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怀昌摇了摇头,又吩咐了几句,一个男子开着面包车过来,把陆嘉和方瑶扶了上去。在他们监视下,林玉弓和林初弦也不得不上车。最后,蓝怀昌也上了车。 门一关,车开动了。 走的是下山的路。 林玉弓问:“大爷,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蓝怀昌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医院。你没看到他们两个快不行了吗?” 林玉弓一看陆嘉和方瑶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谢谢。” 蓝怀昌摇了摇头,说:“陈启耀就没告诉你来这种地方要注意什么吗?” “……我才刚学习没多久,还没到真正下田野的时候,老师没说过要注意些什么。” 蓝怀昌轻笑了声,“那你还挺不怕死的。” 林玉弓看他现在态度还比较温和,大着胆子问道:“今天送我们的司机呢?” 蓝怀昌的笑容收敛了。 他看向前方,“他很不好,所以我让人先送他去县里了。希望还来得及。” 接着,他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林玉弓讨了个没趣,告了声罪,就缩了回去。 他一缩回去,林初弦就抓住他的手,往他手心里写字。 “陈启耀是谁?” 林玉弓往他手心上写道:“我们学校的一个教授,是传播与设计学院的副院长。” 林初弦写:“你说他是你老师?” “他也在人类学系任教的,虽然我还没上过他的课。” “你可真行啊,弓弓。” “我们大三就要上他的课了,怎么不叫我的老师了?” “你是懂说话的,弓弓。” “那是。” 两兄弟交流完,就坐在那里,不说话,精神比较紧张。 虽然林玉弓觉得蓝怀昌不会再做什么,但是他还是得防着点。 不过这个紧绷的精神,在一个小时后全都化为了呕吐。 “呕……” 林初弦帮他顺气,蓝怀昌则是一脸郁闷。 “你是他的学生,怎么这么点路就受不了?” “我……”林玉弓刚抬头,又忍不住低头吐了起来,“呕……” 林初弦给他拍着背,说:“你要不休息一下?” “不用……呕……” 蓝怀昌揉了揉额角,说:“陈启耀当年,可是敢在夜里一个人去弄疯了无数人的山箐里,还要关了手电,拿着自动相机瞎晃,就为了在碰到鬼怪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抢个镜头。你这样真是一点也不像他的学生。” 林玉弓听着这个说辞,想反驳,但是还没抬头,就又开始“呕……呕……呕……”,他继续低头呕吐了。 如是折腾到县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吐得受不了了。 但还好,人还活着。 他休息了下,感觉自己好像好很多了。 已经有人扶着陆嘉和方瑶进去了。也就蓝怀昌和林初弦陪着他缓过来。 他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陆嘉和方瑶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外有两个人在哭。那两个人见到蓝怀昌就扑了上来,哭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话。 林玉弓有些紧张,他总觉得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蓝怀昌安抚了他们一下,他们哭着点头,只能坐了下来。 蓝怀昌就站在那里,也不动。 林玉弓觉得有点尴尬,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他凑过去,小声问蓝怀昌,“怀昌大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阿勇……就是今天白天送你们的那个司机,可能不行了。医生说心跳没了,现在在抢救。” 林玉弓有些愕然,正想说什么,抢救室里走出个男医生,大声地问:“蓝阿勇的家属,蓝阿勇的家属……” 那两个人一下子就蹦了过去,“我们是!” 看着蓝怀昌他们也过去了,林玉弓和林初弦也凑了过去,正好看见医生摇了摇头。 医生说:“人已经不行了。你们有没有什么风俗方面的要求,要回家吗?”
第385章 番外:群山深处(六) 医生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全都看向蓝怀昌。 蓝怀昌非常客气地跟医生说:“他火化是肯定要火化的,但是要怎么火化,我要先跟人商量一下。请您等一会儿。” 他转头跟寨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他们点了点头,只有两个人还在啜泣,其他人就安静地等着。 蓝怀昌走远了点,拿出一部老人机,又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对着小本子戳了个电话过去。 林初弦小声跟林玉弓说:“你说家属都在这里,他还要打电话问谁?” “不知道。” “猜一下嘛。” “不猜。” 林初弦难以置信地说:“不,弓弓,你都不好奇的吗?” “不好奇。”林玉弓回答。 “你怎么可以活得这么无聊的?” 林玉弓看了他一眼,说,“这样才活得久。” 过了一会儿,蓝怀昌回来了,他又找了医生,表示不需要回去了,让他们按正常手续走。 医生去开死亡证明的时候,蓝怀昌才跟寨里的人解释了一番。 林玉弓有听没有懂,但他也不打算问。倒是事后林初弦问了出来。 “大爷,你刚刚打电话给谁呀?要做什么?” 蓝怀昌瞥了他一眼,说:“蓝阿勇的死有问题,不能让普通殡仪馆拉去火化,得找特殊的殡仪馆带走。” 林初弦愣了下,说:“他的死因有疑惑,不是应该做尸体解剖吗?” 蓝怀昌却说:“他的死没什么疑惑的,我是怕他的尸体出现问题。” “什么问题?” “让更多的人死。” 林初弦还继续追问:“怎么让更多的人死?” 林玉弓皱着眉拍了拍他,“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蓝怀昌抬眼看了下林玉弓,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像陈启耀的学生,他倒是挺像的。” 蓝怀昌指了指林初弦。 林初弦立刻说:“我真不是。我是鹿大的,我只是他学生的双胞胎弟弟。” 蓝怀昌被他逗笑了,然后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担心这个尸体有问题,直接运回寨里,会让那个东西利用尸体这个渠道进来。” 林初弦和林玉弓面面相觑。 这超出了他们理解范畴。 蓝怀昌也不再说话,只是等。 很快太平间的人来接走蓝阿勇的尸体,他们跟了下去,看着蓝怀昌往蓝阿勇左手塞了一张一块的纸币,右手塞了饭米,让他握好。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枚硬币。 林初弦看得目不转睛的,这时,原本在上面盯着陆嘉和方瑶的中年男子跑了下来。 说他们两个要住院,可是不够钱了。 林玉弓问了下他们需要的钱,不但把先前他们在急诊花的钱给了中年男子,还上去给他们住院押金各交了一万。 中年男子表情有点古怪。 林玉弓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古怪。因为他们寨虽然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才8000多而已。 林玉弓宽慰了下陆嘉和方瑶,又给了陪着他们的中年男子一些钱,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男子连连推托,但最后还是收下了。 因为林玉弓说耽误了他们收香蕉,得补偿一下。 林玉弓回到太平间的时候,见到殡仪馆的车到了。 这车没看出什么特别,人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完全不知道蓝怀昌神神叨叨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Y族的风俗吗? 林玉弓想不通。但他直觉最好别探究下去。 这回蓝怀昌也没让他们跟着,只是让他们陪着陆嘉和方瑶。 于是,林玉弓和林初弦又去了住院部。 这回,陪着陆嘉的中年男子对林玉弓客客气气的。 林初弦有些惊讶地问林玉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玉弓把才才的事说了下,然后总结了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问题。” 林初弦翻了个白眼,“弓弓,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第一步的有钱,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不杠我几句是会死的吗?” 林初弦说:“我在说事实。” 两人陪了下床,待中年男子觅食回来,林玉弓在咨询过护士以后,已经请了两名护工,一男一女,分别专门照顾陆嘉和方瑶,这样方便些。 待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林初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弓弓,你花这么多钱,是不打算拿回来的吗?” “你懂什么?花钱买平安。” 林玉弓漫不经心地点着菜。 林初弦说:“我们现在就可以跑。我们的身份证和手机都在身上,其他东西不重要。” 林玉弓沉默了下。 他承认,林初弦的提议非常诱惑。但是…… “我不觉得是好主意。” “为什么?都没有人跟着。” 林玉弓按下心里的不安,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刚刚还把我们盯得这么紧,现在却一个人都没跟着,像是个套。” “但这也是机会。”林初弦小声说,“就算这里有问题,总比坐以待毙强。这寨子肯定有问题,跟恐怖游戏里那些搞人祭的东瀛村庄一样。说不定还特别喜欢我们这样的双胞胎,要让我们中的一个杀死另一个作为祭品呢。” “你《零·红蝶》玩太多了吧?” 林玉弓摇了摇头,说,“反正我直觉最好别跑,跑了搞不好麻烦更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直觉不灵的?” 林初弦说:“你直觉灵,也没见你斗得过林娇娇。” “可我也没在她手上吃过亏啊?你再看看二哥。” 林初弦说:“那也是。最邪门的就是林娇娇了。” “就是。区区一个少民寨子,能比林娇娇更邪门吗?” 两人商量完毕,倒真的不打算跑了,想知道这背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还能看一些比较特别的民俗呢? 两人吃饱喝足,在回医院的路上,却看见有人正在摆地摊。非常奇怪且凌乱的摊子,什么都有得卖。 林玉弓只是看了一眼,就盯着上面一个木盒移不开眼。
第386章 番外:群山深处(七) 那是一个黑色的长方形木盒,大概5厘米宽,10厘米长,表面应该是上了一层清漆,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林玉弓就是移不开眼睛。 卖东西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女,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民族服饰,但是没看出是哪个民族的。她没叫卖,也不介绍。林玉弓伸手把木盒拿起来的时候,她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这个二十。” 林玉弓打开盒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空盒。 林玉弓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但理智告诉他,买这个东西回家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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