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试探性问:“事实上,我认为……妳听过血玫瑰吗?” 玛丽姑母面色狰狞一闪,随即摇摇头:“不可能。” 莳萝捉住一丝灵光:“什么不可能?” 玛丽姑母低头喝了一口茶,像是想把之前的话吞回去。“我是说我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我只是临时来萨夏作客。” 莳萝紧盯着对方的表情,继续说:“带走苏珊的是一群女人,她们崇拜什么圣母,向苏珊传教说能实现她任何愿望。” 玛丽姑母将茶杯放回桌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她的面色也平静无波:“我知道峻丽河除了圣堂和女神外也有很多外来宗教,她可能是被某些骗子忽悠走了。莳萝,我会请姐妹会的成员替妳留意苏珊的行踪,妳可以先专心度过亏月之夜。” 最先受不了的是月桂,它拍动翅膀,从茶壶盖上飞起来。 【这女人的嘴可真紧,莳萝妳继续问就是,剩下我来。】 月精灵萦绕在玛丽姑母附近,翅膀拍动间散落荧光闪闪的粉末,彷佛在阳光中飞舞的雪花尘埃。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玛丽姑母浑然没有觉得不对劲, 月女巫与精灵心有灵犀,立刻追问:“尸体的事惊动了圣堂,所有巡骑都出动了,就彷佛在找人一样。” 玛丽姑母皱了皱眉,明亮的眼眸有些闪躲,就彷佛蒙了层灰,她伸手挥去不存在的灰尘,但月桂的磷粉早已落满她的肩上。 莳萝心领神会,一刻也不停歇继续问:“当年被教会烧死的血玫瑰崇拜所谓的圣母,用起死回生术诱惑孤寡的妇女,说不定她根本没死,如今圣堂频繁动作,我怀疑苏珊的失踪和血玫瑰有关。” “不会的!我亲眼看到那个魔女被烧成灰烬!” 茶杯被啪啦摔落在地上,热烫的茶汁烫得女人猛地站起身。 玛丽姑母愣愣地看着这一团混乱,很快就清醒了,立刻挥动拐杖收拾一切,莳萝注意到房门也被应声关上,金属锁链自动上锁,防止莉莉听到声响跑回来。 “抱歉,我……”莳萝有些愧疚,她只是看出对方知道一些实情,也许苏珊的下落就藏在其中,她承认自己太心急了。 玛丽姑母有些懊恼地摇摇头,似乎也在埋怨自己泄漏了不该说的秘密。 “那是很久以前……女巫们犯下的错误,妳们这些孩子根本不该知道。” “但妳叫她魔女。”莳萝忍不住问:“当年被烧死的魔女真的都是女巫吗?” 玛丽姑母抬眉,似乎颇为惊讶:“妳是一个敏锐的孩子,是的,她们不是女巫,当年被烧死的魔女没一个是女巫。” 她重新坐下来,紧皱的眉头难掩苦闷,彷佛被迫灌了一大杯黑咖啡,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解释。 谈起往事,玛丽姑母试着轻描淡写,但面色紧绷不减:“一直以来我们遵循女神的指引,教导可怜的妻子或女儿一些生育魔药和保护自己的小法术,但其中有人欺骗了我们……那些魔女没有任何信仰,她们窃取了我们的法术,甚至妄图得到神的力量,并且做了一些可怕的实验……她们变成了贪得无厌的怪物,正是因为她们,圣堂才有借口驱逐女巫。” 月桂飞累了,很快就回到方糖罐上休息。 莳萝还是不解:“魔女没有任何信仰,又是怎么从女神那里得到力量?她们所信仰的圣母……” “没有圣母那种东西,那都是那些骗子和疯女人编出来。”玛丽姑母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有些不太情愿承认:“她们毫无信仰,所以才敢触碰可怕的禁忌,勉强得到了一些魔力,但那些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女巫和圣堂的力量抗衡。” “当年她们真的都被火烧死了?她们不是会一些魔法吗?”莳萝有些怀疑,如果魔女都曾受过女巫的教育,说不定有什么掩人耳目的方法可以逃脱刑罚,毕竟这座城可是女巫建的。 “因为是我们告诉圣堂用火可以烧死魔女。” 面对莳萝惊愕的目光,玛丽姑母苦闷地叹一口气: “这样明白了吧,如果血玫瑰那些人还活着,她们最想报复的会是女巫,不是圣堂。” 作者有话说: 这里有一个隐藏设定,治疗病患或伤员的绿仙女对状态:不佳这一栏很敏感,所以莳萝现在就像大宝宝婴儿,可以激起所有绿仙女的母性和照顾欲XDDDDD
第八十九章 占卜女巫 ◎意思是命运的编织者。◎ 虽然在月桂的帮助下, 玛丽姑母终于说出血玫瑰的始末,但莳萝觉得她省去太多重要的细节,只挑头尾轻描淡写, 甚至言语间有不少矛盾之处。 比如说血玫瑰到底是谁?平民还是贵族?是某家妻子?还是女儿?她们口中的圣母又是什么?魔女又是触碰何种禁忌,才能得到足以撼动整座城池的魔力?甚至让女巫不惜和圣堂合作痛下杀手, 用火刑这种残忍的方式要将她们挫骨扬灰。 莳萝虽然满腹疑惑, 但她直觉还是想相信玛丽姑母, 毕竟绿仙女有奥雅,却也有佩伦。 玛丽姑母虽托出当年的隐密,但依然不认为苏珊的失踪和血玫瑰有关。 “除非她们是不死的怪物,不然灰尘不可能绑架人,我可是亲眼看到她们烧成灰烬。十几年过去了,她们如果还活着早就掀起另一阵腥风血雨了, 萨夏也不会改名成圣瓦西兰。” 比起想帮忙, 莳萝觉得对方话中安抚的意思居多。 “可能有人对圣堂不满,故意用血玫瑰的名字招摇撞骗,尸体的事就交给巡骑去调查吧, 至于苏珊的事我会请姊妹会留意。莳萝, 我希望妳能专心在这里安全度过冥月之夜,好吗?” 玛丽姑母的话题又回到莳萝身上,女人虽然面容严峻, 但一双褐色的眼眸异常温柔, 宛如温驯的雌鹿,叫人不自觉生出依赖之心。 “冥月前三天非常重要,我知道像妳这样年轻的神使有很强的使命感, 特别是月神的信徒……” 玛丽姑母就如她所说十分了解月女巫, 她的表情有同情也有羡慕, 就像欣赏着某个玻璃橱窗内昂贵的商品。 “除了虚弱期外,妳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荣耀女神,而这里多的是女巫可以帮助需要救助的人。所以就这三天,没有魔法,没有狩猎,狼人更不会特地找上门,行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外面就有只狼人在到处找自己。莳萝摆出乖巧的模样,但在心底悄悄反驳。 玛丽姑母显然坚决反对莳萝在冥月夜之前做出任何行动,这位严肃正经的绿仙女似乎觉得虚弱期的月女巫会变成一个神经兮兮、需要陪伴和保护的可怜病患。 “甜黑莓叶、绞股蓝、鼠尾草、甘草根的花草茶,照三餐服用,晚上我会替妳烧缬草根、麝香草的定心香,让妳一夜好眠……” 被按在床上的莳萝忍不住开口:“不好意思,我有点好奇,妳认识的那位月女巫叫什么名字?” “喔,妳一定知道,黑豹柏莎,最强壮的月女巫。” 玛丽姑母面露怀念的神色,就像翻阅黑白家庭相簿的老祖母:“她从一只黑沼蝎鳄的嘴下救了我,但当亏月前几天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神智不清抱着一把斧头,见到会动的东西就砍,差点没砍死她的黑豹。我不得已只好给她灌一整个水桶的酸枣芽汁,确保她睡上三天三夜,平安度过亏月。” 莳萝看了一眼自己瘦巴巴的手臂,恩,至少举不起斧头,不用被绿仙女强灌酸枣芽汁睡得像个大宝宝。 玛丽姑母还是听进莳萝的请求,答应为她引荐姐妹会,一起寻找苏珊的下落。 不过这位温柔强悍的女巫没有让莳萝忘记奥雅那群意图拐卖人口的绿仙女,她稍微暗示了下,表示自己不想被人发现月女巫的身分,玛丽姑母自然也能理解,但她以为莳萝是不想被人发现虚弱的一面。 她面带不屑,却不是对莳萝,而是语带自嘲:“谨慎是好事,但也不用太忧虑,有些自然女神的信徒连只小虫都不敢捏,就算是亏月时的月女巫,也能以一打三。” 莳萝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佩伦,也许是因为同样信仰自然女神,信仰青女神的佩伦死命想挖角她,而信仰花神的玛丽姑母好像一直暗示她快来挖角自己,看来绿仙女还真是错综复杂的群体啊。 “姐妹会里还有其他月女巫吗?”莳萝也没有忘记还在萨夏闲逛的维拉妮卡,万一对方在,一眼揭穿自己的身分就不好了。 “喔,不,妳们月女巫习惯独来独往,姐妹会成员大多是自然女神、山林女神和海女神的信徒。”她的话让莳萝松了一口气 谈话告一段落,玛丽姑母表示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下,莳萝也正好想要一个人思考的空间。 【太荒谬了,没有信仰的狂徒是不可能拥有魔力!】 月桂驳斥着魔女的传闻,在它听来简直是辱神,还是从一个绿仙女口中说出来的。似乎是受到莳萝对奥雅的记忆影响,月精灵对这些自然女神的信徒毫无好感,它豪不客气用各种恶毒刁钻的角度去揣测玛丽姑母。 【这些绿仙女没一个可信的,她只是想吓妳,最好把妳吓得不敢出门,让一个月女巫瑟瑟发抖肯定很有成就感。】 虽然月桂的话很有道理,但莳萝忍不住反问:“那狼人呢?狼人的魔力又是从何而来?” 月桂被她的话堵住,有些支吾道:【魔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狼人是纯粹的诅咒,他们只会杀戮!】月桂说罢便不再理莳萝,抱着一块晶白的方糖就飞到窗帘外去了。 赶走了暴躁的精灵,莳萝拍了拍身旁不离不弃的大白鹅,就像往常,一边梳理它的羽毛,一边整理思绪。 不管如何,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苏珊,就算是亏月,她也是一个女巫。 莳萝没有忘记她做的梦魇,那是无法控制的黑魔法,一方便折磨她的神智,一方面在一片黑暗的未来中透漏着些许明亮的转机。 她从橱柜抽出羊皮纸开始记下她做的预知梦。 占卜和预知并不是每个女巫的必修课,哪怕月亮本身就象征着无常和机遇,月女巫在这上面也讨不到半点好,因为命运即是禁忌,窥探命运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大女巫们说那是属于神谕的范畴,只有被女神选中的幸运儿得以理解神谕,所以普通人类常常随机冒出某个“先知”,反而某些女巫花费大量心血去钻研一辈子,都无法正确理解预兆。 用安柏粗暴的说法,只要女神看顺眼,路边的乞丐和流浪歌手都有可能是先知。 莳萝再次感觉到女神对自己无时无刻的“关爱”了,压力好大啊。 绿仙女的花草茶虽然没有驱散梦魇,却让莳萝在昏睡中异常清醒,她意识到自己在作梦,也记得梦境每一个细节,接下来便是解梦…… 莳萝试着分析里头的意象,用尽她毕生所学,提到这个她就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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