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黑石峰,”他手中长剑一挥,指向身后的山峰,“不是我们渠山氏的信仰,也不是什么通天之途,它是我们渠山氏族民建造的,自然也能由我们渠山氏的人毁去!” 人们望着他,被他大胆的言辞惊得目瞪口呆,一直隐在人群中,企图伺机制造一点混乱的端珞这时候抬起了头,注视着落石上的人,热泪盈眶。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谎言!”薛铮长剑一划,直直指向垂手而立,脸色阴冷的大祭司。 “没错!”他身边的年行舟接口,“你们的苦难,不是上天的惩罚,也不是先祖对你们的考验,都是他们造成的!” “妖言惑众!”站在人群中的二祭司狂吼一声,足下一点,猛然扑来,手中一柄长剑顺势一扫,刚烈浑厚的剑气直逼两人。 暗中早有准备的年行舟已矮身闪开,使出望舒剑法第三式水中捞月。 剑锋斜扫起势,带出一幕银色光波,光波中散开千万朵银芒,瞬息之间汇成无数支盘旋飞舞的利剑,二祭司吃了一惊,刚撤回长剑,一道带着炽烈金芒的剑光已迅捷而来。 金光劈出一线焰尾沉入银海,顺着涌动的银色波浪,直接荡上他左肩,将他剑势牢牢封住,二祭司心下一沉,正待出招,那招水中捞月的剑势已到,所有银色利剑汇集为三尺利锋急挑而出,灼灼寒光直抵上他咽喉。 薛铮与年行舟心知以两人平常的剑法,今日恐难以取胜,不约而同都使出了羲和剑法和望舒剑法,两种剑法第一次合作,竟天衣无缝,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这位二祭司的剑术和功力只在大祭司一人之下,两人竟然一招便制住了他,跪在地上的人们,包括十几名影护,都是悚然心惊,清楚瞧见一切的大祭司脸色更是难看,目中阴狞之色更甚。
第十五章 年行舟用剑抵着二祭司,挟持着他往前跨出一步。 “有人知道这几位祭司面目为何如此年轻?功力又如此深厚吗?”她道:“他们与你们同是渠山氏人,为何你们只有区区几十年寿命,他们却能长盛不衰?” 人群中一名长老道:“因为他们都是天选之人。” 年行舟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天选之人?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在这座黑石峰下——”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大祭司袍袖猛地一扬,年行舟眼疾手快,将身前那二祭司的身体拖来挡住自己,只听二祭司喉间发出两声几不可闻的咕咕声,脖子一歪,随即断气。 年行舟笑了一声,在二祭司身后大声道:“不让我说,想灭口?只可惜黑石峰已塌,你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所有的渠山氏族民,你们现在都可以进入峰底,去看看你们这几位祭司,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人们犹疑着,不少人回头去看身后不动如山的大祭司,对祭司们根深蒂固的敬仰令他们将信将疑,没有一个人往峰底方向而来。 站在巨石下的尹玉发话了,不过是对着人群之前那十几名持剑相向、虎视眈眈的影护。 “你们都是渠山氏人中的佼佼者,以能进入这个队伍为荣,但你们知道么?当你们被挑选成为影护的那一天,也就是你们踏上死亡之路的一天——被你们替换下来的那些影护,不是暴毙,也不是因执行任务而死亡,他们都曾经被泡在这黑石峰下的水池里,精血和内力化在了池水中,每天晚上供养着你们的这三位祭师!” 年行舟将那二祭司的身体往下一抛,扬声补充道:“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进去看一看,到那池中去捞一捞,现在池中,还有三个半死不活的垂死之人。” 人群哗然,十几名影护面色发白,相互对看了一眼,但仍是没动。 薛铮不由朝年行舟望过来,年行舟朝他略一点头,低声道:“昨晚我们从水道中爬上来时,亲眼见到了——那水道是他们丢弃那些尸骨的通道,被泡在水池里的人最后死去的形貌很骇人,或许他们不方便火烧,因此才在底下修了水道,让尸骨从水道进入暗河,顺着水流流出这山谷。” 薛铮咬牙,“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要用乌云石,那水池中的水存在石室里面,才能长久保持效用。” “对,”她道:“昨晚我们躲在水道之内时,听见他们在池中讨论,池水最近受了污染,令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点状况,功力退步,他们觉得,应该是黑石峰山脊上那最近养成的噬魂花造成的。” “噬魂花?”薛铮吃了一惊,“是师父……” 年行舟正待继续往下说,前方站在山坡上的大祭司仰天长笑。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胡言乱语?”他阴阳怪气道:“渠山氏的族民凭什么相信你们?我们带领他们远道而来,在此安居乐业,是我们,给了他们——” “安居乐业?”尹玉打断他,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居乐业?看看你们的族民现在生活成什么模样?” 她的目光转向人群,“你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常常外出执行任务,你们见过了外面的世界,难道不知道真正的安居乐业是什么样的么?” 这话说中了大部分族民心里的疑惑之处,他们抬起头来,混沌而困惑的目光落在尹玉身上。 “知道你们的族民为什么越来越少吗?”尹玉高声道:“那是因为你们全族的人都是近亲,而近亲是不能繁衍后代的,保持血统不过是祭司们的谎言,因为他们要从你们中挑选出血脉最精纯的人供养他们,所以不惜牺牲你们全族的未来,牢牢控制你们不与外界接触,享受你们的敬仰却置你们于水深火热中而不顾。” 所有渠山氏族民木若呆鸡地听着,今日的所有颠覆了他们一贯的认知,天翻地覆大概也不过如此。 两名祭司眦裂发指,怒不可遏,相互对视一眼,暗暗运动内劲。如今这番情势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只有尽快把面前这些闯入者全数杀掉,多年的心血,或许才能保留一二。 “你们的族长,早已成为他们的傀儡,当他成为碍事的畔脚石之时,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尹玉将手中那老人的尸体往前一抛,对着那十几名影护道:“你们仔细看看,你们的族长,不是我杀的,是你们的大祭司杀的!” 影护们长期护卫在大祭司身边,对他的手法自是熟稔无比,查看过族长的尸体后,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连族长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掉,何况是你们?”尹玉已说得口干舌燥,“你们醒醒吧!” 片刻之后,一直静默无声的人群躁动起来。 有人大放悲声,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面色木然,仍是不为所动,开始有人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黑石峰底的入口走去,其中还有几名影护。 混乱之中,大祭司威严的声音沉沉而起,响彻山谷。 “所有渠山氏的族民和影护听着,如果你们还认自己是渠山氏人,还想追随神域的先祖,那便随我一道,诛灭这些居心叵测的外来者,否则你们背叛了你们的先祖,便会落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尽业火焚烧之苦!” 此言一出,留在石门外的族民和影护们大喝一声,持剑便往战堂弟子扑来。 尹玉看了看落石上的薛铮与年行舟,沉声道:“话已至此,我们已尽力,如今唯有一战!” 两人神色肃穆,略一点头,尹玉飞身杀入战团。 “所有战堂弟子听令!迎敌痛击,至死方休!” “是!”十几名战堂弟子齐声呼应,手中长剑横扫如电,气势如虹迎向悍然杀来的敌人。 一时间天昏地暗,砂石飞扬,无数剑光暴起又绞缠到一处,波起澜涌间,黑石峰摇摇欲坠,竟是经过多次震荡,已然快要全数崩塌。 “你快去把里面的人带出来,”年行舟转头对薛铮道,“还有你师父在半山腰尸架上的遗骸,快去拿过来,这里交给我们。” “好!”薛铮也未迟疑,立刻跃下落石。 不远处的大祭司一眼瞧见,身形一展,几个急纵间,已飞身赶来堵住薛铮去路。 “今日便先杀了你这个叛逃者!”他目光中含着疯狂之色,黑色祭袍已脱去,露出一身灰色短衫,手中持一把沉厚长剑,三尺青锋清亮如镜,映出他扭曲狰狞的面容。 一把软剑横过来,年行舟上前两步,在薛铮身畔低声道:“我来对付他,你快去。” 薛铮略一迟疑,已被她使劲一推,他也知事态紧急,当下不再犹豫,迅速转身往峰底而去。 大祭司狞笑一声,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凭你?自不量力!” 年行舟面容平静,将凌乱的头发略微拢了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知道你有内伤,此时挑战你未免胜之不武,不过对付你这种人,用不着什么公平。” 她语声寒凛,手中软剑缓缓一划,一泓银光倾泻如水,熠熠生波。 “我今日,便要为所有你下令杀害的人,为我爹娘,为渔村中的所有村民——讨回公道!” 大祭司怒极反笑,“好!有本事便来!我即便有内伤,要杀你,也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那你可以试试。”年行舟一笑,不再多言,倏然发招,长剑挽出一个剑花,皎皎银光中蕴含无数凶厉杀机,望舒剑气如漫天箭雨疾射而去。 “来得好!”大祭司仰天狂笑,曲指在青锋剑上轻轻一弹,一道青色剑气轰然爆开,威势猛绝,将银箭全数震开。 年行舟咬唇,一个旋身再是一剑而来,千钧之力横扫而出,竟是一招沧海横流。 趁对手横剑格挡之际,她猛然攻出数招,招招辛辣刁钻,诡谲万端,乃是她长期修习的宴山剑法。 大祭司摸不透她的剑招路数,竟一时被她压制住,缠斗陷入胶着。 约莫两炷香后,薛铮与人群中的端珞遥相呼应,已将黑石峰底的族民全数带出,将其安置在较为安全的祭台下广场中。 受了极大冲击的人们此刻惊魂初定,他们沉默着站在广场,像一尊尊木偶似的瞧着黑石峰下惊心动魄的场面,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之剑。 然而不知道该去帮哪一方。 长久以来的信仰已先一步在黑石峰倒塌前崩塌破裂,无比崇敬和信任的人,被事实证明一直在欺骗着所有的族民。 他们茫然、困惑,甚至有隐隐的恐惧,不知什么才是自己应该相信和依靠的,更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长期对祭司们唯命是从、俯首帖耳的习惯,以及心底深处还残存着的一些敬畏,让他们无法对这些当权者发出攻击。 不过只要他们袖手旁观,保持中立,便能为这些闯入者赢得更多胜利的希望和机会。 当然,其中也有极个别早已渴望自由的人暗暗激动,在心内祈祷着,等待改天换地这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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