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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的丧尸化征兆令不少人心惊。 若非给他连喂几颗红丸，他受这么重的伤，恐怕尸体都冷了。 然而这样的做法似乎也徒劳无功。 郭卫民根本撑不住体内病毒这种程度的激活。 “我、我到极限了……”他颤抖着拉开胸前衣服，里面有一个方形的随身爆破装置。 他正要按下。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呜呜的女声。 那被她拼死救下来的白衣女人似乎已经被非人虐待得太久了，失去了语言功能，此刻才勉强呜呜两声。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怔怔看着他，神色依旧麻木。 握起他的手，胡乱笨拙地往自己胸口身上摸，然后开始熟练至极地脱衣服。 好像做了这些，眼前的男人就能立马生龙活虎地好起来似的。 郭卫民眸中悲痛一闪而逝。 但很快，他僵硬地抽回手，笑了笑，帮女人整理好衣服。 正要拍拍她的头。 女人下意识一躲，预防住眼睛等重要部位。 郭卫民的手掌缓缓落下，安抚地摸了摸。 声线粗糙却语调柔和地安抚道：“不要做这些，你自由了。等以后去了基地，要多笑多说话，跟大家多交朋友，重新开始好好儿生活。” 女人瞪大眼睛，看了眼自己被穿戴完好的衣服。感受到头顶滚烫的手掌，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眶里却似乎有泪水落下来，沿着脸颊滴淌。 郭卫民猛地一抽搐，忽然一把重重推开她。 自己因这反向作用力咕噜噜滚下山坡。 “郭叔！” 一个身影自洞口出现，刚好瞧见这一幕，一闪而逝，追随着他的身影扑了下去。 “小莫——”郭卫民看见身侧半身染血的女孩儿，笑了笑，“你平安无事就好。” “郭叔！”莫晓瞳孔微颤，她哪里看不出来郭卫民已经丧尸化在即了？ 她咬牙要将他拎起来：“我带您回基地！一定有办法的！不要放弃！” 郭卫民摇头止住了她，忽然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截皱皱巴巴的烟，颤颤巍巍想点火。 然而平时体魄健壮的男人，此刻却连个火都打不上了。 莫晓不忍看下去，郭卫民已经一口吐出了烟头。 叹息地躺平看天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莫晓，有一句话郭叔一直想对你说。”他眸底含泪道，“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母亲！” 莫晓死死咬住唇，倔强道：“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你如果真觉得自己做错了，就跟我回去治疗！” 然而郭卫民却摇头一笑，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重重推了一把，远远推开。 莫晓看着他刚刚趁机塞进自己手里的泛黄书页，还没反应过来。 远处已经“砰”的一声爆开！ 断肢残血从空中洒落。 莫晓怔然低头，看见泛黄的纸页被溅上滴滴血雨。 上面有人用红笔勾勒了一句话，伴有青涩的字迹。 “【所有人其实就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他娘的读书人就是会说话！老子从今天起已经tíhúguàn顶！顿悟了！我决定了！从明天起就去参军！谁劝都不好使！(ﾒ｀ﾛ´)/” 这段话右下角，画了一个小人儿屁股朝天躺在板凳上，旁边还有一行潦草小字：“哎哟！又被娘老子抽了一顿！他们咋就不明白呢？你儿子生来就是要成为保护弱小的大英雄！” 血色氤氲，染在英雄二字上，已看不真切。 莫晓终于没忍住抱着这张陈年旧纸，痛哭出声。
第221章 没有破晓的长夜是不存在的 “滴滴滴”的仪器声音响在耳畔。 莫晓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干净的医护床上。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和洁白的被褥风格，令她第一眼认出这里是哪儿。 医院。 她回到天眼基地了。 莫晓坐起身，这一动作，感觉腹内涌现巨大的空虚感。 她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儿。 郭叔死了。 郭叔的死，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心头，令她之前服用红丸后虐杀人的快意渐渐褪去。 郭叔死后，现场其他士兵开始收尾。 当时那伙儿流氓带走的五名女性人质，总共还剩下三人活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晓头一次服用红丸过度放纵后的副作用来了。 在地道里，她凭借黑暗地利屠杀那群家伙的时候，也并非全无受伤。 毕竟距离不远，在那群人歇斯底里疯狂射击的时候，莫晓也受到不少波及。 若非她靠着之前强化后的素质强扛，实际上早该昏厥了。 副作用一来，体内那种无力感反差太大，加之伤势和打击，她原只是想靠墙闭眼休息一下，谁知道竟晕了过去。 再醒来…… 显然已经回到了天眼基地内。 莫晓看着自己的掌心，尝试着握了握。 野草营的军人，只有她一个人副作用这么大。 也许是因为他们军营平常的训练项目中，便有教导如何巧妙控制。 而莫晓，毕竟只是个毫无经验第一次就莽吃红丸的外人。 莫晓靠着床头发呆。 忽然听见房间内有抽泣声。 原来隔壁床有人？ 她偏头，拉开拉帘。 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呆呆地靠坐在床上掉眼泪。 莫晓眉心微蹙，这个女人……正是郭叔豁出性命去救回来的那位。 她原本都似乎已经麻木到丧失语言功能了。 但自从郭卫民将本该被抛弃的她救了，又在她面前自爆以后。 这个女人像是突然开窍般，重新学会了说话。 从一开始的呜咽，到最后郭卫民死的时候她喊出的一句“不要”。 从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到重新变成一个会思考会发声的正常人。 竟然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人的心理因素真是个复杂而奇怪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莫晓站在她床畔，低声问道。 其实莫晓心里十分别扭。 值得吗？ 她忍不住一遍遍这么问自己？也想问问郭叔。 然而就在她心里这么发问的时候，房间里却忽然真切地响起了这句话。 “值得吗？” 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而是来自床上的女人。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得几乎要皮包骨的脸，泪痕在脸上淌出明显的湿痕。 “值得吗？”她这么问，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自虐似的揪紧，好像唯有皮肉的痛苦才能使她得到些许解脱，“救我这样一个垃圾？” 莫晓原打算问的话噎在喉咙里。 她抿紧唇，沉默半晌。 低低道：“这个问题，除了救人者与被救者，没人有资格定论。” “救人者已经用生命回答过你了，至于你的回答……”莫晓咬唇道，“取决于你自己。” 说完，她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廊道里一时没人。 像要逃离什么似的，莫晓越走越急，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提着水果的人。 “姜晞？”莫晓往后跌的身影被那人伸手一拉。 “醒了？”姜晞捡起水果。 这在如今的地下世界里，可是价格高昂的食品。 他笑了笑，递给莫晓：“要去哪儿？” 莫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我的衣服和装备呢？还有……郭叔那页纸……” 姜晞见她神情晦暗，眸色也随之一起暗了下来。 “野草营借出来的装备军队收回去了，你自己之前的东西我都帮你保管着。” “谢谢。”莫晓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儿了，现在可以出院。我去办一下手续，马上离开。” 说完，她继续往外行去。 “莫晓！”姜晞皱了皱眉，再次拉住她手臂，“你可以不用这么急，多的是时间。这次出去后，在基地里像佟雅他们一样找个普通工作，红丸那种危险的东西不要再吃了，再——”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莫晓将手从她胳膊上挪开了。 “姜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莫晓睫毛长而卷，眼睛圆而大，平时看人都直视对方，赤诚坦荡。 但此刻却避开了姜晞的视线，抿唇道：“那天那场围剿——” 她醒来后，躺在床上不自觉就开始复盘回想那天的事儿。 姜晞眼眸微眯，刚要开口。 却又被莫晓再次打断。 她挥挥手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莫晓忽然抬头，绽出一个灿烂又坚定的笑：“姜晞，普通的工作我做不了。因为，我打算参军！正式加入野草营！” “怎么？不打算祝贺我么？”她眨了眨眼，“终于不用再当无业游民了。” 姜晞沉默半晌。 像是在斟酌用词，缓缓开口道：“莫晓，军人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在这样令人绝望的末日下，每天都要面临战友或自己随时可能死亡的悲痛和风险。你这样的人，不适合。” “怎么就不适合了？”莫晓扬眉一笑，“路都是自己选的，正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冷酷了，所以才更需要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想起赵建国、想起郭卫民……或许想起了更多默默无名之人。 “我们这样的人，去战斗！” “姜晞，不管你信不信，我始终坚信——” “没有破晓的长夜是不存在的！” 每个人都可能会面临自己人生的绝境，但正面的守护、相信和爱能影响人、改变人、帮助人。 星星之火犹在暗夜中顽抗挣扎、永不言弃，迟早有一天，便会风起燎原，迎来黎明！ 她的眼眸像是被这世上最清澈的水洗涤过，充斥着蓬勃的野心和生命力。 勇敢坚定，杀气腾腾！ 在廊道黯淡的灯光下也熠熠生辉。 姜晞忽觉被刺痛，情不自禁垂下眸，一直冷硬如磐石的胸口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像个丑陋落魄的逃亡者。
第222章 报道，放假见故人 莫晓说完想说的，只觉浑身痛快。 在世界秩序骤变的时候。 她挣扎过、犹豫过、怀疑过、彷徨过。 直到此刻回归初心，才感到一种真正淋漓的快意。 也许人就不该勉强自己，相信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为我自己负责，为自己的信仰、为说过的每一句话、为做的每一个选择负责。管他什么始终，至死方休！ 左右不过一辈子罢了。 莫晓转身挥了挥手，朝姜晞告别：“我去报道了。” …… 姜晞在昏暗的廊灯下看着莫晓背离他奔跑远去的背影，刚怔怔向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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