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有点硬,还有点天然卷,因为疏于打理乱糟糟的。 这一头乱发,无意识地在她身上蹭了一会儿。 终于被放开,外面太阳都升得很高了。 车里闷热,薛铃坐在院子里的树下,闻九则消失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小黑板。 就是那种放在街边小店门面里,通常会写着推荐饮品的小黑板。 他大概是想让她用写字和他交流,薛铃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 做弯曲抓握的动作还行,但捏笔写字就不太方便了。 看到摆到自己面前的小黑板,还有一盒彩色粉笔,薛铃不想动。 闻九则蹲在她身前,抵着那个小黑板说:“不会说话,那还记得怎么写字吗?” 谁不会写字了?! 为了证明自己,薛铃抬手抓了一根粉笔,慢慢在小黑板上写起来。 第一个字:你 写完感觉很丑,而且写的很大,一个字就占据了小黑板一半。薛铃默了默,继续往另外半边写。 第二个字:是 “我是……”闻九则抬手把占满小黑板的两个字擦了,让她接着写,并且猜测,“我是怎么知道你还有自我意识的?我是来安溪市做什么?” 薛铃一笔一划缓慢但坚定地写了第三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狗 这个字逐渐成型时,闻九则也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突然轻笑,一脸无所谓:“好,我是狗,汪汪汪。” 他要是会在意这点不痛不痒的骂,也活不到这么大。 薛铃:“……” 闻九则:“再写点什么吧,随便写什么都行,骂我也好。” 想要和她交流,还有很多话想说。 薛铃丢下粉笔,起身,动作僵硬地拉开车门,一会儿走过来把那盒被他遗忘的过敏药砸到了他的脸上。 闻九则的笑容滞了滞,又恢复正常,拆了一片药丢到嘴里。 “好了,吃了。” 薛铃在乎他。每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不明原因地感到痛苦。 此时也是。 他咽下药片,忽然凑过去在薛铃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薛铃立刻瞪大了眼睛,也难为她用丧尸的脸露出这么明显的震惊表情了。 她一言难尽地盯他片刻,主动拿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写:我是丧尸!!! 那几个粗粗的感叹号表达出了作者的震惊之情。 “你是丧尸,我知道,所以呢?”闻九则笑眯眯。 薛铃立刻在擦干净的小黑板上写:你疯了? 闻九则一本正经回忆了会儿,说:“有可能,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越来越容易对所有人和事不耐烦,在找到薛铃之前,他已经连听到人说话都需要压抑心里的烦躁。 薛铃又去车上翻了翻,她从改装过的车座底下拖出一个大袋子。 闻九则看着袋子上的安溪文康医院字样,才知道她是去了哪里给他找药。 薛铃在袋子里窸窸窣窣翻了一阵,找出两个药盒。 闻九则接过来一看,治疗躁狂、抑郁、双相……的精神类药物。她拿的还挺齐全。 闻九则没吃,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非常好,比这三年来的每一天都要更好。 他们围着那个小黑板,薛铃陆陆续续乱七八糟地写了些没什么内容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语。 闻九则一逗她,她就想写点什么反击,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不想写字这个事实。 闻九则大部分时间托着腮看着薛铃慢慢写字,他一点都不急,还会及时帮忙把小黑板擦干净,但偶尔薛铃没写完他就开始擦。 一个复杂的字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薛铃:“……” 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又开始手贱。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她还是如他所愿地生气了,在小黑板上怼断了两根粉笔,在他身上怼断了三根粉笔。 “太复杂的字不用写,空着也行,我可以自己猜。”闻九则体贴提议。 你可以猜?你猜得出来吗?薛铃不服。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句子填空,她故意漏字。 九个字的句子,薛铃漏了四个字,让他去猜。 你不是很能吗?你猜! “你口晚口鸡口狗口了……”闻九则思索,“我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竟然猜对了!但薛铃立刻摇头,表示不对。 “好吧,没猜出来,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昨晚干什么去了?”闻九则问。 在薛铃直勾勾的眼神中,闻九则眼皮一垂:“我去探望了一下剩余的亲人。” “虽然他们对我不好,但是知道他们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差点被剁了的闻家兄妹:? 薛铃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难过,又开始在黑板上写字,把这个让他难过的话题转开。 粉笔摩擦小黑板,咯吱咯吱,习惯用粉笔写字后,她的字越写越小,可以写完一整句了。 她写:我不口口我为什么和口的口尸不一口。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闻九则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慢慢猜:“你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薛铃点头。 闻九则也点头:“我知道。” 薛铃:“?”
第15章 变成一个保留了理智的丧尸,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后,薛铃曾无数次思考过为什么。 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就像是丧尸为什么爆发,末世为什么来临一样无解。 躺在路边野草丛里看星星的时候,薛铃想过,难道是因为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遭到了辐射,所以才变异了吗? 坐在路边废弃瓜棚下躲雨时,薛铃又想,有没有可能是像蜘蛛侠一样,她被什么带病毒的虫子咬了所以成了丧尸侠。 走在漫长无人的高速公路上时,薛铃琢磨,该不会自己其实是什么实验室产物,过去的经历都是被人为灌注的吧,一切都是虚假的?! 在公园树下望着同类游荡发呆时,薛铃思维发散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她其实是觉醒了异能吧?就是那种被丧尸感染还能保留理智的异能! 于是一路脑补到自己或许是终结丧尸病毒的关键,可以从她身上提取出消灭丧尸病毒的特殊抗体。 有一天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会把她抓进实验室——各种小说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绎的吗? 结果现在闻九则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他知道原因。 ……你知道原因?你为什么知道原因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薛铃又冒出那个疑惑:究竟你是丧尸还是我是丧尸? 她看着闻九则,闻九则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阵。 就在薛铃忍不住要扑过去使劲摇晃他肩膀的时候,闻九则开口了,他说:“是因为你吃了太岁。” “tai sui”是什么?薛铃在小黑板上写出了拼音。 别说,丧尸写起这歪歪扭扭的字母,比中文更费劲更丑。 闻九则在她的拼音底下写出了“太岁”两个字。 薛铃看着那两个字,怀疑闻九则在耍她。 她上次看到太岁这两个字,好像还是在一部玄幻电影里面。 上面说太岁是秦始皇做长生不老药的原料之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这当然是玄幻作品的艺术加工,是胡诌的! 薛铃鄙夷地看了闻九则一眼,觉得他编的比自己脑补的那些更加离谱。 她又在小黑板上画了个问号,表达自己的疑惑之情,想听听他要怎么继续往下编。 薛铃猜测闻九则会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丢出个钩子,然后不说后面的,故意让她着急。 说话说一半,是这狗东西的老毛病了。 但这回闻九则竟然没有犯病,他看着小黑板上的两个字,语气很平: “闻家三年前曾在祖坟里取出过一样东西,闻老爷子鉴定过后认为那是太岁,还是一种很稀有特殊的太岁,我取了一些太岁带回去,误打误撞被你吃掉了。” 这编的有点真了,薛铃又抱着小黑板画了个问号,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吃了这玩意儿。 她写出“什么”还没来得及写“时候”,闻九则就猜到了她的疑问,说:“我放在冰箱里,用金纸包着的,被你吃了,还记得吗?” 闻九则一提醒,薛铃就想起来了。 那是在他们分手前不久,临近七夕那会儿。 那天周末放假,薛铃一觉睡到快中午才爬起来。她当时低血糖,整个人起床的时候头晕眼花,就打开冰箱想找点什么吃的垫垫。 当时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生的绿叶菜,薛铃难受得厉害,忽然瞧见冰箱侧壁挂架上有一个用金纸包裹的圆球。 那个包装,就特别像是某个品牌的巧克力。 她不记得自己往冰箱里放过这个东西,那就是闻九则放的。两人同居好几个月,他也时常往冰箱里放些水果饮料零食。 这个巧克力,该不会是给她买的七夕巧克力吧,就买一个? 薛铃正难受,没有多想,剥开“巧克力”的金纸,看到里面东西黑乎乎圆溜溜的,就塞嘴里吃了。 一开始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嚼了嚼咽下去,才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苦味后知后觉地泛上来,上一刻还感觉自己要晕倒的薛铃,登时被苦得清醒过来。 她捂着胸口难受干呕,吐又吐不出来,喝了两杯水才压下那种要掀翻天灵盖的苦味。 她终于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巧克力,捏着那个包装的金纸,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闻九则放冰箱的跌打损伤膏给吃了。 恰好闻九则回来,看到她手里的金纸,他露出异样的表情。 “你把里面的东西吃了?” 薛铃当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就开始打鼓:“这是什么东西,不能吃的吗?” 闻九则当时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拧着眉毛,把薛铃都给吓到了,连忙紧张地问他那究竟是什么。 闻九则沉默片刻,才神情凝重开口:“那是我在路边捡的狗屎。” 薛铃:“……” 我看你像狗屎! 闻九则凝重的表情忽然一松,又露出那种欠揍的笑脸。他走过去接过那张还沾着点黑色的金纸收起来。 “好吧,里面其实是一种野生菌,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用来整蛊……你怎么真吃了。” “你故意放冰箱就是想整我是不是?”薛铃质问。 闻九则只是若无其事地笑,没有解释。 后来他硬把她带去医院做了个特别详细的检查,当时薛铃还觉得他小题大做。 并且因为他过于认真的态度,薛铃再次怀疑自己吃的那东西是不是有毒,结果刚紧张起来,闻九则就说,做那么详细的检查,是为了看她经常生气有没有被气出乳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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