴趣,文艺汇演的时候偶尔上去唱一两嗓子,可到底谨记叮嘱,没有真正开台唱过。 除了这次。 司天监以重金托付,委托她入戏救人。 抚摸着这本极具年代感的,尘封了十几年的日记,原晴之隐约有一种预感。 为什么玲珑骰子会在入戏后消失,为什么姑姑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父亲会在烧起火的戏台上意外去世,为什么她从不记得妈妈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本日记中得到解答。 怀着沉重又有些希冀的心情,原晴之翻开了第一页。 【3月11日 晴】 今天梨园的班子搭建起来了,身为当之无愧的台柱,问青唱满了全场。 前来捧场的老板存心想考验考验他,也好奇天生戏骨的赫赫威名,便点了折他从未唱过的《梨花白》。名字报出来的刹那,满座哗然。毕竟这篇是《夜行记》里早已被业内公认遗失的原典,不想其实是被这位老板祖上珍藏了,今天才算拿出来。 老板还同问青打了个赌,若是他能在一炷香内读完戏本,完整地唱下来,那这篇《梨花白》原典便赠予他所有。 结果打赌自然是问青赢了,没有半点意外。 我弟弟在戏曲上的天赋无人能及。只要看过一遍的戏本,就仿佛印在他脑袋里,怎么也摘不出来。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么年轻的年纪成就戏曲人一辈子触不可及的大宗师名头。 这么多年来,诸如此类的打赌,一年没有十次也有九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格外亢奋。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从五岁学戏开始,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高兴。唱完后,问青从戏台上飞奔下来,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开心地和我说。 “姐姐,我终于遇到我的梦中情人了!” 我十分好奇,把今天挨个同他一起唱戏的姑娘名字挨个点了一遍。可问青却逐个摇头,告诉我都不是的同时还神秘兮兮的让我别问,等他和梦中情人熟一点,再来告诉我。 我只冷笑,说等你把弟媳带到我眼前再说这话。 就他这种缺根筋的笨蛋,怎么可能讨到老婆,就算有也是个妻管严。 原晴之刚读完,林如花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这应当是三十年前,梨园刚组建时的事。” “虽然柳家是戏曲世家,但中间有几代下海经商去了,直到老爷这代才重新拾起戏曲,扫开院落内的古戏台。” “这么久之前的事?”原晴之大吃一惊。 她本来以为柳文燕的日记只有寥寥几句,没想到却是横跨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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