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徘徊不去,就意味着目标近在咫尺。 司老爷子不疑有他,满心欢喜抱上铜匣,他腿脚不利索,走得慢,就让司机搀扶着走。 他的目光紧紧追着柳叶,呼吸随着动作加重,搭在司机身上的手不自禁收紧。 那柳叶就像是有灵性,在半空中慢慢悠悠晃荡,一路飘向前。 没过多久,司老爷子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 四周荒僻,连工厂都不建在这里,唯有一座墓园。 已经猜到结果的司老爷子越往里走,心情就越发心情沉重。 柳叶顺着风一路向前,簌簌落在一座墓碑前。 司老爷子面无表情,示意司机留下,双手捧着铜匣,步履艰难地往前走。 目光停留在地面的柳叶上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到墓碑上那牢记了几十年的名字,眼眶骤然酸涩。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司老爷子声音哽咽,一遍又一遍地抚过手中的铜匣表面,“如果能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人已过世,现在再把信送来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不晚,多亏了你,我才能来到这里。” 温润的男生突然响起,司老爷子错愕之际,一道薄烟从他手中的铜匣飘出。 烟雾汇聚成人形,展露出明媚笑容。 司老爷子一眼认出,他是年轻时的邝知青。 “这是他残留下的执念。”姜芜走到墓前,“他一直都留在那封信里。” 既是执念,必然有难以释怀之事,司老爷子心中郁结,羞愧垂眸:“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点找到她,就能把信交到她的手上。” “其实我一直在后悔,后悔让你带信给她。”邝知青看向曾经恋人的墓碑,眼中浮现浓烈的怀念,“我怕她因为那封信,等我一辈子。” 他们那个年代,认准一个人,往往就是一辈子。 “那封信是我出事前写的,里面的内容全在述说着我的情意,展望未来,希望和她结婚。如果她看到,或许会变成束缚,但我真正希望能看到的是她拥有幸福。” 他的情感是那样纯粹,热烈而又真挚。 司老爷子仍旧无法释怀:“我们根本不知道后来她过得怎么样。” 邝知青笑着侧过身,脸上带着欣慰笑意。 “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穿深红针织毛衣的年轻女孩。 女孩眼眸清透,笑容灿烂,与身侧的板寸青年并肩而立。 三人相对而望,未曾言语,他们都是年轻模样,却相隔着数十年光景,早已模糊的记忆又变得清晰,仿佛将他们带回那遥远的过去。 久久后,他们会心一笑,身形随着执念,消散于风中。 司老爷子早已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迷茫无助地伫立在原地。 姜芜背着手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虽然信没能送到她的手上,但在最后,你将他带到了她的身边。” 其实,那三道人影,又何尝不是司老爷子的执念,一句承诺,压着他数十年停滞不前。 或许留在过去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第88章 离开墓园, 司老爷子的思绪稍有缓和,压在心口的责任早已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生根发芽,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晚些时候, 家里人给他打来电话, 一番交谈过后,老爷子这才想起后天是小孙子的订婚宴。 人逢喜事, 他的情绪终于得到舒缓。 回程的时候老爷子再也不愿意折腾, 让司机把车开到最近的机场, 连夜搭乘飞机回到京城。 司老爷子膝下有两子,长子经商有道,次子热爱文艺, 在他无力管理公司之后,便放权到长子和长孙手上。 这么做倒也不是老爷子偏心, 实在是次子能力有限, 选择长子,实则顾全大局的考虑。 然而作为竞争的另一方, 次子那边对这样的安排颇有微词,准确来说,是小儿媳不满,并试图与长子家争权。 老爷子最近心神不安, 程卉止便想着早早为儿子订婚, 给家里添点喜气, 老一辈思想传统, 在他们眼中,子孙成家立业就等同于家族后继有人。 原以为能够凭借订婚哄得老爷子高兴, 不曾想对方也没有坐以待毙,找不到老婆就请个大师上门, 偏偏这位大师还真是奇人,不过三天,就把压在老爷子心上几十年的心事解决。 程卉止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好不容易突显出的存在感,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老大家抹平,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得知老爷子正在回程飞机上的消息,程卉止匆忙带上儿子儿媳到机场接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把新人送到老爷子面前,那就是双喜临门。 这么好的寓意,肯定能讨老爷子开心。 程卉止能想到的,司家大儿媳同样能想到,两人带着儿子在机场相遇,彼此心照不宣,露出了客套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个女人为家产那点事明争暗斗,几个小孩倒是其乐融融。 “哥,我要结婚了哦。”司柏岚逢人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马上有老婆这件事。 司晨屿早就习惯他没心没肺的乐天模样:“订完婚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爷爷喜欢你,多陪陪他。” 司柏岚就像是颗牛皮糖:“小溪在哪我在哪。” 他瞥了眼几步外泾渭分明的两位母亲,挑起眉小声说道:“本来我们也打算给爷爷介绍位很厉害的大师的,不过她手头上有事,没来得及联系上。爷爷的心事被你们找的大师解决了,我妈心里很不甘心。” 人为财死,司家偌大家产,人人都想收为己有,要想不争,谈何容易。但只要是公平竞争,不做伤及亲人触犯法律的事情,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都是正当手段。 司晨屿心中坦荡:“大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让她们折腾去吧。” “姜大师,明天是我家小孙子订婚,若是有空的话,不妨来喝杯喜酒。”司老爷子正说着,就看到家人迎面走来,“那边那个,笑得跟朵花的,就是我的小孙子了。” 司母走上前:“爸,您回来了。” 她正准备顺势将话题引到寻人的事情突显功劳,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小姑?” 程卉止惊诧地望着和司老爷子并肩同行的姜芜。 司老爷子疑惑:“小卉,你认识姜大师?” 程卉止不笨,瞬间就明白姜芜便是那个帮老爷子解决心事的大师,她忙不迭将江敏溪拉到前面,亲昵挽着她的手:“这是我们家亲家,敏溪的姑奶奶,按照辈分,我也得喊一声小姑。” 司老爷子:?? 司母:??? 弄清原委,司家几位神色各异,司母更是笑不出来,好不容易刷到的好感度,这下全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老爷子身心疲累,没力气应酬,先跟着司晨屿的车回家休息。 程卉止主动担下送姜芜回酒店的任务,在儿子和未来儿媳的目送下,神清气爽地挥手告别。 车子出发不久,程卉止忙收起笑容,凑到姜芜跟前,委婉试探:“小姑,你跟司晨屿他们家很熟吗?” 程卉止原先也想过要请姜芜帮忙,又担心事情办不成勾起老爷子的伤心事,瞻前顾后没敢出手。 后来听说司晨屿请了大师上门,她急忙想请姜芜助阵,结果得知她已外出工作,一时半会回不来,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姜芜实话实说:“他托人找到我,请我帮忙,我看他是司家人,就答应了。” 若非知道司晨屿和司柏岚是堂兄弟,姜芜也不会一口答应。 程卉止回过味,心中着急:“你是说,你知道我们是一家的,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啊?”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不太对,她连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该帮,找人是我爸的心结,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能达成所愿是好事。 可是,你既然要帮,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才是,以柏岚的名义,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以后柏岚拿到继承权,敏溪就是司家的女主人了,你代表他们,那功劳不就是他们一家的了嘛。” 她筹谋多年,苦心周旋,为的就是让司柏岚入主公司,拿下继承权。 在她眼中,他们已经和江在绑在一条绳子上,就应该同心协力,共同进退。 姜芜淡淡瞥过眼:“这是你的意思,司柏岚怎么想的?” 程卉止固执己见:“他懂什么啊,小孩子家家,还说公司应该让给大哥经营,我是为他好,权利和金钱只有握在手里,才是自己的东西。” 姜芜又问:“司柏岚的父亲没有在司家公司任职?” 提到丈夫,程卉止气就不打一处来,司老爷子不算偏心,早年分别给了两个儿子一家小公司经营,结果大儿子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二儿子却差点弄破产。 以此为分界点,两人差距拉开,至此以后在公司的地位也大相径庭。 “别提了,他现在就在公司挂个虚名。”程卉止恨铁不成钢,“成天就知道捣鼓破画,想当艺术家,我看他脑子有病。” “丈夫沉迷艺术,儿子无心争权,只剩下你一个人争强好胜。”姜芜发出灵魂拷问,“不累吗?” 程卉止张着嘴,她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不累,全家上下就她一个人忙里忙外,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她嫁了个废物老公。 她做那么多无非是不甘心,就是想争这下口气! 那么大的家业,会争才是人之常情,姜芜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司晨屿年少有为,有头脑有远见,司家交由他管理,定能更上一层楼。” 程卉止不服气:“我们家柏岚也没那么差吧。” 只要他再努努力,一定能和司晨屿做得一样好。 她当初希望儿子找个家境旗鼓相当的人家联姻,就是想要强强联手,两家人齐心协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司晨屿? 再者说管理公司也不一定需要本人亲力亲为,完全可以高薪聘请专业人士。 姜芜不带任何情绪说道:“他适合做家犬,不适合当柴狼。” 守业远比创业难,司柏岚可以□□妻顾家的好丈夫,却不能成为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 只是三言两语,程卉止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苦心追求的一切,她低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她的心被姜芜一番话搅乱,拧巴挣扎,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忆起过去的日子,不作为的丈夫,愿意为爱情抛下所有的儿子,他们人人清高,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贪权图利。 程卉止双拳紧握,虚心请教:“小姑,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姜芜想了想:“美容旅游看秀,购物娱乐躺着拿分红的日子不舒服吗?多为自己活,享受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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